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觀禮
今天的陳府很是熱鬧,一大早起來就有不少下人忙忙碌碌的,在準備着今天祭祀的儀式。
醒元儀式有兩大類別,一種比較大眾,普遍。就是獵殺大批妖獸,由巫師念誦古老的咒語,向天地祭祀,以此來幫助一大群人醒元。
不少平民負擔不起太多的妖獸,就會像朝廷求助。數十甚至上百戶人家聯名,繳納一定的金錢,由朝廷操辦。
這樣一來,給了平民百姓的孩子魚躍龍門的機會。而且,朝廷也可以在事後吸取平民之中優秀的孩子,二者相互得利。
另一種則比較小眾了,基本上只有武道世家才能負擔的起。
獵殺高級別的妖獸,提取它們的精血,在儀式上為一名孩子洗滌身體,輔以靈藥,為孩子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如果說第一種儀式僅僅只是醒元,那麼後者,第二種可不僅僅只是醒元那麼簡單了。
第二種儀式還有一種稱呼——灌元!
陳家作為戰國有名的武道世家,即使陳父平時足不出戶,甚至十幾年沒有出手了,卻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強大,陳家,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戰國各大勢力的心坎上,移不開,動不了。
陳戰作為陳父的第三子,也是現在唯一還留在陳府的兒子,自然是選擇灌元,而不是醒元了。
一大早,陳父就把陳戰叫到了偏廳。
陳父其實年齡有些大了,通過外界的種種傳聞不難判斷,陳父已經將近百歲了。
可陳父看着依舊年輕,表面上不過三十歲上下,一頭漆黑的長發別在身後,面容冷峻,非但沒有半分蒼老的神態,反而英俊異常。
現在是大夏天,天氣炎熱。可陳父卻是披着一襲黑色長袍,將全身裹的嚴嚴實實的,沒有留下一絲縫隙。甚至,他的脖子上還裹着一條圍巾,銀白的毛髮與漆黑的長袍反襯,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上百歲的陳父沒有絲毫的老態,但卻臉上蒼白,不同於常人,那是病態的蒼白,沒有絲毫血色,彷彿全身血液都被吸光,皮包骨頭。
但是,看着那模糊的輪廓,那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動蕩,古波無平的雙眸,依稀可見這位病人當年的風采。
“父親!”陳戰拱手。
“戰兒,你來了。”陳浩然,也就是陳父,點點頭。“今天就是你醒元的日子了,都說這是人生中第一個轉折點,怎麼樣,感覺如何?”
陳父開口,嘴角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看着陳戰。聲音平和,讓人如沐春風。
“緊張,期待!”陳戰回答,眼神中帶着絲絲嚮往。
這一年,他可以說是期待了十五年了!
“嗯。”陳父應着,“灌元儀式將在午時開始,離現在還有些時間,在此之前,我先帶你去見幾個人。”
“有客人來了?”陳戰眼睛一眯。
醒元儀式那天,無論是對於平民家庭,還是大家族來說,都是一項極為重要,如同節日一般的日子。
這個時間段有客人來了,陳戰心中一冷,“他們……是來觀禮的?”
“呵呵,我壓了他們幾十年,有些怨氣,也是理所應當的。”陳父笑笑,帶着譏諷,還有些許不屑。還想說些什麼,卻是猛烈的咳嗽兩聲,最終擺擺手,示意陳戰跟上。
今天來到的客人自然是不同尋常的,陳家也沒有絲毫傲慢之意,直接將他們接到了正廳,那是主人會客的地方。
陳戰本以為,正廳應該有許多人,不過,與陳戰所預料的相反,正廳只有寥寥十幾人,安靜的坐在大廳。
看到陳父到來,當即就有一名童顏白髮的老人起身。老人頭戴冠飾,不知是何種的寶石在日光下反映,折射出金屬絲絲光澤。
身上的長衫也是雍貴華麗,無論是衣服所用的面料,還是掛在上面,不時閃光的寶石,無一不在說明這名老人尊貴的身份。
“陳家主,好久不見啊!”老人微笑點頭,眼睛半眯起來,淡淡的掃了陳父一眼,而後轉移,落到了陳戰身上。
陳戰半低着頭顱,用眼角的餘光大量着大廳的眾人。卻忽然覺得,一道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或是溫和,沒有絲毫惡意,如同蜻蜓點水般略過。
又或是霸道強勁,沒有與對方對視陳戰都能感受到對方那股極強的侵略性。
那種感覺,就像是野獸的注視……不,更像是一個強者對弱者的詰問!
陳戰皺了皺眉頭,心中不喜。他抬頭,對上了其中一人的目光。
那是一名中年男子,不同於其他人的衣着華麗,他穿着一身灰色長袍,樸素無華,正靜靜的坐在那裏,默默打量着陳戰。
不……不對,與其說是打量,不如說是審視,對,就是審視!陳戰看着對方,這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這是一種如同審視犯人般的眼神!
陳戰不喜歡別人用這樣的目光看着自己,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
與他對視的瞬間,陳戰似乎看到了一抹嫣紅,淡淡的紅色光芒,那是血的光芒,那是生命的顏色。
莫名的,陳戰的身體開始顫慄,止不住的發抖。一股巨大的恐懼在心中升起,……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與他對視的男人,就像是一頭猛獸,睜開血紅的眼眸,正死死的盯着他。
這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李長老!”陳父對着老人點頭,目不轉睛。他突然伸手,拍了拍陳戰的肩膀,讓後者一個激靈,令陳戰從對方的眼神中脫離出來。
“吞天派這幾年,壯大了不少啊,呵呵,看來,是有些實力了呢。”陳父沒有看那中年男子一眼,而是扭頭,看向了一名身綉黃色蛟龍的老者。
“不知道,東華王爺覺得如何?”
“呵呵,吞天派一時極盛,其實力在場之人有目共睹。”身穿蛟龍長袍的老人打着馬虎眼,結尾卻是補充了一句,“只不過,所謂極盛,似乎還是在陳家主沒有出山的情況下的吧?戰國雖大,卻也沒有人敢輕言家主!”
這句話似乎有兩層意思。陳戰細細咀嚼着。
“王爺說笑了。”陳父輕咳兩聲,慢步上前,緩緩坐上了高台之上。
陳戰跟在陳父身後,半低着頭顱,再也不敢嘗試跟大廳之中的人對視了。他知道,在場之人,都是已經踏入修行道路,而且,修為絕對不低的大人物。
有時候,即使對視,他也承受不住那來自對方的壓力。而且,誰知道這幾位里一定沒有人對他有惡意呢?
陳戰很懷疑這個問題。
陳父端坐在高堂之上,眸光銳利,緩緩掃視過眾人,良久,才開口。“在坐之人,放眼戰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皆是一方豪傑,今天能夠趕來參加完兒的成人禮,陳某甚是感激!”
“陳家主說笑了,是我們叨擾了才對。”一名老人輕笑,撫着長須,神態自若。在他的腰間,別著一塊腰牌,上面依稀可見刻着一個柳字。
王都柳家,一個與李家齊名的大家族,王都幾大霸主家族之一!陳戰目光一凝。
“呵呵,陳家主英姿天照,二十年前那一戰,令老朽至今印象深刻,能夠來此,是老朽的榮幸啊!”開口的是一名老人,他真的很蒼老了,發須皆白,滿臉皺紋,聲音沙啞無比。
“他是誰?”陳戰愣了愣,一時間沒有認出對方的服飾。
“依蘭教主客氣了。”陳父拱手,忽然臉色一變,掏出手帕捂住嘴鼻,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