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江戶川柯南只在原地停留了短短一瞬,便毫不猶豫地要推着輪椅回到醫院去。他頂着不知情路人好奇的目光,只覺得脊背發涼,渾身上下越來越冷。
結果他剛要推輪椅,舟崎遙斗懶洋洋地伸出一條腿,不偏不倚地橫在花壇上,完美詮釋非暴力不合作的核心內涵。
“我不回去,”舟崎遙斗指了指眼睛,理不直氣也壯,堅決不肯繼續當打工人,“我要去配眼鏡。”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扶額:“如果按你剛才那麼說,犯人很可能就在這家醫院裏……”
“所以呢?”
“雖然不一定是在這一家,但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線索在那兒不去找。”
舟崎遙斗人瘦可個子高,一米八三在島國這人均海拔較低的地方絕對屬於上游。他比例很好,腿特別長,換個人來做這個動作可能就是潑皮耍無賴,舟崎遙斗偏偏就能把這動作做成個腿show。尤其是海拔低中低的江戶川柯南站在他身邊,兩者之間的差距就像是珠穆朗瑪峰和塔里木盆地,越發給他那條大長腿加了點blingbling特效。
江戶川柯南站在原地,都能感覺路人目光停留在舟崎遙斗那條腿上的時間越來越長。如果不是在醫院,經紀公司怕是就如餓虎撲食一躍而上了。
不過哪怕這腿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也改變不了某人正在鬧罷工的事實。
“既然你都知道人家是一個團伙,按你那查案子的模樣,確定不是去告訴犯人他們現在被盯上了,跑去打草驚蛇?他們既然能搞得到那麼多炸/彈,要麼就是有某個不可說的進口渠道,要麼就是他們中有個能自己徒手搓炸/彈的人。不管是哪種情況,搞到槍都不困難,炸/彈和槍這兩個玩意做起來都挺簡單的……”
江戶川柯南臉上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打斷了他:“……等等,炸/彈和槍做起來很簡單?”
“啊,不好意思,”舟崎遙斗誠懇道歉,“我覺得挺簡單的。”
“……”
“他們肯定有武器,而你看我們,你是弱,”舟崎遙斗指了指自己,“我是病殘,就差個老了。”
江戶川柯南低頭看了看阿笠博士給自己做的那身裝備,心說有哪裏不太對,他怎麼也談不上弱。可他現在還沒有完全信任舟崎遙斗這個人,不能貿然暴露自己的底牌。還有……
“……老弱病殘你一個人占倆??”江戶川柯南木了。
舟崎遙斗嘆了口氣:“人沒辦法,比較帥,應該的。”
江戶川柯南木中木:“……”
“帥哥在有些地方還是有點特權的,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帥哥,”舟崎遙斗按着標準的45度角的姿勢仰望天空,彷彿自帶了個量角器,“不能理解也沒關係。對了,你怎麼不喊我帥哥了?”
江戶川柯南今天木得都能植樹造林了:“……我們兩個人不行,不過我能找其他人。”
舟崎遙斗驚了:“你不會找了個老吧?沒想到你這麼執着於我們之間的組合!”然後他啪啪啪地鼓掌,看起來十分佩服江戶川柯南的堅持,用掌聲譜了一曲頌歌。
江戶川柯南握着輪椅扶手的手指鬆了又緊,跟上發條似的,透支了下輩子的涵養才勉強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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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弱病殘”組合的“老”看着進來的兩人先是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發出了一句出自內心的疑問:“……柯南,這不會是你踢球踢的?”
艷陽高照,波洛咖啡館內,江戶川柯南剛推着舟崎遙斗進來就聽見安室透來了這麼一句,實在沒忍住,原地翻了個白眼。
舟崎遙斗主動闢謠:“和他沒關係,我個人原因。”
“……”他是怎麼能把這句話說得還帶點驕傲的?
