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木偶(8)
“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兒?”南錦衣注意到了男人手臂上的傷口,傷口靠近前肢,從手肘部位延伸過來,就像是刀傷,又像是擦傷,十分奇怪。
“姑娘是問這個?”男人將袖子捲起。
一旁的女人直接沖了過來,揪着男人的衣裳問:“是不是她?是不是那個被你救了的小妖精?我就知道你在外邊兒不清白。要不是南大夫突然問起你手上的傷,老娘我差點忘了那件事兒。”
“你胡說八道什麼呀。”男人惱了,推開女人:“銀杏姑娘早就死了!”
“銀杏?你連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你還說你跟她沒有關係。”女人控訴着:“南大夫,他跟那個銀杏就是在一個多月前見面的。他手臂上的那道傷,也是為了救那個女人留下的。你這個死沒良心的,虧我跟你過了半輩子的苦日子,你竟然這麼對我。”
“冤枉,我是冤枉的,我壓根兒沒跟人家銀杏姑娘怎麼著。”男人氣得拍大腿:“我一個販驢的,就算我看得上人家姑娘,人家姑娘能看得上我嗎?”
“你還說沒有關係,你自己都承認了,承認你喜歡她。”女人又開始坐在地上哀嚎。
南錦衣揉了下耳朵,指着女人道:“閉嘴,你讓他說完。”
“我——”女人想要申辯看到了柳韓山的目光,一下子把嘴給捂住了。
“姑娘,大人,我是真冤枉啊。”男人也坐在了地上:“我攏共就見了那麼一面,連話都沒說上兩句,人姑娘就被帶走了。”
“具體怎麼回事兒?”柳韓山問:“細無巨細,全部說來。”
男人坐在地上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那是柳韓山抵達安平縣的第二天,男人跟往常一樣,趕着驢車出去收貨。經過茶寮的時候,聽見人們在討論新來的縣令。他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柳韓山到了安平縣。可他只是個販驢的,對於新縣令的事情聽一耳朵也就過去了。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那天發生了太多的事兒。
他記得很清楚,他只在茶寮跟前停留了一會兒就趕着驢車離開了。他要去鄉下收幾頭毛驢,驢子看好了,價格沒談好,一路上都在想着如何壓價。這販驢的,賺得就是這買賣中間的差價。收驢子的價格越低,賣驢子的價格越高,他才能從中得到更多的實惠。
出了城,往東走了大概一里,一個姑娘沖了出來。姑娘驚慌失措,差點兒撞到他的驢車上。驢子受到驚嚇,把驢蹄子抬得老高,姑娘哎吆一聲,趴在了地上。
他是個老實人,生怕惹出禍端來,急忙下車查看。姑娘受驚過度,竟用刀子襲擊他。他來不及防備,被她用刀子划傷了胳膊。胳膊上的擦傷也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因為姑娘太過於嚇人,他在躲避的時候,撞上驢車,倒在地上。刀傷跟擦傷就重疊到了一起。
聽到他的哀嚎聲,姑娘慢慢冷靜了下來,待看清楚他不是壞人後,就扔掉手裏的刀子,過來跟他道歉。一個弱女子,渾身是傷,可憐兮兮地跟自己說對不起,是個男人他都不忍心怪罪。
他是販驢子的,遇到那些脾氣倔的驢,經常被驢踢傷。車上備的有葯,劣質的金瘡葯。姑娘見他無法包紮,就主動幫他。才包好,就有一輛馬車駛到跟前。
姑娘想跑,沒跑得了,被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帶走了。
幾天後,他在城門口的牆上看到了姑娘的畫像,從一個讀書人口裏知道她的名字是銀杏。她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妾,因為偷了主母的東西,擔心被主母責罰逃走。男人遇見的那輛馬車,以及從馬車上下來的人,都是主母派來捉小妾的。門口的告示是衙門貼的,說是主母去衙門裏報了案。
再後來,他聽說銀杏死了,具體是怎麼死的,他沒敢細打聽。
他害怕,唯恐那戶人家知道他與銀杏見過面。
男人說著,面向柳韓山發誓:“大人,我句句屬實,若有半分隱瞞,大人儘管派人將我抓到牢裏去。”
“你剛剛說銀杏有傷?”南錦衣問。
“有傷,渾身上下都是傷。”男人比劃着:“我都不清楚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就算銀杏偷了東西,抓到了送官就行,幹嘛把人往死里打。那姑娘細皮嫩肉的,那些傷落在她身上,看着嚇人。對了,她胳膊也受傷了,手上滿是血污。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一個勁兒的道歉,生怕把我的衣服給弄髒了。”
“我知道你的病是怎麼來的了。”
“怎麼來的?”男人一臉不解。
“血,是銀杏身上的血。”南錦衣道:“臟病有很多種,每一種都有不同的傳播方式,你患上的這種,就是可以通過血液傳播的。”
“那是銀杏害我?”男人結結巴巴問:“我與她無冤無仇的,她總不能因為一隻驢子害我吧。”
“銀杏姑娘她未必知道自己有病。”南錦衣道:“她幫你是真心的,至於染病,純粹是巧合罷了。”
“那我這病?”男人站起:“不光是我還有我娘子,我娘子也得了病。”
“我知道。”南錦衣看了眼女人:“這個病雖然難治,卻也能治,只要你們好好配合就行。”
“配合,我們配合。”男人激動道:“姑娘說吧,讓我們怎麼配合。”
“先把這兩個月你們接觸較多的人說出來。”南錦衣示意貓妖將筆墨拿來:“一個一個說,一個一個寫,最好能回憶起接觸的細節。我要給這些人看診,確定他們沒有被你牽累。”
“那他們——”男人捂着頭蹲在地上:“我不能說,萬一讓他們知道了我有病,且還把病傳染給了他們,我怕他們打死我。”
“放心吧,柳大人自有辦法,不會將你們二人說出去的。”南錦衣看了眼門外:“至於今日之事,只要你們自己不說,我也會幫你們遮掩。”
“多謝姑娘,多謝柳大人。”女人急道,扯了下男人:“這事兒都賴你,好端端的幹嘛多管閑事兒。”
“我能知道那姑娘有病啊。”男人回嘴:“長得那麼好看的姑娘,誰能知道她有這病啊。”
“還說你沒動歪心思。”女人使勁擰了男人一下:“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
“孩兒他娘,你就消停點兒吧,這都啥時候了。”男人推開女人的手:“南姑娘,我兒子會不會有事兒。他才剛滿十七,還沒說親娶媳婦兒呢。他是我們老呂家的獨苗,我們老呂家可不能在我這塊兒斷了香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