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次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灑入余小魚的房間。昨日幾乎一夜沒睡,滿腦子想着各種問題,揣摩着葉思然的各種想法,結果發現毫無頭緒。

“不想了——真是的,說話神神秘秘的,跟個謎語人一樣。”余小魚喃喃道,拉開窗帘然後晨曦的陽光充滿放了房間,望着黎明的太陽周圍的光暈,“似乎今天有雨呢。”

與葉思然約好的是五點見面,在此之前也無事可做,便索性在網站上搜索着葉思然的生平,也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他。

看着過往幾年的新聞對他的報道,破案的時候完全不走尋常路,可以說方法相當激進,甚至有好幾次差點被革職查辦。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是如此,葉思然的破案效率極其的高。兩年的時間,甚至經他手還掃清了不少的陳年懸案。

“不知道他這次想怎麼破案呢?”想到這裏,余小魚又有些好奇。

下午五點,也到了約定的時間。此時的天氣也陰沉下來,開始飄落雨滴。冬日的雨格**寒,落在身上是刺骨的冰涼。余小魚撐把傘就出門了,前往梓星的便利店集合。

梓星把余小魚帶到暗門之後的房間,看見葉思然早就在這裏了。

“怎麼樣?有什麼進展嗎?”余小魚迫不及待的問道。

葉思然轉過轉椅,對着余小魚微微笑道,“你先看看這個。”說著敲了一下屏幕上的播放按鍵。

余小魚看着屏幕,這不是常山大排檔的門口嗎?隨着畫面繼續播放,坐在外面的幾個人突然站起,衝進店內,將店裏的幾個人拉了出來,一陣毆打。持續了大概兩三分鐘,施暴者逃竄,救護車把躺在地上的人拖走。

“這是?”余小魚看着有點蒙。

錄像的最後一幕在那一群施暴的人中,一個人被放大,經過層層處理,余小魚認出,這是杜勇。

“你不是說錄像沒有了嗎?那這個又是哪裏來的?”余小魚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確實沒有錄像,這個是那家大排檔很早之前的聚眾鬥毆視頻,我只是用了些技術,把其中一個人的臉處理成杜勇。”梓星解釋道。

“這,你們不會想做偽證吧?”余小魚似乎有些無語,“我雖然看不出來,不代表技術人員看不出來啊?”

“連你這個笨蛋都想得到的事,你覺得我沒考慮過嗎?”葉思然白了余小魚一眼,“這個視頻不是當作證據,而是當作魚餌。”

“魚餌?”余小魚不明白。

“我問你,如果你是嫌疑人,當你認為所有的證據都被處理乾淨了,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拿着你完整的犯案視頻,你會怎麼做?”葉思然狡黠的笑道。

“找到這個人,然後拿回證據?”余小魚回答。

“沒錯。”葉思然點點頭。

“可是,你怎麼才能讓杜勇看到這個視頻呢。”

梓星笑了笑,拿起一個電話撥通,“喂,是迪老闆嗎,我想削一個人,可以把你哥的電活給我嗎?”

“諾,給。”梓星把寫有杜勇電話的紙條遞給葉思然。

“這……”事情進展的這麼順利是余小魚沒有想到的。

葉思然拿起梓星的手機,將視頻發給杜勇,然後發了一條消息。

“杜老闆,咱們聊聊唄。”

很快便有了回復,“你是什麼人!”

“杜老闆您說呢,能有這段錄像的,還能有什麼人。今晚七點,北郊外廢棄工廠里,我們不見不散哦。還有,請老闆一個人來,咱們有事好商量,萬一人多了,我可不敢保證更多人知道。”

“然後呢?”余小魚問道,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發展了。

葉思然笑着打開一個地方的監控,顯示的是一處廢棄工廠,“我要讓他自己說出真相。”

……

杜勇將左擁右抱的兩位美女推開,臉色鐵青,“媽的,不是說錄像都被局子那邊收走了嗎,難道局子那邊有人反悔了?”

看了看短訊的發送人,“草,還是個假號碼。”他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七點到北郊工廠,時間只能說剛好。他已經沒時間,也不敢聯繫老爹了。再讓老爹幫自己擦屁股,估計真的大號練廢了,改練小號了,於是只能急忙開車前往約定的地方。

“好了,我也該去赴約了。”葉思然站起身。

“需要我做什麼嗎?”余小魚問道。

“你從現在開始就聽梓星的指揮,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葉思然摸摸余小魚的頭,把她好不容易弄好的髮型又打亂了。

“你好煩啊……”余小魚撥弄着被弄亂的劉海,嗔怪了一句。

“來,抱一個。”梓星對葉思然道。

余小魚看着兩人擁抱,“噗嗤”一聲,笑出來。葉思然雖然也不矮,但是在梓星一米九身高的壓制下也顯得好小一隻。

“要不你們兩個也抱一個?”梓星建議道。

“才不要呢!”余小魚看着葉思然張開雙臂等着,臉上微微一紅,手背在身後退了一步。

“那以後沒機會咯。”葉思然笑了笑,放下雙臂。

“嘁~誰稀罕。”余小魚吐了吐舌頭,沖葉思然做了個鬼臉,“不過……你還是要注意安全,一定要小心!”

