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人來了
三天後，精靈的囚車運來了一批新人類，人數約莫有一百人。
他們被分配到了塌方的第四礦坑，清理完障礙后就可以開始採礦了。
“羅曼，那位應該就是他們的首領了。”布洛克眯着眼睛，聚精會神地看着從囚車上下來的一個女人。
這女人的右臉上有塊駭人的疤痕，從額頭直到下巴，女人的金色長發被綁成了一個粗壯的麻花辮，垂到腰后。她身材高大，只比布洛克矮一點。
與別的奴隸不同的是，她的手腕上還有着一個精緻的銀鐲。這意味着，她是某位上級精靈的奴隸，其他平民精靈不能隨便對她動手，甚至還要表示一定的尊敬。
這種地位較高的奴隸不是羅曼想見到的，他們大都生活條件優越，因此對精靈相當忠誠，幾乎不會有心思叛亂。
但不管怎麼說，羅曼還是準備嘗試一下。只是現在精靈監工還在附近，不好攀談。
“我帶你們去看看四號礦坑！你們這群新來的豬可不要偷懶！耽誤了礦石產量，我們都得受懲罰！”羅曼站出人群，皺着眉對新人喊道：“排好隊伍，跟在我後面！”
精靈監工們不由相視一笑，喝起了果酒。這群下賤的人類的自我管理能力真是越來越強了，這幾天他們甚至不用張嘴動鞭子，只用坐在椅子上玩牌就行了。
很快，新人們便乖乖地排好隊，跟在羅曼的身後進了主礦道。
他們的神情緊張，明顯對礦坑的環境不太熟悉，以前應該是其他行業的奴隸。
在沿着鐵軌深入了潮濕陰暗的礦道后，羅曼在一處廢墟前停下了腳步。
他看向為首的辮子女，伸出了手掌，“我叫羅曼，這位是猛獸布洛克。”
“比安卡。”辮子女的臉上有些不屑，似乎對羅曼剛才的話語很是不滿。
“這裏就是四號礦坑了！”羅曼點了點頭，對着人群喊道：“你們可以出去了，有人會把你們領到住所休息，今晚就開工！”
比安卡剛想轉身離開，卻被猛獸布洛克拉住了手臂，“你不能走。”
羅曼懷疑自己看錯了，布洛克的熊臉上居然冒出了些許笑容。
見首領被拉住，那一百多號新人也停下了腳步，警惕地望着羅曼和布洛克兩人。
羅曼的身材精壯，赤裸的上身遍佈着傷疤，黑髮微蜷垂至肩上，面孔雖然年輕卻十分俊朗。他的眼神已經從礦坑外的低眉順眼變成銳氣十足的模樣，這人顯然就是銀鹿礦山礦工無可置疑的老大。
而他身側的布洛克，身材足足比羅曼大了一圈，簡直像是個褪色的獸人，面相雖然兇惡但現在卻掛着真誠的笑意。
“怎麼？”比安卡看了看布洛克，又看向面色如常的羅曼。“想給我個下馬威？我無意爭奪你們的位置，只要我的人民不受欺負，我願意聽你們的。”
話語雖軟，但語氣卻非常堅定。
“放心，我們有些事情要問你。”羅曼真誠地說道：“不會耽擱多長時間，我們是同胞，沒必要內鬥。”
人類和人類族群的融合也需要過程，羅曼不想用暴力手段逼迫，那太不明智。
“大家先回去吧。”比安卡舉起了手，不知為何，她十分相信羅曼的那雙黑色眼睛。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人手遠比羅曼少，無論從哪個角度，選擇合作都是最好的選擇。
“猛獸。”見眾人走後，羅曼看向了傻笑的布洛克。
布洛克點了頭，
右手握拳重重地揮了出去。
比安卡不由臉色一變，但那如巨石般的拳頭並沒有傷害比安卡，而是砸在了堅硬的岩壁上。
整個岩壁似乎都抖了一下，掉落下無數灰塵和碎石。
布洛克的拳頭頓時冒出鮮血，甚至能看見白慘慘的骨頭。
“你……”比安卡心想這人不會是瘋子吧，滿臉的疑惑。
羅曼也有些頭痛，猛獸這麼拚命幹什麼，不就是讓他弄個小傷口嗎？
他伸出手，用聖光治癒起猛獸的手背。
“這是……”比安卡的眼睛瞬間睜大了許多，“光之神！你是先知！”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羅曼會是首領，而不是更為強壯的布洛克。
“我的確被光之神選中了。”羅曼收回手掌，注視着比安卡的眼睛，“比安卡，你們是從哪裏來的，要詳細地說明白，否則我們很難相信並接納你們。”
比安卡猶豫了一下后，虔誠地跪在了地上。“我們是從聖樹腳底下來的。”
“我的人大部分都是工匠，建造完生命之根神廟后，他們就把我們送到了銀鹿礦山。生命之根神廟的工程很大，大概有三千名人類工匠參與，一共建了十七年，我的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其餘的人被送往其他的地方勞作。”
聖樹位於迷霧森林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精靈古樹，高約三千米，聖樹之上便是霧林精靈王國的首都，瑟蘭。
