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第14章

何為多事之秋?

三月廿三,司馬池又送來了好些禮,堆滿了明堂。張存下朝後看着這無處下腳的明堂,趕忙叫人將禮收了去,這才清心。

這日午後,張儒秀得了空,便想着起身去城南那店裏看看。畢竟她自己也剛買下那塊地皮,不去探視一番心裏也不安生。

這婚前六禮雖是繁瑣,可總歸是要給成婚雙方留一些空暇時間的。這日天朗氣清,只是按風水上說,總歸不是什麼黃道吉日。所以今日來的禮是前兩日未到的,今日那邊並未有動作。

張儒秀又穿上了不久前穿的那身“半仙”裝束,給城南那邊遞了信,叫那邊好好準備着。只是臨走時驀地發覺頭上的冠梳梳齒好似斷了幾根,便連忙往屋裏趕。誰曾想這般一來一回就生出了個事。

“三小娘子,大娘子喚您去她屋裏,說是有事交代您。”屋外說話的是大娘子屋裏的一位養娘,年齡大些,喚做春娘。

春娘顧忌着張儒秀的身份,只敲了三下門,並不進來。

“好,這就去。”張儒秀應道。

她才將冠梳取下,本想着低調裝飾一番,去那邊也不引人注目。現在倒好,大娘子要見她,自己肯定不能再着上這般裝束。

“你且在外等會兒罷,我換身衣裳。”張儒秀朝外喚道。

春娘聽罷,往後退了幾步,卻還是堵在門口,定要張儒秀出來她才肯挪步。

一番捯飭后,張儒秀推開門,清了清嗓子:“走罷。”

大娘子屋內,張儒秀問了個安好。

“坐罷,聶娘子那邊給我捎了個信,我說給你聽。”

張儒秀來時大娘子正在焚香,香灰抹平后,她又品了品香。餘光瞥見張儒秀來了,才頗為不舍地放下香盒,整了整衣襟。終歸是為人母的,連軟墊都蓋到了凳子上去,怕張儒秀坐着不舒服。

“聶娘子?可是要邀您一同看宴吃茶?”張儒秀問道。女子之間,來個信,無非也是一同去找個消遣罷了。

“是,卻也不完全是。”大娘子笑道。

“聶娘子邀我午後申時二刻一同去礬樓品盞茶,看個曲兒。聶夫人近日來身子似是不大好,說是要散散心,出去一番指不定身子也能硬朗一些。”大娘子說道。

聶娘子身子不好?可她同大娘子一同玩樂,又有張儒秀什麼事呢?

許是看出了張儒秀此刻的疑慮,大娘子又開口道:“聶娘子又言,她家那二哥前日夜裏挑燈看書看得深切,再起來時眼前模糊不清,大夫說,這是太過用功傷了身子。今日好了個七八,只是娘子疼子,便不讓他再過多翻書,叫他午後去汴京諸大街上走一番,玩個盡興。”

大娘子說到這處,張儒秀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聶娘子交代,午後申時,正好叫你倆出去遊玩一番。那二哥近來忙着看書,你也是一直在學着事,想必心裏壓抑許久。正巧今日你二人都得了空,不妨也品個茶,游個湖,豈不妙哉?”

“今日午後么?這也太快了些罷。”張儒秀頗為無措地說道。她原本以為,她與司馬光再見之時應是那人高中,又赴過瓊林宴之後的事,不曾想今日就要會面。

大娘子的意思,不正是叫她與那人幽會么?這事未免也太過唐突了罷。

“怎的?你不樂意?”大娘子見張儒秀臉上滿是猶豫,不解地問道。只是還未等張儒秀開口,她就又說道:“那二哥可是你以後的官人。婚前多見些面,彼此間磨合一番,總是比婚後再吵吵鬧鬧要好。再說,汴京城那麼多景,難不成還勾不起你的樂頭?”

話是這理兒,可偏偏張儒秀嫌這幽會亂了她的開業。

如今婚期還沒定下來,尚有許多準備的時候。可她自己的小店等不了這麼久,婚後她便要離了這汴京,不知道要去什麼地兒定居。此時不攢些財產,婚後司馬光的仕途要是有些曲折,二人怕不是要整日喝西北風么?

當然她也知道司馬光日後定是功成名就的,只是他剛入仕,怎麼一下子便平步青雲呢?

“去是可以,不過我偏要早些回來才行。”張儒秀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對着大娘子抱怨道。

“這何時回來便是你倆之間的事了,我與聶娘子倒也管不了。只是若到時你二人難捨難分,可是打了你的臉喲!”大娘子調侃道,這話叫張儒秀愣住。

她與司馬光難捨難分?怕不是在探討些什麼經商發財之道罷?

