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顧順安的身份
昏暗的通道里，昏黃的燭火微微跳動，易之柔嘴裏講着久遠的故事，不時去點亮石壁上的火把。
“後來，江湖上便出現了一位頭髮花白的宗師，那便是牧鷹，十年後，再無敵手的牧鷹退出江湖，建立了綿延千年的牧家。”
“你聽說過牧家嗎？”
易之柔忽然轉身問道。
顧順安搖搖頭，他對這些江湖異聞向來不感興趣，他下山的目的只是想查出十年前顧家慘案的真相。
易之柔似乎早就知道對方的反應，輕輕“哦”了一聲，轉身繼續走。
“時間真是一柄利器啊。”
她低頭沉默片刻之後幽幽說道。
“為保牧氏繁衍昌盛，牧家分為兩房，大房習武，威震武林，二房經商，保證家族資源。千年過去了，朝堂更迭，可是江湖之上，牧家的位置從未動搖，憑的是數不盡的財富，以及代代宗師的震懾！”
顧順安聞言，暗暗咋舌。
江湖武道有三流：三流、二流、一流。
一流之人如他，已經算是武林高手了。
其上便是武道三境：宗師、歸真、以及天人。
可入宗師何其之難？
十萬一流，能入宗師者不過二三，所以江湖上才有了超一流高手的稱謂。
超一流高手，顧名思義，武學遠超一流高手，可終究不是宗師。
沒想到這個牧家竟然能代代出宗師，由此可見，其底蘊不可謂不深。
可如此恐怖的家族，為何他竟然全沒有聽說過？
難道無涯峰上的消息竟閉塞到了這種程度？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因為牧家，早在二十五年前便被滅族了！”
什麼？
顧順安心驚，“當今武林有誰有此實力？”
易之柔彷彿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嗤笑一聲，“說起來可笑，牧家竟亡於自己之手！”
顧順安不解的看向易之柔，他終於被這個故事勾起了難得的好奇心。
“那年是開平元年，皇帝蕭欽武甫一登基便頒下了‘禁武令’，原本大家誰都沒當回事，畢竟朝廷的話在江湖向來沒什麼作用，只是誰也沒想到，不過兩個月後，偌大的牧家便煙消雲散，在它舊址上出現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海府，一個叫海霸天的人，在這裏建立了四海幫，接管了牧家全部的生意！”
“你知道海霸天的來歷嗎？”
易之柔這次沒有轉身，只是專註的點着石壁上的火把。
顧順安想了想，“想必，這海霸天便是牧家二房的人吧。”
“聰明。”
易之柔轉身，身後的火把如聖光將她包裹，嘴角還掛着欣慰的笑容。
顧順安並沒有注意對方一閃即逝的笑容，因為他忽然明白了易之柔的來歷。
“你想到了？”
易之柔似乎長了一雙洞悉人心的眼睛。
前面的熒光越來越大了。
顧順安點點頭，“我又不傻，你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再猜不到豈不是太笨了？”
“所以，你是牧家大房一脈的後人？”
易之柔點點頭，“不錯，大房一脈的倖存者逃到北周，改為易氏，企圖再復祖宗榮光。”
顧順安明白對方為何對海霸天恨之入骨了。
“那後來呢？”
顧順安忽然想起什麼，開口問道。
不料易之柔卻話鋒一轉，“你難道不想知道海霸天為何會有血手閣的玄梅信物嗎？”
“你知道？”
顧順安神情陡然嚴肅。
這玄梅圖標是他目前追查舊事唯一的線索。
易之柔微微一笑，開口道，“玄梅信物不是血手閣殺手特有。”
顧順安眉頭一皺，“那它代表了什麼？”
“慶王嫡系！”
顧順安瞳孔驟縮，雙拳緊攥，語氣有些低沉，喃喃道，“慶王嗎？”
慶王，當今皇帝第五子，英勇善戰，軍功卓著，曾得皇帝盛讚“英果類我”。
難道顧家當年不是尋常江湖仇殺，而是朝堂？
顧順安忽然感覺自己被一團迷霧籠罩。
話題漸漸沉重，兩人默契的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朝前走。
幽寂的的通道里迴響着二人沙沙的腳步聲以及火燭的跳動。
“前方是哪？”
隨着前方的熒光越來越近，顧順安心頭沒來由直跳。
“江湖盡頭！”
“江湖盡頭有什麼？”
二人沉默。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通道盡頭終於出現在顧順安的眼前。
他終於看清了隧道的全貌。
眼前大概十丈方圓的寬闊場景中，除了一個類似墳塋的東西，唯一的建築便是一個立在九層石階上一人高的石柱，石柱上擺放着一個巴掌大小，散發瑩瑩光芒的白玉匣子，仔細看，上面似乎還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看到白玉匣，原本古井無波的顧順安終於又有了變化。
江湖傳言中的兩大至寶，一是可號令北周、北齊兩國遺脈的七彩戒。
另一個，便是刻錄無上功法，傳聞可入天人之境的白玉匣！
顧順安看向易之柔，後者溫柔淺笑，“你猜的沒錯，這便是牧氏笑傲江湖千年的保證，刻錄無上武學《馭靈訣》的白玉匣。”
易之柔說完，跪在墳塋前一絲不苟的叩了三個響頭，隨後拾階而上。
她站在石柱前，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解脫似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驀的轉身，堅定的看向顧順安，讓開身位，做出恭請的姿態。
“牧氏後人，恭請顧順安接掌白玉匣！”
顧順安的眉頭自站在這裏便沒有鬆開過，“我要它何用？”
“掌握它，你便能站在武林之巔，眺望江湖盡頭！”
易之柔幾乎是用吼的。
顧順安剛想張嘴，卻猛然想起什麼，“等等，你怎麼知道我的姓名？”
易之柔神情恢復常態，以一種運籌帷幄的姿態坐在石階上，“我不但知道你姓名，我還知道你爹是故北齊靖北侯顧東川，你娘是怡王長女元慶郡主，你生於開平四年五月十八，建業元年臘月二十三，顧氏全族罹難，你因在後山打獵幸免於難，那年你十一歲，同日被無涯居士抱走，學藝無涯峰，於半月前接到一封信和玄梅令下山。”
“我說的對嗎？”
易之柔笑盈盈的看着顧順安。
顧順安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你究竟是誰？”
這些事情，除了他自己和師傅無涯居士，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曉。
“等等！”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怎知當日我在後山打獵？”
“你，你是那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