“今天是八月八日，也就是說，他們的仲夏節要到了。”羅曼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仲夏節是精靈們婚配的節日，到時候聖樹會舉行巨大的慶典，所有的青年都會參加，這樣一來，迷霧森林的防衛會變得很空虛。在那時逃跑，再合適不過。
“比安卡。”羅曼把她扶了起來，“你的人民怎麼樣？他們值得信賴嗎？”
銀鹿礦坑的人，羅曼都知根知底，哪些人懦弱，哪些人堅強，哪些人忠誠於人類，哪些人會變成叛徒。
像老瘸子那種背叛同胞的人，他不希望再出現第二次。
“他們對我很忠誠。”比安卡連忙點了點頭，“我相信他們絕對會服從先知的引導，不論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她也聽過不少光之神的傳說，此刻對於羅曼的先知身份十分敬畏。
而且比安卡已經看出來，羅曼沒有惡意，他有着更宏偉的計劃，自己也會在他的計劃中起到作用。
“羅曼要帶我們逃出去。”布洛克握起了拳頭，興奮地看着比安卡，“去往自由之地建立我們的國家，到時候，所有人類都將不再是奴隸！”
“離開迷霧森林？”比安卡的眼睛圓睜着，自由這個詞彙，人類中很少會提起，更別提建立自己的國家了。
上次人類擁有自己的國家還是千年以前，名為錫蘭的一個小國家。
錫蘭是一群叛亂的人類建立的，僅僅存在了十年不到就被各族剿滅，所有的國民都被屠殺。
各族都有着一個共識：人類能以奴隸的身份爬到高位享受榮華富貴，但絕對不能以貧民的身份建立自己的獨立國家。
國家，意味着歸屬和希望，這兩者對奴隸大為有害，一旦其他人類奴隸知道錫蘭的存在，他們的思想就會長滿毒草。
“沒錯，我們要建立自己的國家，屬於人類的國家，解救所有的奴隸。”羅曼伸出了手，“你願意加入我們的事業嗎？”
他的語氣並沒有帶着半點威脅，反而十分自然，滿是自信。
“當然！”比安卡感到一股強烈的使命感，以前的她渾渾噩噩，帶着子民們勤勞工作卻總是十分空虛，每到夜深人靜之時，她便思索起生命的意義。
雖然在她當奴隸的待遇遠比其他人類要好，可是，為什麼她仍舊覺得不滿足呢？
她並不是個對於物質貪婪的人，再好的食物和衣服她也會分享給自己的人民，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穿着綢緞的奴隸，仍然是奴隸，主人給她的一切都可以隨時收回，她的頭頂永遠有一頂看不見的牆，她爬得越高，就越窒息。
那牆，她永遠也越不過去。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是因為她奴隸的身份。
她也許不缺少物質，但卻缺少自由和尊嚴。
比安卡取下了手腕上的銀色鐲子交給了羅曼，“我救了一個精靈貴族小女孩，她的母親賞賜給了我這個鐲子。”
“這是你應得的。”羅曼把鐲子退還給她，“不要把它當成賞賜，或者什麼身份地位的象徵，人類的女人也有資格佩戴首飾，而且它很適合你。”
比安卡重新把手鐲戴回手腕，她第一次覺得這鐲子是屬於她的，而不是精靈貴族的憐憫。
“先知，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羅曼凝重地問道：“你知道迷霧森林的出口嗎？有大致的方向就成。”
比安卡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有炭筆嗎？我曾經在主……一名精靈貴族的房間裏看見過一幅地圖，裏面是迷霧森林的全境還有主要道路。”
“你都記下來了？”布洛克瞪着大眼珠子，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羅曼教布洛克認字的時候，他都困得不行，別說記清楚複雜的地圖了。
“其實地圖和工程設計圖差不多。”比安卡的臉上有些得意，“我是負責建造聖殿的，當然能記下來。”
“我的房間裏有炭筆，今晚你來我的石窯一趟。”羅曼讚揚看着比安卡，既然有地圖就好辦了，他們不但能逃出迷霧森林，還能避開巡查的士兵。“讓你的人也做好準備，距離仲夏節只有十天了。”
“放心，先知大人，我們的人絕對忠誠。”比安卡握緊了手掌。
她從來沒有期待過什麼，可十天後的事情卻讓她的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