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答應時有多爽快，現在就有痛苦。

溫昭跟着賀懷辰吐息完，坐在山間看太陽剛剛升起來時精神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裏。

“溫師妹，有什麼不對嗎？”

賀懷辰注意到溫昭注意力有些分散，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對上了初升的太陽。

既然要教溫昭，自然要全方位安排好溫昭的一切，賀懷辰便直接將自己的時間表拿出來，進行修改後使用。

溫昭目前還無法直接練劍，便從吐息調養全身靈氣開始，而太陽未升起前山間的靈氣最為濃郁，能有效提高吐息的效率。

“我們一定要這麼早起來嗎？”溫昭面露痛苦。

剛開始的幾天還勉強能堅持，五天一過，溫昭覺得自己不行了。

雖說能感覺到吐息對身體的改造，最明顯的就是溫昭不至於在白天昏昏欲睡了，哪怕在聽賀懷辰上心法課時都清醒得要命。

就連陸星洲本想一起來練，跟了兩天後就回去睡覺了。

畢竟這個時間可比太衍宗正常上課時間早得多。

“太早了……”賀懷辰看過來，側着頭，“那要往後推遲一點嗎？”

溫昭想說要，但話都到嘴邊又被咽下。

她將目光移到賀懷辰那張誠懇的臉上，深深嘆一口氣。如果只有自己就算了，偏偏賀懷辰都在簡遼面前答應下來，現在不上也得上。

“不用。”溫昭咬牙切齒地說。

賀懷辰被她這副模樣逗笑，而後想到一件事。

“溫師妹，再過不久山下有燈會，你要去看嗎？”

太衍宗對於弟子的約束不多，除了必要的功課與考核外，一切聽自己的安排。

會有不少弟子在做任務之餘順便去山下人間城鎮遊玩，也當勞逸結合了。

最近，賀懷辰便聽到幾位師弟聊起了這件事，雖然自己很少下山，卻也記了下來。

“我可以去看嗎？”

溫昭睜大眼睛，她覺得自己復活了，又可以了！

得到賀懷辰點頭回應后，溫昭更是高興地直接從地上爬起來，湊到賀懷辰身邊坐下。

“溫師妹從未看過燈會嗎？”賀懷辰有些意外，溫昭的反應看起來高興極了。

溫昭屈膝坐着，雙手搭在膝蓋上，撐着自己的臉。

“只小時候去過一次，後來再也沒看過了。”

“魔修沒有人喜歡燈會這種東西，凡人倒是喜歡。”她回憶着過往，“但生活在那的凡人對魔修避之如蛇蠍，只要看到合歡宗的衣服便面如土色，我也不想去討些沒趣。”

溫昭說得輕鬆，賀懷辰卻有些動容。

他思忖片刻說道：“那若是換了衣服去呢？”

溫昭轉過頭來看他，臉上帶着莫名其妙：“可是我沒做錯事呀，我為什麼脫掉合歡宗的衣服。”

“有的魔修暴虐殘殺，但又與我何干。”

溫昭看起來有些生氣，不過下一秒又轉換語氣。

“可也不能怪他們，如果不是出生不好，誰又願意生在魔道呢？”

賀懷辰久久看着溫昭，直到溫昭在他面前揮了揮手才眨了下眼。

“我覺得溫師妹是很好的人，不該被這樣對待。”

溫昭一愣。

“胡說什麼呢。”

她反而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下高興的情緒不免攀上心頭。

溫昭手掐了根狗尾巴草，手指玩着，掩飾自己輕微的害羞。

賀懷辰看着她的手片刻：“溫師妹可以邀請幾個關係好的同門一道去。”

像是上次在大殿曾見過的陸星洲之類的。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溫昭奇怪。

賀懷辰搖了搖頭，想了想補充道：“我還有事要做，你玩得開心一點。”

溫昭轉念一想也是，賀懷辰都在太衍宗待了這麼久，像這種人間燈會自然是去了許多次，估計早已厭倦，不想去也是自然。

想到這，溫昭又開心起來，哪怕剛剛想起些魔道時候的事也無法影響此刻的好心情，以至於沒有注意到賀懷辰表情的變化。

不知道正道這邊的燈會是什麼樣的呢？一定很熱鬧。

溫昭開始期待起來。

有了期待的事，連修鍊都變得不難熬了。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燈會這一天。陸星洲一大早就跑來了溫昭的院子。

“我聽說這次的燈會從早上就開始了，還特別允許臨時擺攤，我們早點去看看唄。”

溫昭聞言下意識看了一眼賀懷辰，雖然和賀懷辰說好晚上會去燈會，不過白天還有修鍊任務......

“早點去也好。”賀懷辰對上溫昭的表情，笑了笑，“只是玩一天。”

“賀師兄都這麼說了，溫小昭，我們快走吧。”

陸星洲一刻也坐不住，畢竟他可不像溫昭這樣有一對一的教學。溫昭不在後，簡遼又重新回來，陸星洲才懂了為什麼眾弟子恨不得避開簡遼。

實在是太嚴格了！

陸星洲盼星星盼月亮才盼到今天，就連一貫沒什麼表情的江初柔臉上也帶着點輕鬆的神情。

溫昭點點頭，又回過頭來看賀懷辰。

“賀懷辰，你真的不和我們去嗎？”

溫昭總覺得自己這種自己跑出去玩卻把賀懷辰留下的行為太不義氣了！

賀懷辰微怔片刻，搖了搖頭，又囑咐溫昭玩得開心，便目送三人一同離開。

“溫小昭，你知道有很多修士也會去這次燈會嗎，我們得快點，萬一有個撿漏機會呢？”陸星洲喋喋不休地說著，半天得不到溫昭的回應。

他一扭頭對上溫昭有些出神的表情。

“你想什麼呢你？”

