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盛夏的向日葵
經過長達九個多月的治療,在時一言和姜娜的共同努力下,夏木梓終於消除了對小葡萄的排斥感。並且逐漸適應了母親這個角色。
所以現在的夏木梓,在沒有李嫂和其他人看護的情況下,是可以單獨照顧好小葡萄的。
但是,另一方面,基於夏木梓對賀天疑似出軌白月光的猜測,她和賀天之間的關係一直沒有好轉,夏木梓還是很排斥賀天,也不想讓賀天知道她的病情。賀天也沒有發現夏木梓有任何的異常。
於是,兩人就這麼抬頭不見,低頭也不見的呆在一個家裏,關係維持在一個詭異的平衡點。
這一切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10月,真正的“暴風雨”來臨。
國慶當天恰好是賀天的生日,也是小葡萄陪爸爸過的第一個生日。
賀天的朋友們都嚷嚷着讓他大辦一場,畢竟今年是而立之年,現在他有家庭有事業,後繼也有人,當之無愧的人生贏家。生日又是在這麼一個普天同慶的大日子裏,不好好辦一場都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
賀天推脫不掉,也就答應了。
國慶當天,他在酒店裏定了一個超大包廂,吃完飯想唱歌的唱歌,想玩牌的玩牌,想喝酒的喝酒,包廂里應有盡有,力求讓大家玩得痛快。
夏木梓在生日會上,全程抱着小葡萄,跟在賀天身後接待客人。好在請的人不算多,大概三桌人左右。陪喝陪聊這些賀天都包攬了過去,夏木梓也樂得輕鬆,抱着小葡萄四處轉悠。
小葡萄是個小人來瘋,今天見到這麼多人,他興奮的直蹬腿,讓夏木梓抱着他這裏摸摸,那裏看看。
到了九點多,是小葡萄習慣的睡覺時間,他自然熬不住,小孩子本身也嗜睡,平常大多數時候不到九點小葡萄就開始打小呼嚕了,今天也算挑戰極限。
怕小葡萄在包廂里睡不安穩,夏木梓跟賀天打了聲招呼,抱着小葡萄,帶着李嫂去另外單開的小包廂里了。
半夜12點多,終於要送最後一批客人了。這些人都是夏木梓熟悉的,平常和賀天經常聚會的朋友。而且這裏面還有夏木梓那天看見的女人,跟賀天談了四年戀愛的大學前女友——寧星星。
從寧星星跟着鍾良,袁穆和於微光他們到場的時候,夏木梓就發現賀天的一些大學同學時不時掃過兩人的曖昧眼神,其中也不乏對她的那種八卦的,探究的眼神。夏木梓選擇性眼瞎,只緊緊抱着懷裏的小葡萄。
期間袁穆藉著逗小葡萄的機會,問她是不是最近有什麼煩心事。
夏木梓強撐着笑臉,說她沒事,只是最近這段時間小葡萄睡覺有點鬧騰。手在底下偷偷地掐着大腿,藉由疼痛憋回了眼睛裏的淚水和梗在喉嚨里的哭音。
一行人在路旁等出租車的時候,有喝醉的就開玩笑說:“寧校花就別跟我們一起坐出租車了吧,讓賀天開車送你回去不就行了……”
身旁的人趕緊捂住他的嘴。袁穆站出來打圓場,說道:“真是喝了點酒就不知道警察局大門朝哪邊開了是吧,你這是攛掇着賀哥生日去警察局喝茶解酒啊。”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賀天只是擰了擰眉,沒有說什麼。夏木梓依舊選擇性耳聾,面帶微笑的送走每一位客人。
等夏木梓他們一行人收拾完殘局,真正回到家已經快2點了。賀天在宴會上喝的不少,畢竟他今天是主角,少不了要被起鬨灌酒,所以直接回房,連澡也沒洗,倒頭睡了。
夏木梓已經過了最困的那個時間,這個時候反而精神的很,她拿了衣服去卧室外面的浴室里洗澡。
浴室里,夏木梓站在蓮蓬頭下,回想了一下過去這一天的經歷,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她覺得她的演技越來越好了,曾經的她以為,像她這種馬大哈,永遠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演員的基本素養。但是從她今天的表現來看,她覺得她值得擁有一個奧斯卡小金人獎。
而順着臉頰流下的清淚和水一起,消失在下水道里,無影無蹤。
出浴室她直接去了小葡萄的房間。這一年她回主卧睡的次數少得可憐。不過賀天也完全沒留意這個就是了。
要不就是賀天回來晚了,像今天一樣倒頭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又趕去上班,時間久了,就忘了想這些事情了;要不就是夏木梓說,小葡萄晚上離不開人,她得照顧小葡萄,然後順理成章的在小葡萄的房間睡下了。
國慶假期結束,夏木梓去找時一言聊聊最近的情況。聊到後面,夏木梓咬咬牙,開口說:“時大哥,你覺得我離婚行嗎?”
時一言並沒有什麼詫異的表情,他知道夏木梓遲早會走到這一步,就她和賀天目前的情況來看。
“木梓,這是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做主。我給不了你一個行或者不行的答案……”
“……嗯,其實我心裏知道,這種事情只能我自己拿主意,可是……”
時一言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夏木梓對他現在也基本上沒有任何防備,她和賀天之間的事除了兩個當事人也就時一言最清楚。
所以她會情不自禁的把所有的想法拿來跟時一言說,期望得到他的支持。
“我……我現在不想跟他在一個空間裏相處,也不想看見他……可是小葡萄還這麼小,我覺得我不能這麼自私……”
就這樣她一個人神神叨叨的說了半個小時,把自己想離婚和不離婚的理由都剖析了一遍,最後她得出結論:“我想離婚。”說完了她笑着笑着就止不住的流淚。
以前她會不停的去尋求他人的肯定,再做出決定,而這一次她說著說著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你想離婚沒有對錯之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評判標準,所以跟着你的心走,它告訴你什麼,那就是對的。”
時一言看她在糾結中塵埃落定,雖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下定了決心,但是熟知夏木梓個性的時一言知道此刻她心裏還是懸着的,於是提議:“木梓,我們去美術館看畫展吧。之前聽你提起過,你小時候是個頂好的美術苗子,老師都特意上你們家拜訪,讓你去學畫畫……”
夏木梓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時一言總是能找到她的點,並且很容易就轉移她的注意力。
兩人到了市裏的印象美術館,今天的畫展主題是“自然與生命”。
時一言帶着夏木梓在畫展上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一幅畫前。這幅畫的名字叫做《盛夏的向日葵》,畫家將整個畫面一分為二,上半部分是向日葵極致濃烈絢爛的綻放,下半部分是根部濃稠的黑暗。整幅畫給人以極大的視覺衝擊。所以當夏木梓看到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木梓……木梓,你喜歡這幅畫嗎?”
“……我,還好。”
“木梓,這是我今天帶你來的目的。你現在就跟這幅畫一樣,表面是極致的燦爛,內里其實早已腐朽。你現在需要的是遵從內心。不論最後你走向哪個極端,對你來說,對小葡萄來說都不是最好的結果。”兩個極端,哪一個都可能走向毀滅。
一面是繁花似錦,絢爛熾烈,卻如烈火烹油般,稍加不慎,可能就是生命最後的火光;一面是陰鬱黑暗,日月無光,猶如阿鼻地獄般,一不小心,輕則精神崩潰,重則失去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