舟崎遙斗捧着杯純凈水,坐在一邊曬着太陽,懶懶地聽江戶川柯南和安室透交流情報,沒怎麼插話,安心當一副美男子雕像。他倒不是無話可說,只不過邊分心觀察這家店邊和系統說話耗費了他諸多心力。就算是舟崎遙斗的大腦像計算機,強行記憶店內所有細節和人物這種照相機行為也不是那麼好受,而且肉/體的糟糕程度一定意義上還影響了精神,基本等同於自虐。
【安室透。】
舟崎遙斗掐住吸管的一端,晃了晃水杯。
【檢測到人名‘安室透’,確定和宿主過去的記憶相關,】系統覺得自己的職業素養杯被質疑了,整個統出離地憤怒,【剛來的時候我就通知宿主這裏有情況了!】
舟崎遙斗的表情很古怪。
儘管他失憶了,但演技這個東西是不會隨着失憶就退步的。他控制微表情的水平堪稱完美,外貌又出色,放在演藝圈估計都是天降紫微星的水平。可是如果安室透和江戶川柯南這個時候回頭看他的臉,估計能瞧出來他臉上的那麼一點點沒控制好的詫異——非要形容的話,就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人,好想跑路。
一般稱呼這種想法為負心漢的心理活動。
【不對,我感覺我見到他沒有什麼小鹿亂撞怦然心動的感覺,不會是我的菜,】舟崎遙斗冷靜下來分析,【我這人還是很有原則的,哪怕我一百二十歲了也依然會對渣男重拳出擊,不負責任跑路這種事我肯定做不出來的……】
系統忍了忍,忍無可忍提醒道:【就算你再怎麼放輕動作,那麼大一個輪椅轉了個方向以為我看不見嗎?!】
舟崎遙斗面無異色地將已經搭在輪椅準備跑路的手放回原位,捧起水杯:【活動活動,不要大驚小怪,換誰不得緩一會兒?哪怕是我,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接受。】
——過了十秒,舟崎遙斗開始興緻勃勃地研究:【你說我以前對他做了什麼事?我總不會騙了他錢吧?】
【……】系統謹慎地,【不好說。】
【不管,他現在好像不認識我,那就沒事了,】舟崎遙斗探頭探腦,【哪怕過去的我騙了他的錢,和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就算騙了也不用還了。】
系統:【……你已經完美把自己代入進負心漢的身份了是嗎?】
舟崎遙斗嘆了口氣:【畢竟人生無常,難免有些連我也預測不了的意外,比如發現自己好像欠了第一個見到以前認識人的錢。】
【為什麼不是感情?】吃瓜永遠第一線的系統提出了疑問,卻感覺哪裏有點奇怪,過了會兒才意識到問題出在什麼地方,【等等,你的意思是,見到以前認識的人不是意外?】
“你是說他發現了很多正常人一般根本沒法看到的細節?”吧枱后,安室透收起抹布,皺眉看向柯南,“然後這個人還失憶了,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檢查過了,失憶應該是真的,他身體很差,需要復健一段時間后才能走路。他的記憶力和觀察力……”江戶川柯南在腦海里搜索了下形容詞,“很變態,連當時倖存者們穿的衣服顏色都能記得下來,甚至能根據倖存者的受傷程度來推算出有幾個炸/彈。可惜他近視,沒能看清更多細節。”
他想着想着心情直線下降:“可惜現場都被清理了……如果能再回到案發現場看看說不定……”
“等下,”安室透皺着的眉沒能鬆開,打斷了他,“你剛才說他連倖存者衣服的顏色都能記得下來,爆/炸的時候他就在現場?”
江戶川柯南:“對,我見到他的時候正在做筆錄。”
安室透又同他確認:“他是去醫院的時候,在病房外聽你複述完倖存者的衣服顏色后才得出有幾個炸/彈的結論的嗎?”
“……”這個問題有點奇怪,江戶川柯南仔細回想了下,“這個我不是很確定,怎麼了?”
“其實這個比起案子來說不是什麼很大的問題,只是我個人的一點疑問,”安室透沉吟了一下才說,“如果他連衣服顏色都記得請,肯定也記得現場——警力沒有那麼多,做筆錄也需要時間等候吧?”
“我是說,他的確近視,但他也有充足的時間觀察現場……不過他不能自主行動,”
“……不是。”
江戶川柯南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始瘋狂地搜索記憶,將那些細節如同串珠子給串在了一起:“我當時拜託高木警官借了個輪椅過來,他推着輪椅自己在現場轉過了一圈……你是說他那時就知道有幾個炸/彈了?帶他去醫院是我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肯定得檢查,這也被他料到了,那他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讓我帶他去住院部看看?”
不過他去住院部不看倖存者,為的是什麼?
江戶川柯南忽然想到,舟崎遙斗曾經兩次主動向護士和醫生搭話。病房裏的不只是有倖存者,還有家屬和進出的醫生護士。再結合他本人之前給出的側寫,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都是能近距離接觸那些痛苦的倖存者的人……
“他根本就是去找嫌疑人的,”江戶川柯南開口,所有看起來不相關的事被他找出了隱藏在底下的聯繫,“他很可能已經確定了嫌疑人是誰,只不過沒有告訴我,嫌疑人估計不好對付。”
波洛咖啡館的玻璃窗旁,舟崎遙斗放下水杯,反問系統:【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見到以前認識的人是意外?】
【你都說在江戶川柯南身上檢測到了痕迹,我有什麼理由不動點手腳?】他挑了下眉,【我在找記憶,小偵探在找真相,四捨五入我和他是一路人。而且,我也沒有對他說一句謊話。】
“小偵探,”舟崎遙斗轉向結束對話的江戶川柯南,“你說我有什麼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