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殤 梵凈山（九）彩雲澗修鍊
因為那個瘋子的死，一路上，我與小青心情沉重。我們默默的走路，誰都不曾多言，回家的喜悅蕩然無存。
到了梵凈山腳下，在小溪邊洗洗臉喝口水，我看着小青陰雲密佈的臉,勸慰他，“好了，別難過了。人間的事我們本就管不了多少，我們已經儘力了。”
小青將岸邊的石頭撿起來，狠狠擲到水中，砸起浪花，憤懣道，“為了討好上峰便害人性命，秦原真不是東西。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當日在孫記就該趁亂殺了他！”
“天下可惡之人眾多，哪裏殺的過來。”我跟着丟了會兒石子，也想不出什麼可安慰他的話，反而說了更令他沮喪的話。
我與霜兒已經恢復了本身。
霜兒趴在溪中喝水，喝飽了又被水中小魚吸引，跳進溪水專心捉魚。
我倆此時的愁與恨，霜兒無感。
“其實，就這樣做一隻狐狸挺好的。”小青看着霜兒說。
去了趟人間，反而懷念起做蛇不曾開智的時光來，可見，這趟人間走的又累又傷心。
小溪邊開着各色的野花，在清風中搖曳多姿。我順手摘下許多，編成三個花環，給小青戴上一個。花環襯得少年的臉龐異常明艷。我說，“好了，不要生氣了。生氣也沒什麼用。看看這張臉，化的比花還明艷，來，笑一笑。”
小青被我逗着笑了笑。
看他終於笑了，我心頭的難過也消散了不少。
我也給霜兒套了一個在脖子上。它帶着那花環在溪水裏照自己的影子看，歡快的跳來跳去。
我彷彿又看到一個愛美的少女臨水照影。我說，“霜兒，我一定幫你恢復人身。”
做人雖苦惱，但如果可以選擇，我想，霜兒肯定願意恢復人身的。
上山途中，我們特意去看了山神爺爺。
遠遠的，便望見山神穿着汗衫，正在為山神廟裝新大門。
“小青，你看，山神廟又建起來了。”我說。
小青看了也十分高興，說，“這樣看來，山神爺爺的信徒又回來了。”
“哎呦，你們幾個回來了？在琴川生活的還好吧？怎麼樣，比咱梵凈山如何？快來說說，都見着什麼有趣的人了，都吃了什麼好東西了……”山神爺爺見了我們，高興的合不攏嘴，一連串問了無數的問題。
小青撓了撓頭，“山神爺爺，您這問題也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了……”
我們一邊幫着裝好山神廟的大門，一邊說著琴川的遭遇，如何流落街頭，如何化形做了衙役，又如何破了孫記的大妖……講述着，我發現，人真是奇怪，明明當時那麼難的境遇，那麼危險的遭遇，但經過時間的沉澱，如今說起來卻一切成笑談。
山神說梵凈山下過幾場雨，花草便又長滿了山。林間的動物也陸續出現了，周圍的人也開始進山砍柴打獵採藥，他們還重新建了山神廟，求他庇佑生活順遂。
一切都在慢慢恢復。
“看到你們才想起來，你那小竹樓啊，有些怪異。”山神說，“我之前去你那裏，想幫你們打掃打掃院子，可那一片啊被人下了結界，我這樣微弱的法力根本破不了。”
“難道，有人佔了我們的小竹樓？”小青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
天色不早，我們便辭了山神往小樓趕去。
到了家門口，果然看見，我的小樓被一層薄膜似的東西籠罩着，那東西泛着冰雪般晶瑩的光，我知道，那確實是結界。
霜兒不明所以便朝大門撲過去，然後，就像是撞到牆上般被彈了回來，尖尖的鼻尖撞的通紅。
我撫摸着她的頭安撫她，“乖，沒事啊。”
小青見如此，走過去伸手觸摸那結界，他推了推，有一點彈性，但就是划不破。
我用天眼去看，圍着我們的院子走了一圈也沒找到突破口。
小青看着家在眼前卻不能進，十分沮喪，“主人，怎麼辦。咱家這是被誰佔了呢？”
他有仔細嗅了嗅，自語道，“奇怪，也沒有陌生的氣味，不像有別人住咱家裏。”
我透過結界，看到裏面的院落乾淨整潔，甚至，在竹樓后還移植了好大一片桂花林，心中突然有個猜測，“難道，有人用結界護住了我們的院子？！”
我雖然有靈力卻不曾學過做結界和破結界的法術，但我覺得，要除去一個東西，要麼蠻力打破要麼靈力引導移走，想必這結界也一樣。於是，我召喚出彎刀，運靈力於上，朝那結界砍了過去。
可是，刀接觸到結界的瞬間，上面的靈力便被結界吸收殆盡。那刀更似砍在水上，結界絲毫無損。
看來，施放結界之人靈力強大，我這點靈力在他面前如稚子對高手，只有被秒的份兒。
於是，我收起刀，凝神，手掌輕輕覆上結界，運靈力反吸取那結界靈力。沒想到，那結界中的靈力竟然順利被吸入我體內，隨着一股綿長的清涼的感覺遊走心脈，結界變得透明起來，最終消失。
我成功了！
小青高興的像個孩子，“主人，你太厲害了，我崇拜你！”
我們將自琴川帶來的糧食等搬進廚房，又連忙跑各自的卧房去查看，一切如常。
此時，八月時節，竹樓后的桂花開的正盛，桂花香味馥郁，整個小樓籠在一片甜香當中。
