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特殊:母親的電話
第二天等楊蘇絡醒來就發現餐桌上有已經做好的早餐。旁邊還有一張紙條。
許久,許久沒有見到他的字。和以前一樣難看,跟個站不直的火柴人一樣。
換作其他人一定感到幸福,只是她楊蘇絡從不吃早餐。
正在她看着桌子上的早餐思緒萬千的時候,母親胡琴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她嘆了口氣,在電話快要掛斷的時候接起,換上活潑、有精力的語氣。
“喂,媽。”
“吃早飯沒?”
“嗯。吃了”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煎雞蛋和白米粥。“吃了一個煎雞蛋和稀飯。”
“哎喲,我都說了。雞蛋就吃水煮蛋,營養好。以後不要吃煎雞蛋。”
“嗯,知道了。”
“你最近和你表姐聯繫沒有?”
楊蘇絡沉默了一下“沒有。怎麼了?”
“你表姐最近找工作壓力大。年紀輕輕就輕度抑鬱。你多打電話關心關心。”胡母在電話那端喋喋不休。可她的每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割在她身上。
她苦笑,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知道了。”
“你不要光說知道了。要去做啊!你一點都不懂為人處世!那麼大了!你要是和人家一樣我需要天天說你嗎?”胡母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態度也越來越不好。
“是,我知道了。”
“真是越長大,越說不得。你忙吧,我掛了。記得給你表姐打電話。”
終於電話掛斷,楊蘇絡感覺自己又打了一場敗仗。輸得磨人心智。
她將自己蜷縮起來默不出聲的大哭。
短訊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她抹去眼淚,點開來看,不出意料是胡母發來囑咐她關心表姐胡玲的事。
她突然的委屈變成了生氣,她將桌子上的早餐推翻在地,一陣陣的嘶吼,沒多久又像刺蝟一樣將自己蜷縮在地上。
小白也乖乖的站在她的身邊像一個騎士一樣守着她。
這樣的狀態直到白天被黑夜吞噬。還是小白餓得叫了幾聲她才從情緒里脫離出來。
她給小白續上貓糧,一邊撫摸着它的頭,一邊道歉“對不起,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小白像是聽懂了一樣,停下進食,轉過頭來舔舐着她的手背。
“吃吧,乖乖。我也要吃東西續能量了。”
楊蘇絡慢慢的站起來,這個動作她已經很熟練了,可是再慢也還是會頭疼。
打開冰箱,什麼也沒有。
只好無奈的打開手機點外賣,上面有12個倪馨兒的電話,33條短訊。
她皺眉,自己剛剛哭得那麼投入嗎?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
她回撥過去,打開免談,打開外賣軟件。
“楊蘇絡,你是不是掉廁所里了?那麼多電話和消息一個都沒看到?”倪馨兒剛剛訓完下屬和江言對接完數據,就接到了失蹤人口的電話。
楊蘇絡的耳朵被震得刺疼,但絲毫不影響她繼續瀏覽着外賣軟件。“啊,沒注意。睡覺呢。剛剛醒。”
只是她說的再輕巧,再自然,倪馨兒還是能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倪馨兒鼻尖一酸,心疼的說“沒吃飯吧?我帶吃的來找你!”倪馨兒看了一眼表已經6:47了。
“行,反正我還不是很餓。”楊蘇絡乖乖的退出外賣軟件。
本要留下來加班的倪馨兒在掛斷電話后就匆匆忙忙的往楊蘇絡家趕去。
一個小時后倪馨兒帶着點德樓的飯菜糕點出現在楊蘇絡家。
一開門就見倪馨兒大包小包的。
“我的天!那麼多?你是豬還是我是豬?需要那麼多?”楊蘇絡搭把手接過一邊的袋子。
倪馨兒把東西放在餐桌上才去換鞋。
“點德樓家的東西少嘛!而且又出了新品,這不要買來嘗嘗?”說完把好不容易搶到的炸酸奶像獻寶物一樣雙手捧上給她“對你好不好?你的最愛,姐姐給你搶了兩份!”
楊蘇絡咽了咽口水,看着金燦燦的炸酸奶點頭。
等吃到一定時間的時候,倪馨兒假裝漫不經心的問“我怎麼感覺你今天心情不好?被拒稿了?”
楊蘇絡夾菜的筷子一愣,皺着眉“你少詛咒我!”
“那你是怎麼了?”倪馨兒繼續問。
楊蘇絡明白她察覺到自己情緒不穩定了,聳了聳肩,把胡母發給自己的短訊給她看。
看完倪馨兒一整個大無語。
“我是真的搞不明白。你到底是不是你媽生的?自己女兒重度抑鬱不管,管你表姐?”
楊蘇絡喝了一口可樂,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異樣。
“我雖然知道你表姐不是個好的。可是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倪馨兒好奇很好奇這個胡玲做了什麼讓楊蘇絡心理陰影那麼大,至今都沒有辦法忘懷。
楊蘇絡嘆了口氣,看着她,思緒飄回自己10歲那年。
“你知道的,我一直寄養在別人家直到八歲。我呢,從小就內向,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社交。因為寄養家庭的親生女兒不喜歡我,所以一直被欺負。後來我回到父母身邊,她成了我唯一的朋友。好吃的、好玩的我都要留給她。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發短訊辱罵我。我到現在都記得她說的沒一句話。賤人、裱子......”
楊蘇絡眼神落在她身上“你知道我媽知道后怎麼說嗎?”
倪馨兒搖頭。
“那天我的心都碎了。這和相愛了十年的男友在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發現是個人渣一樣難受。我嚎啕大哭。可我媽卻說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說我本來從小就沒在身邊教養,一定在外面學壞了。她還讓我給她道歉。不然不認我這個女兒。”
楊蘇絡邊哭邊說,可滿臉都是倔強,可是說的語氣卻很平淡......
“所有人都認為是件小事。都認為已經過去了。我媽認為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是好朋友。可是我覺得很噁心,噁心到我快要崩潰。我每一次見她都會出現當時的場景。噁心作嘔。”
倪馨兒把紙巾遞給她。
“馨兒,我沒有辦法接受。所有人都說已經是小時候的事,讓我把它忘了。不要那麼小氣。可是,我才是受害者。這件事不是我揪着不放,是它從未被妥善的處理。它對我的傷害是實實在在的。”
“我已經26歲了,因為這件事情我很害怕交際。我怕遇見和她一樣的人。哪怕我知道不是人人都和她一樣。可是那種恐慌感,我真的無法面對。”
倪馨兒起身過去抱住她“委屈你了。”
“我媽經常給她買這個買那個。我有的都是她挑剩的。我有時候感覺她才是我媽的女兒。我媽也總是說她好,把我貶的一無是處。”
“人人都說我媽對我很好,要什麼給什麼。可是她給的從來都是物質,而我需要的一直都是感情。”
“我不管怎麼做,她都不滿意。總說如果是她一定做的比我好。”
“馨兒,我渴望被她偏愛,只是這個願望我已經不想實現了。可是為什麼啊?我明明已經說服自己放下了,為什麼還是會很難受?”
倪馨兒聽着都快要壓抑得窒息了。她緊緊的抱着楊蘇絡,想要告訴她自己一直都在,現在是,未來也是。
“我們不說了。我們好好吃飯吧!”
飯後倪馨兒被公司的一個電話給召回,楊蘇絡送走她后就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