“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腦子裏演算好了,不會出問題的。”葉思然指了指自己的腦子。

“好了,我也該出發了,可不能讓我們的杜老闆等急了。”說完順手拿起旁邊的黑色雨衣消失在了雨幕中。

……

北郊。

“誰找我啊!出來啊!”杜勇大喊,回聲在空蕩蕩的工廠里不斷迴響。

“喲,杜老闆可真守時啊!”一個黑色的人影從黑暗的角落走出,邊笑邊鼓掌。

“你到底是誰?”杜勇叫喊道。

“能有錄像的,還能是哪裏的人?”人影向著杜勇走進,保持着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不是說好給我把錄像銷毀嗎?”那人穿着黑色的雨衣,還帶着帽子,完全看不清臉。

“銷毀?我為什麼要給你銷毀,你給我什麼好處就教我做事?”黑衣人繼續說道。

“不可能啊,張局沒給你錢嗎?我爹給他那麼多錢,他一個人全吞了?”杜勇有些生氣,“媽的,那個條子居然收錢不辦事!這樣吧,兄弟,你要多少錢跟我說,我一定給你弄到!”

“嘿嘿,這樣就對了嘛,錢的事情解決的了,還有人的事情呢。”黑衣人桀桀笑道。

“人的事情?”

“我給你提個醒,那個女警察,是你殺的嗎。”

“不,那個女的不是我殺的,是我雇了個人把她做了,怎麼留下痕迹了?”

“廢話!那人的屍體還在局子裏,隨便查查就知道是你乾的。”

“不可能!我從暗網找的人,怎麼可能有痕迹!”

“這樣,你把網站和登陸信息給我,我幫你都處理乾淨。”

“好好!”杜勇立馬將所有信息都給這個人發了過去。

此時,梓星的手機里收到了杜勇買兇的證據。

“哈哈哈,兄弟,感謝!”杜勇的心總算放下了,正如老爹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叫問題。

“不客氣,事情還沒完呢!”黑衣人突然大笑。

“哦?”杜勇有些疑惑,“還有什麼地方沒處理乾淨嗎?”

“杜老闆,殺人不得償命嗎?”黑衣人緩緩把雨衣帽摘下,“認識我嗎?”

“葉……葉……葉思然!”杜勇一瞬間大腦空白,憤怒的咆哮着,“你他媽敢陰老子!”

“此話怎講啊,杜老闆,什麼叫我陰你啊,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嗎?”葉思然一步步朝着他逼近。

“你大爺!”杜勇向葉思然衝過去。

可是杜勇哪裏是葉思然的對手,一個側身閃開,一腳將杜勇踹飛。一邊嘲諷,一邊靠近,“你沒你那個老爹還算個什麼東西,既然敢殺人,也要做好被殺人的準備!”

杜勇被嚇得不行,從身後掏出一把槍,“站住,不許動!”

“哦?你居然還有槍?”葉思然並未停止腳步,獰笑道,“你敢開槍嗎?”

杜勇手在不停的顫抖,不一會兒葉思然就走到他的面前,“慫包,給你個機會,有本事開槍殺了我,不然,我就殺了你。”

葉思然一次一次扇着他的耳光,突破着杜勇的心理防線,譏諷道,“拿到槍也不敢用,廢物。”

在監控室的那一端,余小魚手心直冒冷汗,“他這不是在激怒杜勇嗎?萬一他真的開槍怎麼辦?”

一旁的梓星沉默不語,靜靜的看着屏幕,似乎葉思然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一會兒杜勇的臉被打得像一個豬頭,似乎神志有些不清。葉思然看他的樣子便把他的槍從手中奪過,“我教你怎麼開槍。”

“砰——”

一顆子彈貼着杜勇的耳朵擦過,或許是刺耳的聲響讓他清醒一點,又或許是對於生的渴望,突然開始發瘋一樣搶葉思然手中的槍。

葉思然在挨了幾拳之後,槍“不小心”從手中滑落,杜勇立馬又奪回槍對準葉思然,“你這個廢物!”葉思然繼續嘲諷。

“啊——”杜勇徹底失去理智,大喊扣下扳機。

鮮血濺了杜勇一身,葉思然緩緩倒下,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閉上眼睛,“啊哈哈哈,死了吧,哈哈哈哈。”杜勇狂笑不止,隨即又朝着葉思然開了五槍。

