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神秘
龍恆羽醒來后並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他明白自己已經脫離了那處漆黑色的空間,因為眼睛反饋給大腦一種通紅,一種陽光熾烈的通紅。
之所以不睜開眼睛,是因為他在消化。
他那並不愚鈍的腦子剛被那份莫名和該死的契約灌輸進了大量東西,那些東西擠滿了他的腦袋,他的腦袋都沒法放空。奇詭的字符、冗長的句子、像是隨手勾勒的圖案,這些東西具體看起來就像是不喜讀書的孩童在書上的塗鴉,奇形怪狀,既摸不着頭緒,也毫無規律可言。
這些奇怪歪扭的字符到底象徵著什麼,是公式?還是某類語言?還是敲開另一個世界大門的鑰匙?龍恆羽糊塗了,但好在他的接受能力足夠強大,過了一會兒就放棄了。
不過結論還是有的:這些字符他一個都不認識。
這很奇怪,作為永夜王的子嗣,他的眼界、見識在過去的十幾年裏已經累積到一個非常高的境界。不僅僅是常見的材料、語言,就是一些非常古老甚至是某些只存在於少數古籍描寫的東西他都能講出個所以然來。
可這些突然浮現的諸多字符並不屬於任何學術流派,也不是少見的秘術之類,這些字符直觀看去不過雜亂、潦草甚至是可能是殘缺。
他仔細思考其實大概只有三種可能,要麼這些東西來自於更久遠的時代,久遠到被現世遺忘,要麼這些東西不過就是些塗鴉而已,可那兩個骷髏冒着極大風險送給自己的東西總不可能是堆垃圾吧。
要麼,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將選擇定在第三個可能上,久遠到被現世遺忘的時代,不太會有鬼魂還在此世遊盪。至於冒着被那些神秘發現的風險送些垃圾到自己腦子裏很有才很有成就感嗎?
這該死的契約和莫名其妙的骷髏們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沒有具體的定論,估計不是什麼好東西。
“別裝睡了。”
有女人的聲音響起,音色清冷,來自四面八方,“你還沒死呢。”
龍恆羽在心裏嘀咕這樣都能發現自己,也不知道睜眼又會看見什麼,還是閉着眼裝死比較好,他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片刻寧靜,而之所以是片刻。
“啊!”龍恆羽突然大叫然後猛地坐了起來,纖細的玉腳正狠狠地踩在他的手背上,力量大到他都抽不出手來。
“起來!”
女人大聲呵斥。
龍恆羽的視線由下至上,鮮紅的裙子被裁剪到大腿根部,那雙纖細傲人的長腿踏着鋒利的高跟鞋,一隻高跟鞋正踩在他的手上......再往上是塊很大的鏤空地方,女人白皙的腰腹部露出來,馬甲線若隱若現,視線在繞過胸脯、脖頸,最後轉到那張精緻的臉上時,龍恆羽才覺得自己的心臟好似跳漏了半拍。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他眼前那簡直是光芒四射的女人:精緻的雙眸高聳的瓊鼻紅潤的嘴唇,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發尖微微翹起,那修長的黛眉隨意輕蹙怕就能勾死一群男人。除了臉蛋,那高挑火辣的身材也是一絕,配上這身火紅色的長裙更是要傾國傾城的妖精。
“你...是?”龍恆羽支吾道,而後紅着臉將視線轉到一邊去。
女人看着他的窘迫樣子,興許是覺得好笑,玉腳微微放鬆了點。
“你沒打過安洛先,所以我們決定降低點難度,打敗我就行。”
——————
“啊哦,這就是下一關嘛?”
“不行啊?這會不會讓那孩子小看我們?”
“你不懂,美人計可厲害了,我以前就吃過虧,那還是幾......”
