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慘案
臨近凌晨，月色已無似水那般清涼，微弱的灑落在青色的石階上，樹葉將月光打碎成斑駁，一道穿着整齊的白衣的身影背着一個灰色的包裹，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不是別人，正是下山的凌雲。
高大的白色牌坊上，寫着銀鉤鐵畫的三個大字：武當派。氣勢非凡，牌坊下，有三道人影靜靜站立，左側的沖虛雙手倒背在身後，手裏拿着一個長條形的物件，中間的凌雲左手拉着一匹棗紅色的駿馬的韁繩，右手牽着睡眼惺忪的十四。
看到牌坊下的三人，凌雲愣了一下，聳聳肩道：“都說了讓我偷偷走就好了。”
“哼”一旁的沖虛冷哼一聲，也不接話，見氣氛有些凝重，凌虛急忙開口道：“你真的準備走去少林？那得多久。喏，看看我給你準備的。”
一邊說著，左手一伸，身後的駿馬老實的走向了對面的凌雲“這可是我們武當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匹馬了，不說日行千里，跑個五百八百還是沒問題的。”
凌雲抿了抿嘴唇，伸手接過馬韁，行禮道：“多謝師兄。”
凌虛擺擺手，歪頭看向一旁的沖虛道：“師傅，您也說兩句？”
沖虛盯着凌雲看也不出聲，直到把凌雲看的渾身發毛，才開口冷哼道：“別死在外邊了，到時候可沒人給你收屍，記得死回家來。”說著身後的手輕輕一拋，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釘入凌雲身前，激起一陣灰塵。
待到灰塵散去，凌雲定睛一看，是一把長劍，通體呈青色，青色的劍鞘，青色的劍柄。凌雲瞳孔一縮，似乎想到了什麼，抬頭望向沖虛。
“師傅...是青風？”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凌虛率先發問道。
沖虛一甩長袖，平地起身，踩着樹葉就向著山上飛去。看着沖虛遠去的背影，凌雲眼眶有些濕潤，他知道這把劍對沖虛來說意味着什麼。
“師傅連青風都給你了，你要不能活着回來，下地獄我也找你去。哈哈哈”凌虛大笑着抱了一下凌雲。
“師叔，回來記得給我帶吃的。”十四揉着雙眼輕輕的說道。
凌雲彎腰摸着十四的頭髮，笑了笑，然後拔起插在地上的長劍，對着凌虛再行一禮，牽着馬匹向著山外走去。
凌虛站在牌坊下，一直等到凌雲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轉過身，又被嚇了一跳，剛剛已經離去的沖虛，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了，也在盯着凌雲遠去的方向。
凌虛嘆了口氣，搖搖頭，突然沖虛的巴掌就朝着凌虛的頭頂打來。猝不及防的打了凌虛一個踉蹌，凌虛撓着頭一臉疑問。
“小兔崽子走了，以後他的早課就你來吧。”沖虛扔下一句冰冷的語言，轉身就要離開。卻發現凌虛已經不顧身份的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師傅，師弟走了你心情不好，不能朝我發泄啊，我這身肉可經不起這麼折騰啊。”
一旁的十四獃獃的楞在原地，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師傅有如此無恥的一面，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一直以為這是凌雲師叔才能做到的。
當然這讓人哭笑不得的一幕，凌雲已經看不到了，走出武當山後凌雲才突然想起，自己沒下過山，連少林在哪裏都不知道，本想回去問問，又想到，方才的氣氛已經烘托至此，怎麼也不方便再問，環顧一圈之後，騎上馬向著遠處恍惚有些光亮的地方奔去。
