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掠奪的吻
蘇漾兩天後準時出了院。
她回到家時,家裏一切都井井有條,屋內打掃的乾淨,連床單,弟弟都替她換了新的。
床邊的長頸瓶里原本放着的滿天星被人換了,取而代之的,是濃艷張揚的紅玫瑰。
蘇漾把新得來的出院禮物擺在床邊一角,正好是玫瑰的旁邊。
是弟弟送她的禮物。
也不知是去找哪位師傅雕刻的,那木雕小人是她的模樣,手持長劍,披着披風,雙目看着遠方,像個出征的女俠。
蘇漾盯着那小人看了許久,戳了戳那有些尖銳的劍頂,唇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
心底如是蜜糖化成了絲,勾纏相連,最後消融成一灘淺水,浮在心頭。
她倒下前一刻腦袋裏劃過的是弟弟的面孔。
饒是沒有切身感受過這樣的情緒,蘇漾也知道這到底是什麼。
Alpha倏地沉默了下來,揉了揉發酸的額角,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無聲嘆了口氣。
蘇漾在家的日子都是余述白做的飯,Alpha體質好,身體恢復快,沒有多久便能正常工作了。
第二天蘇漾特地送了弟弟去學校,只是這一回心境全然不同。
一學期過的快,當初余阿姨說的是來這借住一學期,怕述白不適宜應新的城市和環境,這轉眼就要結束了。
“這個長假是要回家嗎?”
停了車,蘇漾也沒開車鎖,手搭在方向盤上,目光看着前方,忽然開口問他。
余述白頓了頓:“嗯。”
蘇漾問:“在學校適應的怎麼樣?”
Alpha自己也不知想要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只覺這問題,問的蠢。
余述白道:“還好。”
蘇漾有些心不在焉,卻也如實建議:“下學期來要是住宿的話,有什麼事情也可以找我。”
旁邊的人沒有回答,默默開了車門,聲音飄蕩在空氣中,又沉又悶。
“知道了。”
男生的性格懂事近人,自立能力又強,自己獨自在這座城市生活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加上弟弟這向來不喜歡麻煩她的習慣,蘇漾自然清楚這其中的疏遠,那還會有什麼事情找上她?
Alpha沉着臉,一路去了公司,那份煩躁的情緒如何都難以抑制下去,連雲秘書都能察覺出來。
“您心情不好嗎?”雲秘書小心翼翼地試探。
她的上司否認:“沒有。”
雲秘書眨眨眼,又聽到上司問:“雲秘書,你弟弟要是搬出去住了怎麼辦?”
她弟弟才上小學,怎麼可能自己搬出去住啊......
雲秘書回:“這......應該很難自己生存下去。”
上司說:“他自理能力很強,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雲秘書想了想:“那也不安全吧?”
上司又說:“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這個也不是問題。”
雲秘書啊了一聲,又覺得好像沒什麼問題了:“那好像確實可以搬走了?”
上司沒回了,只看着她,雲秘書莫名有點慌張。
良久,沉默的人遽然開口:“那要是你男朋友呢?”
雲秘書巴巴地望着她的Alpha上司:“......啊?”
她腦袋裏回憶起那日在上司家裏碰見的男生,忽然懂了點什麼。
......
蘇漾回到家時,第一次沒見着弟弟的身影,她想起來前不久顧魏告訴她,弟弟參加了學校的什麼文娛表演活動。
應該是排練回的晚了些。
她習慣性翻了翻消息,沒有看到弟弟的來信,倒是顧魏給他發了條信息,裏面提到了余述白,說是他們要一起排練。
以往弟弟有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的。
養成習慣真的是一件讓人覺得可怕的東西。
之前回家總有人開了燈在家等候,如今黑漆漆的一片,全然沒有煙火氣,空蕩蕩的屋內一片的沉冷。
Alpha脫了鞋,按了開關,卻沒能點亮燈。
停電了......
