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唐開局
大梁宣和元年五月,揚州安業坊,府衙。
晚春的風有些燥熱,可依舊阻止不了升斗小民湊熱鬧的心。
府衙門口擠滿了扯着腦袋往裏面張望的人。
“看到了嗎,心柔姑娘到底長什麼樣?”
“哎呀,背對着我們根本看不見啊,不過這身段,嘖嘖,絕了!”
“唉,可惜了,這麼妙的姑娘怎麼就攤上了命案,我還想好好攢錢,到時候去醉心閣聽姑娘撫琴呢!”
啪!
揚州知府楊宏圖面色嚴肅的砸下手中的驚堂木,府內府外立馬噤若寒蟬。
“堂下何人?”
“民女醉心閣心柔。”
溫聲細語自堂上傳來,即使看不見面容,仍舊讓不少痴漢雙眼迷離,醉生夢死。
“本官問你,昨夜揚州守備將軍曾誠橫死醉心閣,可是為你所殺?”
“大人,民女冤枉啊!”
“冤枉?哼!”楊宏圖壓下心中我見猶憐的悸動,強冷麵色,“本官且問你,案發地點是不是你的閨房?”
“是。”
“兇器是不是你的朱釵?”
“是?”
“那你是不是兇手?”
“大人,冤枉啊!”
本來底氣不足,出聲若蚊蠅的嬌女卻陡然堅定了起來。
楊宏圖見狀大怒,今年是他在揚州任期的最後一年,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若是不能儘快解決,那他往後的仕途……
他不敢再想了,那樣的後果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看了看堂下的嬌柔美女,心中最後一點點惋惜也消散了,誰也不能擋我的路!
啪!
驚堂木一砸。
“大刑伺候!”
出奇的是,這次那心柔姑娘竟然沒有大喊大叫,甚至臉上連慌亂的神情都……不對,她一直都鎮定自若!
楊宏圖大驚,就在這時,安業坊的盡頭陡然傳來一聲大喝。
“誰敢動我的女人!”
來人身形健碩,身後跟着百十號人,手拿利刃,個個凶煞無比。
是雙鯨幫!
圍觀的百姓立馬認出了對方,圍觀之心登時消散,轉眼作鳥獸散去。
楊宏圖也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正是揚州江湖幫派雙鯨幫幫主江展業,顧不上堂下的心柔姑娘,立馬指揮亂做一團的衙役。
“快快,關閉府門!”
眾人手忙腳亂,終於在江展業到來之前關上了府衙大門,官府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給老子撞開!”
府門外一聲大喝,府衙眾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衙役們慌張無措的看向安坐高堂的楊宏圖。
楊宏圖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在師爺的攙扶下緊張的來到堂前,鎮了鎮心神,“大膽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聚眾衝擊府衙,爾等想要造反不成?”
聽到知府大人的話,衙役眾人稍安,心想這畢竟是官家的地盤,平時雙鯨幫再跋扈,也一定不敢藐視王法。
咚!
府衙大門如破鼓般發出聲響,在寂靜的安業坊顯得格外刺耳。
咚咚咚!
撞擊聲如雨點般傳來,眾人膽戰心驚的盯着大門,彷彿後面有什麼惡魔一樣。
只有跪在大堂里的心柔姑娘,一臉冷笑的看着這群色厲內荏的偽君子。
吱呀——嘭!
府衙大門終於承受不住猛烈的撞擊,應聲倒在地上,也砸在眾人的心頭。
嘩啦啦!
不消江展業發話,雙鯨幫眾人一擁而上,將府衙眾人團團圍住。
“狂妄,狂妄至極!”
楊宏圖看着施施然走過他身邊,旁若無人的扶起心柔姑娘的江展業,心中激憤難當。
沒人理會激憤的知府大人,等到二人站在院中時,自有衙役搬來兩把椅子。
“美人受苦了。”
江展業心疼的看着懷中的美人,扶她坐下,“且看我給你出出氣。”
心柔姑娘不需要多說話,只是溫柔淺笑,整個揚州城的男人都彷彿醉在了春風裏。
“大膽!爾等手持利刃,衝擊府衙,難不成雙鯨幫要造反……”
啪!
楊宏圖的話還沒有說完,江展業的巴掌印便印在了他的臉上。
“特娘的,敢動老子的女人,你活膩歪了?”
楊宏圖震驚的看着面前不屑一顧的江展業,漲紅的臉羞憤道,“豎子敢爾!本官乃朝廷四品大員!”
啪!
江展業彷彿沒聽到,又一巴掌將楊宏圖打在地上。
“揚州知府?四品大員?”
“我呸!”
江展業不屑的啐了一口,擺擺手轉身,“往死里打!”
溫柔的攙扶着懷中明艷絕倫的美嬌娘,自有下人撐着紙傘替心柔姑娘遮住頭頂的艷陽。
等到二人走出府衙,府中行兇的眾人這才散去。
原本威嚴堂皇的官衙變得狼藉一片,裝死的師爺和瑟瑟發抖的衙役們都驚恐的看着倒在血泊里咽氣的知府大人,庭院裏高大的青松遮住了頭頂的艷陽,樹葉間漏出的斑駁光影照在楊宏圖渙散的瞳孔上,放大了他最後的驚恐和不甘。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官衙正堂,知府橫死!
行兇之人彷彿毫不知情的踩死了一隻螞蟻,若無其事的來到大街上。
江展業站在空無一人的安業坊,內心的豪氣油然而生,驕傲的對身邊的美嬌娘炫耀道,“寶貝,看到了嗎,這就是雙鯨幫!我的地盤!”
“放眼揚州——還有誰!”
“還有我!”
咻咻!
江展業話音未落,只聽安業坊盡頭一聲大喝,兩道流光閃過,不等江展業反應,兩條小腿離體而去。
心柔姑娘彷彿驚弓之鳥,嚇得蜷縮在府衙門口的石獅子旁。
不只是她,這聲大喝響徹雲霄,整個揚州城十數萬人都聽到了,只一瞬間,平日裏熱鬧非凡的揚州城如地獄般死寂。
嗒嗒嗒……
隨着緊鑼密鼓的腳步聲,無數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堵在了安業坊的兩側。
霎時間,烏雲彙集,天色暗沉。
無數黑衣人手持利刃雲集安業坊,頃刻間便將雙鯨幫團團圍住。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一個身穿錦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如帝王般朝江展業走來。
看到來人,江展業驚恐的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
那人冷眼看着匍匐在地的江展業,一邊走,一邊呵道,“江展業,從你進揚州城的那天起就該知道!”
“揚州的山,是我的!”
“揚州的水,也是我的!”
“揚州的人,還是我的!”
“揚州的地,是我罩的!”
“揚州的天,是我遮的!”
“在揚州地界,只能有一個幫派,那就是我四海幫!”
“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我——海!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