“也罷,我也不難為你。方才你也好好捯飭了一番,這會兒子便不要回屋裏去了。你同我再飲幾盞茶,飲罷馬車就到了。你先同我去玉仙觀與聶娘子還有那二哥會面。這之後呢,我與聶娘子去礬樓。你呢,就同那二哥待在一起,去哪兒玩你倆自己定。

大娘子說罷,給張儒秀倒了盞清茶。

“玉仙觀?為何要跑到城南去?”張儒秀聽到玉仙觀,心中一慌。

“聶娘子今早正巧去了玉仙觀,又因一些事在那處逗留許久。我方才也跟你說了,她身子骨不好,我自然是要接應一番的。”大娘子說道。

“好罷。”張儒秀點點頭,假裝淡定地飲了一大口茶,茶澀口,倒是叫她冷靜了下來。

喝了幾個來回后,該說的話也都說了盡,大娘子與張儒秀便起身出府,乘上了馬車。

“聶娘子很是和善,你莫要緊張。”大娘子安慰道。

張儒秀自上車來就一直揪着手裏的手絹兒,低着頭也不說話。

“雖是這般說,我這心裏還是慌。”張儒秀撇撇嘴,說道。

這可是她未來的婆婆,自古以來婆媳關係就難處理得很,這關係落到她身上,她自然很慌。

“沒事,人一見你便喜歡上了,放心罷,有我呢!”大娘子說罷,將張儒秀的手放到自己的手窩上,輕輕揉着。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景色,甚至還能看見她找的托兒,張儒秀心裏百味交雜,眉頭也皺了起來。

“好了,到了。”馬車靠邊一停,大娘子便開口道。

這下張儒秀才恍如大夢初醒般回了神,連忙下了車,還未抬頭,就聽見一道說話聲傳來。

“張夫人可是來了,叫我一番好等,終是把你盼過來了!”那聲頗為欣喜,張儒秀抬頭一看,正是聶娘子。

只見聶娘子梳着小盤髻,頭戴一白角冠,插了幾根花枝,藏藍繡花褙子套着紫棠衫裙,雅緻樸素。面容柔和,人瞧着就是一副和善的模樣。倒也真是如大娘子所說,“是個和善的人”。

“聶娘子安好。”大娘子問過好后,便拉過一旁傻站着的張儒秀走向前走。

“呀,這位便是咱們三姐罷,果真是討人喜愛的一位小娘子呢!”聶娘子見張儒秀上前,忙把她往自己身邊拉,生怕她跑了一樣。

“聶娘子安好。”張儒秀被聶娘子這突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一時只能說出問好這話。

“好好,今日你一來,我不就好了么?”聶娘子說罷,掀起自己手邊的衣裳,拽着玉腕上的鐲子“這是咱家的祖傳的鐲子,不值幾個錢,但也算是一片心意,我把它給你。”

“噯呦,聶娘子,你說你這是幹什麼?這麼貴重的物件三姐她可受不起啊。”張儒秀還未開口,大娘子就趕忙出來打着圓場。

“不是什麼大事。我跟咱三姐說呢,你可莫要阻攔我。”聶娘子笑笑,又看向張儒秀,“三姐,你瞧這鐲子,可還滿意?”

張儒秀低下頭,她敢說不滿意么?這還是人家的傳家寶,確實很貴重。

大娘子與聶娘子言語“推搡”之間,那鐲子就套到了張儒秀手腕上。

“你瞧,這鐲子和咱三姐的細手腕多般配啊。”聶娘子讚賞道。

“哎呀,你就寵她罷。”大娘子笑道,聶娘子這般喜愛張儒秀,她也就放心了。

“咱二哥呢?怎的不見人影?”大娘子說道。方才一番寒暄間,始終不見司馬光的身影。

“君實那孩子,方才只顧傻站着,也不問問咱三姐。我瞧着他實在呆愣,便讓他去買了綠豆糕,待會兒遊玩的時候也不會太過無聊。”聶娘子回道。

“咱二哥是好學,心裏只想着讀書這事呢。這麼機靈好學的孩子,您該知足才是。”大娘子笑笑,恭維道。

她也從旁人口中知道,司馬光確實太過古板,只埋頭讀書,旁的什麼都不顧。如今有聶娘子這般提點,興許會好些。

“噯,那便是咱們二哥,這不就過來了!”大娘子一轉頭便看見對面大街上買好糕點的司馬光。

張儒秀和聶娘子隨着大娘子的話,朝那邊看去。

司馬光頭戴着襆頭,着一身寬袖廣身圓領袍。明明衣裳那麼簡樸,可張儒秀偏就看出了那份意氣風發。

明明司馬光也不是那般嬉鬧的少年郎,明明他如今沉熟穩重,可張儒秀偏偏就覺着他身上每處都寫滿了“肆意”二字。

他眼下烏青,薄唇輕抿,臉上沒什麼情緒,直直地看向對面。

明明相隔數步,可張儒秀卻感覺到,司馬光在看着她,是無聲的打量,或許也是莫名的釋然。

司馬光手中拿着幾打小糕,光穿了過來,打下一片陰影。他在對面不動,可風偏就恰好吹了過來。

衣袍被微微吹動,逕自飄了起來。

相顧無言間,司馬光頭上蹦出了一條彈幕。

“不知她喜不喜歡吃徐記的綠豆糕呢?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再去買的。”

也許是陽春三月萬物復蘇,張儒秀的心跳,居然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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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第一女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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