望山跑死馬，這句話凌雲聽說過，今天才終於真正體會到。騎着馬從凌晨一直跑到太陽升起，凌雲終於見到了那座亮着火光的地方，但是越靠近，凌雲才察覺出了不對勁，村落里竟然飄着一股股濃煙，還有濃烈的血腥味傳出，直到村口凌雲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隔着這麼遠自己都能看到亮光，這是一個方圓不過十幾里的村落，幾十戶人家散落在各地，但是如今已經不復繁華，雖然本來也只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幾十座房子已經被焚燒殆盡，只剩片片焦黑的木樑，散發出一股股常人難以忍受的味道，土路上也是一片狼藉，粗布衣衫，滿地都是，還有被摔碎的酒缸，放眼望去，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有近百條屍體或趟或俯的散落在路旁，身體上遍佈各種傷口，可以看得出這裏經過了怎樣的慘烈。
凌雲突然腦袋一陣劇痛，眼前一片血色，有一些從沒見過的場景在眼前重現，那是一個血色的夜晚，到處都是血，一群黑衣人在瘋狂屠戮。
凌雲用力的拍了拍腦袋，回過神來，一眼就能看出，大部分的人都是在逃亡的路上被人殺死，甚至有的人連頭顱都被斬首，滾落在一旁。凌雲連忙翻身下馬，手裏攥的韁繩嘎吱作響。
江湖，這就是江湖嗎？狗屁的江湖，這分明就是一場殺戮遊戲，凌雲不明白到底是怎樣喪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情，凌雲蹲下身體，看出有馬蹄的印記，但是不多，更多的是雜亂的腳印。
凌雲牽着馬，往村內走去，突然路旁的一個倒扣的水缸里，發出一道輕微的聲響，常人難以察覺，凌雲似乎想到了什麼，快速跑過去，掀開水缸，一道幼小的身影衝出，慌亂的對着凌雲亂錘，還一邊大喊着：“打死你，打死你，大壞蛋，還我父親，還我母親！”
凌雲早有準備，一把抓住手臂，定睛一看，是一個穿着有些破爛的灰色衣衫的瘦弱少女，大概十三四歲的年紀，臉上都是灰塵，讓人看不清面貌。
凌雲抬手敲向少女的脖頸，少女的身體頓時癱軟在凌雲懷中。凌雲已經看出，少女受到了太大的驚嚇，精神有些錯亂，再這樣下去非瘋不可。
將少女扶上馬，凌雲牽着馬在村落中遊盪了數遍，希冀着能再找出一個倖存者，但是顯然沒有人再像馬上的少女那樣幸運，始終沒有尋到。
來到村口，凌雲將少女放在平地上，自己從村子裏找了個鐵壺，升起一堆火，燒上了一壺水。就在凌雲低頭擺弄火堆的時候，身後突然傳出一陣輕輕的聲音，身後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拿着隨手撿起的石塊站在凌雲身後，高高舉起。
“我不是壞人。”凌雲拿着用樹木雕出的一個木碗，轉過身說道。
“你怎麼證明。”少女舉着石塊惡狠狠的盯着凌雲就像一頭走投無路的狼，兩眼都有些發紅。
“我來自武當。”凌雲伸手示意少女喝口水，一邊說出自己的身份。
“咚”少女將石塊扔到一邊，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大人，請您替我們做主啊大人，我們賀家村，一百多口人命，全都死了。”
凌雲攥緊拳頭，又鬆開“你先起來，把水喝了。”
“我不起，除非大人能答應我，求求您了。”少女一邊哭着一邊磕頭。
“你放心，這件事我管定了。”凌雲開口應道。
聽到凌雲承諾，少女才站起身子，接過水，大口喝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屠村？”凌雲身處武當，也知道這方圓百里幾乎沒什麼特別大的匪寇，如此囂張之舉估計是一夥流寇。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領..領頭的那個臉上有一道疤，絡腮鬍子。”一邊說著少女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生怕因為自己的原因，凌雲不再幫助自己。
凌雲嘆了口氣“你知道離這裏最近的縣城是在哪嗎？”
“知..知道”少女怯生生的答道。
“你先休息一會，你領我去縣城，我們再打探一下，現在看來是一夥居無定所的流寇，沒有官府的幫助，很難找到他們的行蹤。”凌雲摸了摸少女的頭髮“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賀新雨，叫我丫頭就好，我爹娘都這麼叫我。”
凌雲笑着點點頭，應了下來。丫頭喝完了一碗水，又休息了片刻，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凌雲將她扶到身前，朝着她指點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