“知道了,別再嗶嗶了,你這個故事我記得還是不久前說過的。”
“你們說能行不。”
“差不多吧。”
偌大的白色空間裏,數十個巨大人形虛影正在緩緩交談,他們身形透明虛緲、周身繚繞着淡淡的黑色煙氣,虛影們的下方是一片浩瀚似海、不斷翻湧着的黑紅色煙氣,像是沸騰的黑紅色顏料,向上望則不見太陽,但白光無處不在。
“好了各位,現在轉移一下你們的目光吧,我們有個新的麻煩了。”
有聲音響起蓋過了虛影們之間的交談,阿加雷斯和安洛先從虛空中浮現,相較眼前的數十個巨大虛影他們二人形同灰粒,但是虛影們瞬間就鎖定了他們的位置,一雙雙“眼睛”盯着他們,然後彙集成一道信息:怎麼了?!
阿加雷斯毫無保留地說出了在湖畔邊上出現的事情,他揮了揮手,巨大的光幕在他頭頂上方千米處成形,光幕里是龍恆羽與安洛先的對決,但他沒有在這方面花費過多時間,顯然這並不重要,眼前這幾十位也不想看安洛先陪個小孩子“玩耍””,快速閃過幾個畫面后那個白色骷髏就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中。
巨大的白色骨架在光幕中被定格,湛藍的亡靈之火停在燃燒的某一刻,那火焰微弱,卻帶着君主的凝視。威壓透過光幕瀰漫到整片空間,某些存在如太陽般耀眼,即使是關於他的畫卷,也不可直視。
“哼。”有虛影淡淡冷哼一聲,威壓無聲地消失。
“他成功的在我們手裏爭取到了時間,他的屬下突破了【黑域】並且和這個孩子訂下了強制性的契約,我將契約的約束部分提取出來做了無害化處理,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只能讀取到那個亡靈生物的名字。”
虛影們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們知道這意味着一個不可視和不可控的因素已經成型,並且還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如坐針氈的滋味可不好受,況且這塊毛氈里的刺有多長有多硬還是未知,事情的緊迫性顯而易見。
“阿加雷斯,我只想知道這個來路不明的骷髏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多大的影響?”聲音從一個巨大的虛影方向傳來。
“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我很確定我現在無法給出一個答案,未來依舊充滿變數,整份契約已經發給你們了,我只能從中感到奇怪。”阿加雷斯說道,原本的計劃本就該是個普通的試煉,但現在則出現了意外之外的意外。
“但至少能夠簽訂契約就代表他們不會對這個孩子產生壞的想法,約束部分看起來很奇怪,但至少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我覺得已經可以簽訂我們的契約了,觀察時間也已經夠了,這是我的意見。”阿加雷斯繼續說道,他已經在等待眼前這些虛影們的投票了。
“這是你的計劃,我相信你的把握,我同意。”
“同意。”
“同意。”
虛影們的聲音此起彼伏。
全票通過。
“那麼我們繼續對這個亡靈生物的問題進行討論,諸位,這份契約里可還有一些......東西。”
——————
西迪現在覺得自己有點生氣和懊惱,生氣的是眼前這個孩子利用他那歲數最為珍貴的純真讓自己鬆懈了一番,懊惱的是自己不知道為何會鬆懈,現在自己的腳踝被那孩子抓着,細密的接觸感從那裏傳來,雖然只一下而已......
真是無法容忍!
眨眼間,原本只有金色地板的空間內多了一根粗大的金色柱子,柱子除去耀眼的金色光澤外顯得有些樸實無華,上面則是多了一道身影。
龍恆羽忍着背部撞擊柱子時產生的劇痛,瘋狂調動着體內的一切力量,他的雙手雙腳都在瞬間被附上了未知的屏障。
他還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先前這女人張口說還要打架,他就想着先下手為強,可手是剛伸出去的,人也是剛被禁錮住的。現在這手腳四處屏障將他呈大字形緊緊地摁在宏偉的柱子上,冰涼和堅硬的觸感隨即而來。這還打什麼?
