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起疑
“殿下,你沒事吧?”柳雲和徐知遠避過滿地的箭羽,衝進屋裏。
“本王沒事。”江溫遠依舊盯着箭身上的字,神色複雜。
兩人走到江溫遠的身邊,發現這屋裏除了橫七豎八的箭羽,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殿下,方才那陣箭是觸動了機關之後放出來的嗎?”徐知遠問。
“是。”江溫遠微微抬頭,望了一眼已經重新合上的石門,“看來琳琅山莊的人已經提前察覺到了端倪,在這裏佈下了局,就等我們中計。”
因為在那道石門打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裏面的暗道。
這裏之前應當是條通路,有人提前在裏面布了機關,只要外面的人一按下那塊磚,這裏面的機關就會啟動,萬箭飛出。
若是外面的人毫無防備,必然會陷入險境。
江溫遠推測,琳琅山莊的人知道鄭雲被大理寺關押后,定然會被嚴刑逼供,那便不排除鄭雲會將自己來這裏秘密見他們的事說出來。
所以他們乾脆將計就計,先布了一個死局,只等他們踏入。
又或者,這本來便是鄭雲與琳琅山莊的一步棋,鄭雲故意將線索透露,篤定他們一定會來,所以琳琅山莊的人守株待兔,欲將他們一網打盡。
但若是後者,琳琅山莊的人定然會在附近埋伏,等他們被暗器打得措手不及時,再將他們包圍,那他們便插翅難飛。
可這周圍空無一人,並無埋伏。
所以江溫遠更傾向於前者,鄭雲和琳琅山莊並未提前通過氣,只是琳琅山莊的人預判了鄭雲的預判。
那麼鄭雲將他們引來這裏,必然有其他的算盤。
江溫遠低聲吩咐兩人:“你們將這個院子封了,莫要讓任何人進入,再喚幾個人過來,將那些箭羽全都收起來,秘密送進宮裏。”
“方才進這條巷子時,本王有留意到,這是條廢巷,除了這間破屋以外無他人居住,所以你們清理完這裏后,派兩人守在這裏,切記低調。”
柳雲與徐知遠對視一眼,領命道:“是。”
他們雖然並不清楚這破屋裏究竟暗含着什麼玄機,但看殿下的神色,這裏應當事關重大,不可馬虎。
“你們速速安排下去,辦完之後來王府等本王,本王要先進宮一趟。”江溫遠說罷,便急急往外走去。
他出了留巷,便翻身上馬,朝皇宮疾馳而去。
此時,御龍殿內。
江溫行正與沈君漓圍在桌子旁商討官吏調動一事。
桌上散亂地鋪着紙,紙上皆是大臣的名字。
如今朝堂之上已是大洗牌,除了一些一向中立的老臣以外,全都換成了江溫行的人。
這些人年輕有才,培養一番之後,定能成為可用之士。
但將他們放在哪一個位置上,卻值得推敲。
兩人湊在一塊兒討論了半天,也只定下一些人。
沈君漓這些年遠離朝堂,其實幫不上什麼忙,基本都是江溫行拍板決定,他只在禮部的調動上提了些意見。
他見江溫行實在猶豫不決,便道:“陛下其實可以去問問元太傅的意見。”
元太傅是三朝元老,又是江溫行的老師,為人正直清廉,本已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卻因為江溫行登基不久,根基不穩,遂留在了京城。
當年正因為有太傅的幫襯,江溫行才能勉強坐穩這皇位。
對江溫行來說,太傅是他堅實的後盾,亦是他最信任的人。
只是後來,太傅身子大不如以前,疾病纏身,長卧病榻,這才叫鄭雲有了可乘之機,在朝堂上橫行霸道。
太傅一直在府中靜養,江溫行除了隔一段時間去探望一下老人家,其餘時間便不忍心去打擾。
沈君漓如此一提,江溫行便嘆息一聲:“等明日朕去問問老師吧。”
太傅畢竟是老臣了,看人比他看得准。
兩人將一桌雜亂的東西收了收,剛要鬆口氣,便聽得殿外喜公公的一聲長喝:“殿下求見——”
大殿裏一時靜默。
江溫行沉了眸色,阿遠在這個時間來宮裏,定然是出了什麼事。
“宣。”江溫行道。
不一會兒,大殿的門便被推開,江溫遠快步走進大殿,連禮都來不及行,便道:“皇兄,阿遠發現了一些線索。”
“什麼線索?”江溫行問。
江溫遠卻未往下說,而是望了一眼坐在桌旁的沈君漓。
他方才太着急,竟然沒發現這殿裏還有一個人。
沈君漓與江溫遠對視一眼,心裏瞭然。
兄弟倆這是有什麼他不能聽的事要商量。
他站起身來,對江溫行行了個禮,道:“既然殿下與陛下有事相商,那臣便先告退了。”
江溫行頷首,道:“去吧。”
待沈君漓出了大殿,將門關上以後,江溫遠才從衣袖裏將那支箭羽拿了出來,遞給江溫行。
“皇兄,你看看這支箭。”江溫遠道。
江溫行接過箭羽,垂眸打量了一下,忽地頓住目光。
“始帝二十一年?!”江溫行十分詫異,“這支箭是從哪裏來的?”