溫昭被他一叫回過神，總覺得賀懷辰哪裏怪怪的。

“沒有吧？賀師兄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陸星洲回憶了一下聽別的師兄形容賀懷辰時的話。

賀懷辰，真正的天才，樣樣精通，沒有什麼不會的。

江初柔也點了點頭，賀懷辰不止在太衍宗，在整個正道也是有名，年紀輕輕卻修為遠超同輩。

眼看山門就在眼前，溫昭強壓下那點怪異的想法，畢竟燈會也是自己期待了好幾天的呢。

姚星火百無聊賴地站在山門口，怎麼偏偏又輪到自己守門，看着一群群下山玩的同門，姚星火覺得自己心裏苦。

正當這時溫昭三人恰好走了出來。

“姚師兄。”溫昭帶着笑跟姚星火打了個招呼，換來對方有些疑惑的眼神。

“溫師妹，賀師兄沒和你一起去嗎？”

姚會長覺得不行！

這可是燈會，多少凡人在這個日子成雙成對出遊，就連太衍宗也有不少師弟師妹結伴出遊。

溫昭搖搖頭：“賀懷辰不去。”

姚星火一聽想到了賀懷辰從前也從不出去，癟了癟嘴。

“賀師兄從未去過嗎？”溫昭睜大了眼。

姚星火一愣，自己剛剛說出來了嗎。

不過也就繼續說下去：“賀師兄似乎不喜歡。”

溫昭越想越不對勁，賀懷辰真的不想去嗎，可是若是真的不想去又怎麼會關注這件事。

她抬起眼回過身，向著來時的路看去。

諾大的太衍宗正有無數個弟子向外走來，每個弟子都成群結隊說說笑笑。

下一秒，溫昭扭頭便跑。

“誒，溫小昭，你去哪啊？”陸星洲傻了眼。

“抱歉，你們先去吧，我很快就來——”溫昭匆匆拋下這句話便迅速離開。

溫昭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她只是覺得這樣熱鬧的日子不該留賀懷辰一個人。

溫昭離開后，院子意外的空蕩蕩。

賀懷辰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笑起來搖搖頭，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燈會嗎，賀懷辰想到以前的事。

還未來太衍宗時，他也曾經去過燈會，不，也不能算是去過，只不過站在遠處看過一眼。

燈會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歡聲笑語，一同看燈猜燈謎，享受着難得的安閑。叫賣的小販也同樣喜笑顏開，往往這一日的生意要比往常好做許多，客人付錢時也更為爽快些。

只是這與賀懷辰無關，那時沒有錢也沒有家人，自然也無人會與他逛。

等到來到太衍宗后雖然有了機會，卻也沒了這樣的想法。

賀懷辰很久沒有回憶起上山之前的事，今天莫名其妙又想到了這件事。

“大概是受溫師妹影響了吧。”

溫昭愛熱鬧，自己也不免染上幾分。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藏經閣，對於溫昭體質的解決方法找到了些想法，只是還沒有確定其可行性。

若是能確定下來，溫師妹也能正常修鍊了。

賀懷辰想到這，覺得就算不去燈會也沒什麼關係。

“賀懷辰，”溫昭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一進院子就開始喊，“賀懷辰，你在嗎？”

沒有，院裏沒有，浴池邊沒有，房裏也沒有，哪裏都沒有。

溫昭彎下身，手撐着大腿，汗從額頭滑下來，也顧不上用手去擦一下。

難道賀懷辰出去了嗎？

如果早點察覺到就好了，可現在賀懷辰也不知道去哪了。

溫昭抿了下春，覺得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氣喘順了，她直起身，對燈會也沒這麼期待了。

突然，院門發出吱呀一聲。

溫昭下意識抬頭去看，對上了那個正在找的人。

賀懷辰也看到了溫昭，一愣。

“你怎麼回來了？”

“你到哪裏去了！”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

溫昭揚起眉，大步向著賀懷辰跑過來，不容賀懷辰開口便率先開口：“那我先說！”

“你去哪了？”

“我想去藏經閣，但有東西落下了。”賀懷辰老老實實地回答。

“哦。”溫昭突然感覺有些尷尬，她躲開賀懷辰的視線，手抓了抓臉側，看向自己的腳尖。

賀懷辰看她這副樣子以為溫昭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怎麼回來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溫昭支吾幾聲，吞吞吐吐地說道：“也......也沒什麼啦，就是......”

溫昭的聲音越來越輕，以至於賀懷辰有些聽不清，他走近一點問道：“什麼？”

“藏經閣......一定要今天去嗎？”

溫昭感覺手心有些出汗，心跳得也有點快。

一定是剛剛跑過步導致的！

賀懷辰這下倒是聽清楚了，表情一愣：“倒也不是必須去。”

“那——”溫昭莫名感覺緊張，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聲音更加輕。

眼看賀懷辰的表情變得有些疑惑，溫昭咬咬牙，仰起頭迫使自己正視賀懷辰的眼睛，她能看到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倒影着自己。

“賀懷辰，一起去燈會好嗎？”

溫昭鼓足勇氣說完后又萎了，連看賀懷辰都不敢看。

半天賀懷辰都沒有回答，溫昭覺得自己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唉算了，你當我沒說吧，你去忙你的好了。”溫昭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

“好。”

“我，我先走了，陸星洲他們還在等我。”

溫昭語速極快地說完，說完一頓。

“你剛剛說什麼？”溫昭看着賀懷辰，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賀懷辰對自己下意識地答應同樣感到驚訝，但是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在剛剛被迅速填滿不假。

“賀懷辰，你再說一遍。”溫昭屏住呼吸，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千遍萬遍都可以，賀懷辰這樣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