還真是出了趟遠門回來什麼都忘記了。
她摸着黑走到了沙發邊,藉著手機的燈光,看到了桌面放着的未拆的酒。
顧君灼來探病時還給她帶了上回的蜜桃酒,她帶回來時只放在了這外頭,倒是忘了收回去了。
蘇漾上回沒嘗到味道,只是離得近,從弟弟身上嗅到了這酒濃郁的香氣。
她關了手機,沒理會那一聲微不可察的震動,把它扔到了桌上。
她騰出手,拆了酒的包裝和蓋子,那密濃的桃味宛若化成實體一般,悉數纏繞至她的全身,要比上回她聞到的濃些,尤其是那表層的桃味。
只是完全比不過那天晚上,密閉的房內,身上的人散發的味道。
晦暗的光線下全然看不清Alpha的表情,這隻有一人的屋內靜謐無聲,唯有逐漸飄蕩開來的濃烈酒精和灼灼的蜜桃香氣。
余述白回來的時候便是這般狼藉的情景。
沙發上的人懶散地仰躺着,闔着眼,桌面上是拆開的酒瓶和瓷杯,Alpha領口敞開,哪怕光線偏暗,也能看得清她白皙的面孔上沾染的酒紅。
早上出門時Alpha姐姐忽然提起搬走的事情,便讓弟弟生了一早上的悶氣,下午回來前消息也故意發晚了些,結果沒有看到Alpha姐姐的回復,下午的排練走了好幾趟神,總要時不時看幾眼消息。
結果回來時又看見姐姐喝了酒,弟弟這心口一賭氣,不上不下的。
這會兒停電了,他也只好簡單弄了點蜂蜜水來。
還是涼的。
Alpha沒動,接了他的水,又放回了桌上。
她悠悠地掀開眼皮,眸光淺淡,望着半空的黑,啞聲道:“不用,我沒喝醉。”
饒是再憋着氣,男生還是往日的語氣,溫和又親近,只是帶了點埋怨,“醫生說,不能碰酒的。”
Alpha聲調微淡:“不喜歡他,不想聽他的。”
男生不知想起來什麼,心跳漏了半拍,還想說點什麼,又聽她問:“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男生解釋:“我今天排練去了,拖晚了些。”
余述白一向不喜歡這類的活動,當初被選中時便想婉拒,但顧魏卻提了句,說是蘇漾姐答應了他,到時候要來看。
男生將要出口的拒絕便咽了回去,瞬間改了口。
蘇漾只嗯了聲,沒有多問什麼,聲音有些淡,充滿了疲倦。
“我給您發了消息的......只是沒看到姐姐回。”余述白垂着眼瞼,低着聲,話裏帶了幾分道不明的澀然。
許是人總是容易得寸進尺,之前每次他發消息過去,蘇漾姐總是回的很快。
余述白總有種自己的消息是被姐姐認真關注着的錯覺。
如今暗自生了悶氣,故意拖得晚了些,他的Alpha姐姐便也直接不回了消息,這樣的心裏落差,讓他心情郁沉了一下午。
Alpha手背抵額,揉了揉倦澀的眉心,“抱歉,沒看到。”
男生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再說些什麼。
他喉口像是積壓了塊石頭,無名感到她的淡漠,眼圈微澀,瑩潤的指甲壓着指節,生生按出一道血紅的印子來。
兩人沒有說話,久到余述白以為她睡着時,她才忽然說話。
蘇漾問:“上次的粉水晶喜歡嗎?”
余述白回:“......很喜歡。”
蘇漾:“怎麼沒見你戴?”
男生指尖一松,耳廓微紅,“......有機會的話。”
蘇漾嗯了聲,又道:“我房裏的玫瑰很漂亮,怎麼不放滿天星了?”
男生抓着膝蓋,手心出了點汗,也不知是不是被姐姐察覺到了心思,只磕磕巴巴地道:“......玫瑰、更好看。”
“上回我和你說過,花不能亂送的。”蘇漾道。
男生呼吸驟然繃緊,攥緊了手裏的布料一角。
兜兜轉轉了半天,蘇漾還是直白問道:“述白有想要送玫瑰花的人了么?”
Alpha不再是那副鬆散的模樣,而是身體坐直,哪怕一片漆黑,還是一眼找到了他的視線之處。
男生沒有直接否認,不知是被這突然的問題羞住一時忘了言語,還是確實心中有了歡喜的人,卻不知怎麼開口細說。
總歸算起來,他們之間也不過是鄰居的關係,如今多了半層近乎室友的親近。
若論起來,余述白也不至於向她來陳白這些。
Alpha耐性頓失,這樣的想法冒上腦海,叫人沒由來的生出幾層煩躁來。
酒氣逼近,Alpha的氣息旋即貼近男生的跟前,男生長頸微綳,喉結滾了滾,多了幾分緊張。
他聽到近至咫尺的聲音慵懶開腔:“述白啊。”
淺淡的酒氣吸入鼻腔,讓人平白生了幾分醉意,余述白腦袋有點昏沉沉的。
他卡殼的聲音還沒好,“......蘇漾姐。”
Alpha多了幾分肅然,低聲道:“討厭的話,就往後躲開。”
她後面的尾音又輕又緩:“知道嗎?”