疼死了。
但除了調動體內的靈力之外,他的目光始終不敢偏離他眼前的女子,那斜依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黃金色寶座上的紅顏正用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從頭到腳從腳到頭。龍恆羽感覺自己身上的每塊筋骨每滴血液都在這女人的注視之下,他被盯得毛骨悚然。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畢竟衝擊到現在,手腳四處的屏障是紋絲不動,他心裏估摸着眼前的女人甚至應該都知道自己在悄悄地衝擊着屏障。
他的心其實已經涼了半截,對面這個神秘很明顯和湖畔的安洛先不是一個等級的,比起那個大塊頭來,這女人還要危險的多,還說降低難度,這不是逗人玩嗎?
“唔!”龍恆羽的喉間衝上一口血氣,在剛剛,他突發其想要集中所有力量衝擊一處屏障,可這帶來的反噬效果也可見一斑,屏障沒衝破,手差點被炸斷了。
“呵呵呵,你倒是膽大,藉著這片地方給你提供的巨額恢復力也敢讓那些原初和魔力在自己體內猛撞。”女人用兩根手指輕輕捻着自己頰邊的一縷碎發,她輕笑着說:“不過就算你能衝破那處屏障,斷掉的手一時半會兒可也長不出來,一隻手捏魔法手訣,可不快哦。”
龍恆羽之所以在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從那黑暗地方離開不僅是因為自己的眼睛,醒過時就能感覺到一陣浩瀚蓬勃的生命力量在他的體內來回激蕩,不比那湖畔差多少。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剛衝擊屏障的內傷就好得差不多了,不過現在就算他斷了一隻手也沒辦法從柱子上下來,下來也打不過這女人。
“你連我的實力都不摸一摸就敢對我出手?”女人閉上一隻眼睛,另一隻也是微眯起來。“單靠膽子大嘛?”
“要麼你比我強,要麼你比我弱,先下手總是不錯的,我先前已經‘死’了無數次,不在乎這一次。”咽下喉間的血液,龍恆羽略顯狼狽地直視着眼前的美麗女人。
“該出手時就出手?連自己敵人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就敢一命搏一命?你這十來年就學到了這點東西?還是你就篤定你在這裏死不掉啊?”女人慵懶地回應。
語畢,黃金色的長槍直直地插在金色柱子上,槍尖離龍恆羽的耳邊不過拇指長的距離,槍尾顫動不止。
女人語氣幽幽:“我們可並不想培養一個以命搏命的狠人,這太容易死掉了,你現在這樣雖然差點,但至少證明你還不是一個懦夫。”
“我要是個懦夫,也不會和你們搭上伙了。”
“也是哦,哈哈哈,衝動是本性,記得控制好你的本性。我不想看見一個熱血上涌就失去理智的蠢貨,畢竟你那三板斧一套打完,要是敵人不死就是你上天。”
龍恆羽有些羞赧,女人的意思很簡單了,在那湖畔的打鬥確實沒什麼腦子,他直接上去以力搏力簡直就是沒腦子的表現。而且他的試探也不過幾招,直接是以貌取人了,要是那個壯漢是個技巧型的戰士,他那樣貼身上去簡直就是找死。
到這裏他才想起魔法的好,遠處騷擾、控制距離,就是威力也肯定比拳頭大。只是他確實喜歡像個戰士一樣,嘩啦啦的披上鎧甲帶上長劍,那拳拳到肉的感覺是魔法給予不了的。
“即使在你的世界,信息也很重要,戰爭的重要籌碼之一就是信息,你可以把兩個人的肉搏也看成戰爭,拳頭、手肘、膝蓋、腳等等就是進攻部隊,剩下的都是城池。你要用最小的傷亡攻擊別人的城池,這比打仗容易,你只用摧毀城池就行。至於信息的用處,你知道別人哪裏弱小、哪裏不堪一擊就是信息的用處,比如對手風濕、舊疾甚至是短板都可以成為你進攻的地點,生死之戰嘛,也別留什麼情面了。”
西迪睜開了原來微眯起的那隻眼睛,瞳孔表面這時開始流轉着一塊金色的細小光斑,微微弱弱,她又說:“得了得了,今天也別打了,我先給你上一課,什麼叫,信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