“讓你拽,讓你拽,不還是死了嗎!”清空完彈夾還覺得不解氣又狠狠的踩了兩腳。

……

余小魚死死盯着屏幕,渾身不停顫抖。梓星此時已經轉過身去,不忍看下去,拿起電話撥通報警號碼,“我要報警,北郊區工廠,發生了槍擊謀殺案,請儘快出警。”梓星用着異常平靜的語氣說道。

“他……他……他沒事,他一定沒事的對不對!他其實早就逃走了,對不對!”余小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已經死了,給我安靜一點,你還有任務要做。”梓星嚴肅的說道,“你需要前往現場,把我佈置的攝像頭取回。”說著給了余小魚一份圖紙,“記下來,然後悄無聲息的給我帶回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赴死?是不是!”余小魚更咽地咆哮,揪住梓星的衣領將他摁在牆上。

“是,雖然他沒有直接跟我說。”梓星並沒有否認。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他!你為什麼不阻止他!你們不是兄弟嗎?為什麼看着他死!”

余小魚已經抑制不住痛哭。

“就是因為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決定的事情,誰勸都沒用,而且他早就已經崩潰了,之所以還堅持到現在,就是想找到兇手。”梓星對余小魚的舉動沒有抵抗,自顧說道。

余小魚鬆開手,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梓星能做的只能陪着她,把她抱着借她一個肩膀。

“還記得葉思然說的嗎,接下來的行動聽我的,我們現在還可以做的,就是將這件事情收個尾。”梓星拍着余小魚的後背,輕聲道。

這時余小魚的電話突然響了,接通之後,“喂!小魚,你的休假結束了,立馬歸隊,發生了重大刑事案件。”

“去吧,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暫時失憶,把剛剛看見的東西都忘了,然後拿回攝像頭。”梓星幫余小魚擦了擦眼淚,將她送到門口,並為她叫了一輛車。

目送失魂落魄的余小魚離開之後,梓星轉身回到店裏,從收銀台里拿出一個信封拆開。

一個字一個字認真讀完之後,苦笑道,“你這傢伙……你倒是一了百了的走的輕鬆,把他們都託付給我……我也很累啊……我又不是超人。”說著匍匐在桌子上小聲的抽泣。

余小魚按照梓星的吩咐,木然的完成了任務,在近距離的看了一眼葉思然面目全非的遺體,終於情緒崩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的家,好像是同事送她回來的吧。同事看着她雙眼無神的樣子,全當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被這種血腥的場面嚇傻了。

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也沒有開燈,就這麼在床上坐着,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偶爾想到了這幾天和他一起發生過的事情,情緒再度崩潰大哭。如此反覆,直到黎明。

一縷陽光灑入,昨日的陰冷取而代之的是冬日暖陽,余小魚只覺得刺眼起身拉窗帘。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手忙腳亂的打開保險柜,拿出一封信。

逐字逐句讀完每一句話,余小魚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這個笨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你這個笨蛋……”

……

於此同時,一條視頻病毒式的引爆全網,一晚上的時間就有了上億次的瀏覽,轉發,無數網民爭相談論熱議。一時間輿論四起,無數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向相互部門討要說法,更有無數的人冒險實名舉報。

……

兩年後的一個黎明。

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手捧菊花,站在一個烈士公墓前,“真有你的,一個人推動了一個掃黑除惡的大赤潮,連這些你都想好了嗎?上面派人下來查你的案子,張局被革職查辦了,杜常勝在那天晚上就跳樓自殺了,杜勇被判了死刑,現在墳頭草比你的都高呢。”

女子將手中的菊花放在幕前,從懷中拿出一封信。

“嗨,你這個笨蛋,用一個俗套的掉牙的開頭吧,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可以為我難過,但是不要難過太久。這是給你上的最後一課,對待窮凶極惡的人你就得比他們更奸詐才行,希望你可以做到我的一半吧,只不過不要像我一樣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你的生命還是很重要的。

你以後如果有困難也可以找梓星幫忙,他也算是一個編外人員吧,但是這件事只能有你一個人知道。

如果有時間的話,也代我看看奶奶吧,我的事情就不要告訴她了,盡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好了,我要說的也就這麼多了,你干這行給我小心一點,我可不想這麼快見到你!”

余小魚輕笑一聲,“說的跟我想見到你似的……當時的那個笨蛋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我現在是魚隊了,可一點不比你差……奶奶那裏我告訴她,你去執行了一個機密任務,估計很久不能回來看她,”

“現在我還在遺憾,為什麼那天我不抱抱你……對不起……”余小魚咬了咬嘴唇,不自覺又落下兩行眼淚。

“放心,如果哪天我去找你,見到你了,我會主動抱抱你的。”余小魚擠出一絲笑容。

“好了,不跟你說了,下次再來看你。”余小魚朝着墓碑敬了一個禮轉身離開。

黎明之後的陽光灑下,雖說是冬日,卻是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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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黎明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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