“臣弟今日去探了探鄭雲前些日子偷偷前往的小破屋,觸動了屋裏的機關,這箭便是從屋裏射/出來的。”江溫遠道。
江溫行抬眸,臉色鐵青。
他知曉這箭的來歷。
相傳始帝時代,戰火燎原,群雄並起,天下處於分裂割據的狀態,而始帝起於行伍之中,憑藉過人的軍事才能脫穎而出,成為一方霸主。
他最先攻佔的地方便是如今大雲的京城。
他在此設立皇宮,建起城牆,自立為帝,建號“大雲”,大雲國由此而生。
雖然國家建立,可天下依舊戰火四起,國土時被戰事侵擾,為了讓百姓們免受戰亂之苦,從建國初年開始,始帝便下令利用京城中原先廢棄的地道修建一處暗室,供百姓們在戰亂時藏身。
始帝戎馬一生,最後戰死沙場,雖未能完成天下統一,可他建立起的暗室,卻庇護了許多百姓。
幾百年過去了,當年的暗室早已廢棄,甚至許多地方都已經被重新填埋,變成宅院的地基。
而那暗室同始帝一樣,被載入史冊,塵封於皇家史閣。
一個已經廢棄已久的暗室,不但被人重新利用起來,甚至修繕了一番,成為秘密通道,叫人不禁心裏一寒。
此人若能將暗室為己所用,勢必很清楚暗室的位置以及裏面的構造。
而在大雲,尋常百姓就算知道暗室的存在,也最多是聽說過,只有皇家子弟才有機會接觸到有關暗室的更細緻的圖紙。
歷代的皇家子弟都要入史閣學習大雲歷史,這暗室,自然是避不開的。
因為它是始帝一生最大的功績。
如今大雲皇室血脈凋零,除了他們倆兄弟,就只剩下一個人。
江溫行與江溫遠對視,他們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江溫遠面色沉重地道:“那琳琅山莊的幕後之人該不會是——”
“皇叔。”江溫行沉聲道。
烏雲從天邊飄過來,籠罩在京城上空,很快便有雨點從空中飄落,淅淅瀝瀝的,為京城籠上一層雨幕。
京城郊外的某處深山裏,隱藏在參天古木中的山莊裏,一人臨窗而坐,手中捏着一顆棋子,認真地觀察着棋盤上的局勢。
雨聲漸漸大了起來,有雨水從窗子濺進屋裏,在那人手上留下幾點水漬。
那人微微抬頭,望向窗外的烏雲,輕笑一聲:“這京城裏山雨已來啊。”
女子走進屋裏,見雨水不停地濺進屋裏,坐在窗邊的人卻無動於衷,便走過去,伸手將窗子關上。
木窗落下的那一瞬間,既隔絕了雨水,也隔絕了雨聲。
那人將視線從窗外移到女子身上,問:“你怎麼來了?”
女子在他的對面坐下,道:“不久前有人觸動了那間屋子的機關,箭已放出,只不過不知有沒有傷到他。”
那暗室里所有的機關都是她一手設計的,整個暗室四通八達,連接了幾處琳琅山莊的暗庄,裏面錯綜複雜,變換多端,而所有的控制樞紐都在她的房中,她可以隨時調整暗室里生門和死門的位置,自然也能察覺到何處機關被觸動。
在鄭雲出事之後,他們的人便從那屋裏撤走,她也已經將那一處的生門換成了死門。
那人聞言,眼裏浮現些許笑意,道:“鄭雲那老狐狸怕是將那裏告訴了殿下他們。”
“你是說那個觸動機關的人有可能是小王爺?”女子問。
“是。”那人回。
鄭雲會交代,他一點都不以外。
因為鄭雲走過那暗道,知道裏面機關精巧,若無正確的地圖和走法,進去必死無疑。
女子也回過味來,道:“這鄭雲也真夠賊的。”
“可惜了,他棋差一步。”那人道,“我們是絕對不會讓外人踏進暗室一步的。”
“也是。”女子道。
機關雖精巧,可也不是無跡可尋。
若來人懂得奇門遁甲之術,說不定真能破解。
女子原本還在為自己提前設置了死門而得意,卻又忽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對,那機關放出的箭羽可是始帝年間的老物件,尊上,他們會不會猜出你的身份?!”
那箭羽是始帝年間便建成的機關,機關複雜且已老舊,她不敢輕易動,只能保留。
如今想來,那箭羽是很大的破綻!
可那人卻絲毫不驚慌,反而自顧自地往棋盤上落了一顆棋子,反問道:“那又如何?”
反正大勢已定,即使他們察覺,也已經晚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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