小青足足圍着這片桂花林子走了三遍，百思不得其解，會是誰，給我們植下了這麼一大片林子呢？“他怎麼知道咱們喜歡吃桂花糕喝桂花酒呢？”
小青無意中的話倒是提醒了我，見我們吃桂花糕的……難道是那日酒樓上那位不曾謀面的公子，還是我夢裏曾經見過的那個人？
這件事困惑了我們許久，始終，不知道是誰，在我們離開梵凈山後來過我們的小樓，植下桂花林又設置了保護結界。
對於想破腦袋也找不到答案的事，多思無益。
很快，我們便忙於打獵、採摘和帶着霜兒去不遠處的彩雲澗吸納靈氣，便將這樁無頭公案暫時放下了。
彩雲澗就在梵凈山的後山，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山澗。因底部終年霧氣升騰，天氣晴好的時候經常有五彩祥雲自澗底湧出，故得名彩雲澗。
這方的精靈都知道，彩雲澗是整個梵凈山靈氣最充裕的地方。傳說，此處過於深邃，離着扣天翡埋藏處最近，所以，扣天翡外溢的靈氣，屬此處最強。
但彩雲澗到處懸崖峭壁，根本無路可走。自然天塹，截斷了很多生靈來此修鍊的想法。也有不少有志向的生靈，冒險來此，竟有不少摔死在了澗底。
我們能順利進入彩雲澗，多虧了小青。
他化身成蛇，于山澗中馱着我和霜兒飛檐走壁，雖也是驚險迭出，但每次都能順利到達澗底。
澗底別有洞天，奇花異草遍地，樹木品種也與梵凈山上不同，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來。靈力充盈，林間流淌的霧氣里都流動着靈力特有的柔光。
這處澗底狹長悠遠，兩邊都望不到邊際，雖然有別的精靈也來此修鍊，但基本能做到互不打擾。
我們尋到一處崖洞，此處不遠有一條小溪水蜿蜒而過，對於我們這等還未辟穀的精靈來說，臨水而居最為適宜。
於是，我們在此安頓下來。
過來一趟不容易，我們每次帶夠三五日的乾糧，直到需要補給才回去。
小青折了一段桃木枝做劍，照着花了六文錢在琴川市面上買的一本劍譜練劍。我瞥了一眼名字，叫什麼《四海八荒第一劍實錄》。說實話，就沖這名字，總覺得這劍譜不那麼靠譜。
越是吹的神乎其神的東西往往越是廢材。
高階精靈的武器，大多由自身幻化而成，比如，我的扇子和彎刀，就是自然天成，與我一同而生的東西。用便召喚，不用時便自動歸於骨血，與主人通靈力又能隨行變化。再高階的神武，乃是天地間靈力集成，多生成於仙山神澤，乃是可遇不可尋。這些寶貝甚至生成化形的劍靈、刀靈。須得較量認主，才能為所得者而用。
小青化形日淺，靈力低微，還未化出自己的武器，只好先用一條桃枝做劍。
我也十分慚愧，於武學一道並不精通，也無法給他更多指點，只能讓他照着那劍譜自己摸索了。
明明是為了帶着霜兒來養靈力，可她根本不知道老實修鍊，整日在涯底嗅來嗅去，刨蚯蚓、捉螞蚱、追兔子，常常一不小心便跑沒了影子。害的我和小青滿澗去尋她。
沒有辦法，後來，我們便用一根草繩將她栓了脖子，另一頭綁在一塊石頭上，強制她安靜下來吸納靈力。狐身自由受限的霜兒也是有脾氣的，她雖然被困住也不肯調息吐納，而是蜷成一團，蓋上毛茸茸的大尾巴，睡覺。
我看着她那樣子，曾經一度懷疑，這真的是成過精的狐狸嗎？她怎麼對修行這件事忘記的這麼徹底呢？
好在，我與小青修為精進迅速，也不枉我們冒着粉身碎骨的風險千辛萬苦來此。
這樣的日子過了百十來日，我們遇到了些小麻煩。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群小精靈，應該是一些花妖之類，突然連連闖進我們的修鍊之地，吵吵嚷嚷，說我們佔了他們的地盤，要我們識趣些麻利滾蛋。
這些小東西，個個長得五六歲孩子大小，臉龐稚嫩，但講話很是不客氣，張嘴閉嘴“本尊”“本大爺”，對我等“小妖”很是不屑。
開始，我們本着不惹是非的想法，移到了另一處。可沒兩天，這群小妖又追着罵，非趕我們走。如此，我們才明白，他們是不准我們來彩雲澗！
小青見這群小鬼如此囂張，一揮桃木枝，“既然你們咄咄逼人，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來，咱刀劍上見真章，勝者留下。”
見有架可打，眾小妖來了精神，個個躍躍欲試。
“小青，他們都是孩子，你下手收着點。”我見對決不可避免，叮囑。
小妖們發出一陣鬨笑。
他們一哄而上，將小青團團圍在中央。只見這些孩子瞬間長了身形，個頭跟小青一樣高，個個手中化出利劍，那劍上灌滿靈力，結成劍陣。
是我輕敵了，這些妖比他們看起來要厲害許多。小青有危險！
果然，那些妖劍陣配合的天衣無縫，劍招凌厲，瞬間就傷了小青幾處。
血染紅了小青的衣衫，他痛的大叫了一聲。
我顧不得多想，揮彎刀沖入劍陣。
怒極攻心，那刀上靈力便格外兇猛，瞬間盪開劍陣，眾妖紛紛振落倒地，轉瞬又變做孩童模樣。
“青兒，去那邊等我！”我雖好脾氣，但也不會允許誰對小青下殺手。
我灌注更多靈力於彎刀，心中殺意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