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願意讓他見到她有多狼狽(三)
阮昭昭回到自己的房間以後,腦海里還在閃爍着剛剛的畫面。
想了很多,越想越煩。
最後定格在那道修長的身影上。
心煩。
阮昭昭走進浴室,享受片刻的安寧—
不自覺地想起了在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她去做兼職,掙得很多,也很忙。
在一個酒吧里,那時候還有幾個同學和學妹。
大家掙得快錢,心裏也沒什麼怨言。
沒辦法,那時候她缺錢。
還沒進娛樂圈的時候,她腦子裏只有錢。
年輕的時候眼皮子淺,沒什麼資歷,掙得都是這種快錢。
同樣,在酒吧里,哪有什麼能夠全身而退的,被逼着喝一杯酒也很常見。
她和一群小姑娘一樣,在昏暗吵鬧的環境裏面穿着漆黑的裙子陪着笑臉,只有臉和露出來的大腿是白的。
繞了這麼一圈,今天晚上的提成得有兩千多了。
阮昭昭拎着酒走到一桌人面前,微笑着促銷。
“來來來,小妹妹,坐我旁邊來。”
這妞長得可真正。
阮昭昭拗不過。
“來,你把這杯酒喝了,大哥們都買。”
阮昭昭笑意更深,亮晶晶的耳環趁着耀眼奪目,趁機把量往上抬了抬。
“好好好,妹妹,你可真聰明,來來來,喝了喝了。”
阮昭昭自知酒量不錯,可喝了這麼一圈下來,頭也有些發昏。
她站起身來的時候,腦子裏閃過一串數字。
今天若是再掙一點的話,這個學期就都不用再出來兼職了。
阮昭昭手扶着額頭—
視線突然碰上一道清冷的身影,愣神。
岑朔顯然是被人強拉過來的,一身黑色的襯衫,坐在沙發的角落裏面,身姿挺拔。
她有些恍惚,雖然兩個人合作過,也經常會碰面,但聽說岑朔去參加了一個什麼建築學的講堂大會,這一個月都沒在學校。
她有些頭疼,說實話,為了躲避自己的同學,她特意選了一家遠點的酒吧。
算了—
碰上了就碰上了,就當做不認識就好了。
阮昭昭特意閃了一下臉,岑朔是個很聰明也有禮貌的人,肯定也會裝作不認識她的。
只是,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也覺得越來越煩躁。
突然,一道極大的力氣拽住了她的手腕兒—
阮昭昭心猛地一沉,驚呼一聲,下一秒鐘就開始自己應該怎麼應對—
她猛地抬頭,眼前浮現出一張平靜到低沉的臉龐—
岑朔!
他身上有很重的酒氣,可阮昭昭下意識地認為那是自己的,後退了幾步。
阮昭昭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幹什麼?快放開我!”
岑朔神情緊繃,如刀如霜。
這兒人來人往,傳出去對誰都不好。
該死,怎麼偏偏就遇到他了?
下一秒鐘,阮昭昭就被人拉了出去。
已經凌晨了,不出意外的話,她再賣出去幾單,然後去跟經理拿錢,就可以走人。
外面剛好沒什麼人,否則肯定會引人注目。
阮昭昭掙脫他的手,“你幹什麼?!”
今天這個人是怎麼了,難道喝多了嗎?
岑朔顯然比平時少了很多的耐心,目光在她身上的黑色的裙子上停留了兩秒鐘,呼吸微微一熱,然後迅速離開。
“你穿成這樣,在這兒幹什麼?”
問得這麼直接,阮昭昭都要嚇懵了。
“不關你的事。”
外面好冷,被這麼一鬧,阮昭昭也沒有繼續的心情。
她還沒拿錢呢。
他又拉着她的手,不過這回語氣和態度都柔和了很多。
“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學校。”
但是他直拉着她走—
阮昭昭當然不能走,“你瘋了么,有病是不是?”
“我的錢還沒拿走!”
“你再這樣的話,我就叫人了!”
真是個神經病!
他們兩個的關係也沒好到這種程度。
岑朔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錢我給你。”
阮昭昭一愣,身子一冷,隨即安靜了下來。
岑朔把她帶到他車裏,他車裏也很冷。阮昭昭低着頭不說話。
岑朔點了一支煙。
她咳嗽了兩聲。
“抱歉。”
他打開窗子,掐了煙,風吹進來,酒意也散了幾分。
也在為剛剛的舉動暗惱。
他是氣,可再氣,也不能說那句話。
岑朔眉頭緊鎖。
他看着她,她低着頭不說話,似是在哭,似是在顫抖。
他語氣藏着慌亂:“是不是冷了?”
連忙關上窗子打開空調。
一直看着人不禮貌,可他還是忍不住盯着她垂下的黑髮。
他應該道歉的,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一個認識時間不長,合作過的人而已,憑什麼管別人的事情。
可是,一看到她穿成這樣獨自出現在這裏,他就失控了。
岑朔怕她憋壞,伸出手來摸她的頭髮,語氣溫和,“要是不開心了,你就罵我。”
阮昭昭左邊的長發被他掀起,下意識地偏過頭去。
“你沒有錯,謝謝你,但我還要回去。”她聲音帶着哭腔,卻已經壓了很多。
她不是傻子,沒必要得罪岑朔。
他實在對她,算不上壞。
甚至,他這個人太好,好得既想讓人追逐,也想讓人毀滅。
“去幹什麼?”
阮昭昭也沒想過隱瞞:“我兼職的錢還在那裏。”她可不想白乾。
岑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雙拳微微握緊。
“那個地方很亂,你一個女孩子,最好別以身涉險。”
阮昭昭覺得好笑,很亂,最起碼沒讓人強硬地給綁了出來吧。
天下男的都一個樣子。
“我自己會注意。”
他語氣加重:
“有些事,不是你想注意就能注意的。”
......
阮昭昭也不想消磨時間,她還得拿錢去,索性也就把話說明白:“學長,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人和人不一樣,我有我自己要做的東西。”
岑朔家世很好,聽說他是跟着伯父伯母長大的,他伯父是軍官,對他要求很高。
天子驕子,根正苗紅。
別人費勁心思運氣和尊嚴才能獲得的東西,他輕輕鬆鬆就可以得到。
“你覺得我這樣穿不好,可我也沒辦法。但是我並不覺得,穿得露一點有什麼。”
“更何況,你和我的關係也沒有多好。”
把話說穿,往往不是什麼正確的決定。
可那時候阮昭昭卻認為,這是她僅能保存的一點尊嚴,在岑朔這樣的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