男生身體綳直,不知她想做什麼,只是心跳怦怦的加快,耳骨傳遞着心跳聲,全然淹沒了混雜的思緒。
他唇瓣微張:“姐姐......?”
下一秒。
男生半張的唇片便被那濃郁的酒氣咬住,薄唇被外物入侵,下意識想要合上,卻被人惡意攔截。
他卻沒有半點後退,僵硬着身體,一動不動,像塊木頭一樣。
Alpha細細碾磨着唇間的柔軟,只手攀上他的後頸,如同束縛住他的繩索,箍住他的頸部,指腹在嫩滑的皮膚上無意識撫弄。
她從未這樣親吻過一個人,自然毫無技巧可言,只是Alpha掠奪的天性,讓她難以克制,加上被她盯上的獵物毫無反抗,更增添了她的肆無忌憚。
黑夜裏沒有燈光的室內,只有沿邊的窗戶落了點月光在地上,屋內靜謐無聲,卻好似有淺淺的、細細的水聲與微重的呼吸聲。
那酒氣張揚舞爪,在他人的口腔內橫衝直撞,舌齒交纏,百杯不醉的人單方面的入侵這不聞酒意的一方,另一方被迫承受着,卻也半點不知抵抗,認命受降。
許是時間長過了頭,到達了極限,那弱勢一方才喘息着,喉口溢出一聲嗚咽,另一方才停止了攻擊,無聲退出。
黑夜遮擋了男生通紅的臉色,他呼吸極重,像是跑了幾十公里一樣,他唇瓣細薄,上面沾了層水意,大約是破了點皮,泛着絲絲麻麻的痛意。
腦子亂糟糟的,一點話都說不出來。
他身上的衣服也出了幾點褶皺,被扯着有些凌亂,後頸大概也是一片的紅霞。
Alpha眸光微暗,卻帶了幾分克制,手挨近他的唇側,指腹輕壓,拂去了唇珠上的水漬,“抱歉,破皮了。”
“怎麼沒躲?”
她聲音帶了幾分沙啞,聲線卻帶了幾分逼迫。
她問的是,為什麼一開始他不躲開。
Alpha失了耐心,迫切想找到這個答案。
男生喘着氣,支吾了半天,沒有解釋出半個字來,只是那濕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在她看過去時,他眸光閃躲,像是逃避着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蘇漾退離半分,無聲嘆了口氣。
是她太心急了,以弟弟的性格,哪怕是真的討厭,大約也很難真的反抗她。
畢竟,對他們兩個來說,她屬於絕對的上風。
他到底還是尋了她的幫助,借住在這裏的。
從來時到現在,她與他相處時,弟弟總是不免小心翼翼,生怕惹她生氣,向來順着她的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怕惹惱了她,一氣之下把他趕走。
臉上的外來的溫度忽的離去,男生多了幾分茫然和不舍,他張了張口,卻也只是低聲道了句:“姐姐。”
唇間呢喃,裹挾着欲言又止的遲疑。
“抱歉。”蘇漾終止了探詢,溫聲道,“困不困,回房間休息吧。”
她的本意是讓他冷靜思考,明天再談,卻不想男生誤解了她的意思。
她喝了酒,都說酒精容易讓人衝動,失去理智,清醒過後,這醉時的事情,哪還能做的了數呢?
矛盾的思維讓情緒大起大落,男生唇間儘是澀然。
Alpha將Omega送回房,臨走前揉了揉他的腦袋,只盼着明天他能給自己一個答覆。
“晚安。”
“蜂蜜水可以解酒。”關門前,男生忽然道。
那杯微涼的蜂蜜水還在客廳的桌上靜靜躺着,半點沒被人動過。
酒醒了,大約一切也清醒了。
Alpha滿身的酒氣,卻是輕輕一笑。
她說:“述白啊,我沒醉。”
她從來不會因為醉酒而亂做決定,或者做些胡亂的蠢事。
醉酒鬧事。
不過是拿着酒精當了借口罷了。
男生不知有沒有聽明白,只是緩緩關了門,最後留了一句短促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