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河堤大橋。
“你果然在這裏。”余小魚跟着隔壁奶奶的提示,果然在這裏找到他。此時葉思然坐在長椅上,斜靠着椅背,一副醉相,旁邊還翻倒一個空酒瓶。
聽見有人說話,葉思然歪過頭斜了一眼余小魚,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回過頭就又變得迷離。
“見過李奶奶了。”葉思然也大概猜到余小魚找到他的原因。
“葉隊,就是葉隊,一下就猜到了。”余小魚說著,在葉思然旁邊坐下。
“別恭維我了,我辭職了,不是你上司了。”葉思然閉上眼睛,話語中有點逐客令的味道,雖然是公共場合,“下班就回家,該幹嘛幹嘛,不要跟一個無業游民閑聊。”
余小魚裝作沒有聽出葉思然話中的意味,問道,“葉隊,你不想查出事情真相嗎,給白小姐報仇,還自己一個公道,把那些人都剷除。”
“呵!小姑娘,你英雄電影看多了吧,哪裏來的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正義感,而且你下班之後就沒有法定義務去查無關的案子,怎麼,這麼喜歡加班?”葉思然用各種方式損着余小魚。
余小魚也被葉思然說的有些生氣了,“真是看錯你了,真不知道白小姐怎麼看上你的,大不了我自己查!”說罷氣憤離開。
“哼,真是個笨蛋。”葉思然朝余小魚離開的地方撇了一眼。
冬日的夜幕降臨的很快,天空中並無星星,這裏又離市區有段距離,不一會兒視線就變得昏暗難以看清。
“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葉思然還想再喝一口酒,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隨手向後面丟去。藉著酒精提供的熱量尚且還可以抵禦一下寒冷,艱難的起身離開,否則真得凍死在這裏。
就在葉思然離開不久,剛剛他丟酒瓶的地方緩緩站起一個人影,那人看向離自己不遠處破碎的酒瓶若有所思,隨後又搖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又向葉思然的方向望了一眼,和他相同的方向走去也消失在暮色中。
……
“常山大排檔……”,余小魚憑藉看過的未公開檔案找到這裏,“是這裏了。”
一個星期前就在這家店發生了一起聚眾鬥毆事件,對外宣稱三人受了輕傷,尋釁滋事的已被拘留。可就余小魚的檔案來看,至少有兩人死亡,其中還有一個警察,也是葉思然的未婚妻。
“哼!大不了我自己查,就不信少了你,我還破不了案了!”余小魚叨叨着,走進這家大排檔。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大排檔在這個時候生意正是火爆,桌桌都是滿座,環境也是相當嘈雜。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匯聚着社會上各個階層的人,偶爾有些衝突倒也正常。
“老闆,我想問你點事。”余小魚來到老闆旁邊
“美女,要吃點什麼?”老闆問道。
“我不吃東西,我想看看你們店裏的監控錄像。”余小魚進來后發現店裏有監控,當時發生的事情想必也一定被拍到。
“不吃東西,就在這裏搗亂,什麼監控,沒有!”老闆明顯不耐煩了,想趕她走。
“請配合我的工作!”余小魚拿出證件,用職業的特殊性調看監控。
見到這個女的亮出身份,老闆的臉色有些難看,只得秉承着民不與官斗的想法,皮笑肉不笑問道,“長官想查看什麼時候的。”
“一個星期前的打架鬥毆事件。”余小魚說道。
“一個星期前?那份錄像不是早就被你們拿去了嗎?我這裏也沒有備份了。”老闆攤攤手。
“你說被我們拿走了?”余小魚看老闆也不像在說謊。
“那當時具體發生什麼事了?”
“當時就是外面有人喝多了,騷擾店裏的女客人,然後有個男的過來制止,就打起來了。”老闆回憶說道
“那麼受傷情況呢?”余小魚追問。
“這就不知道了,後來是到外面打去了,不是報道的消息說是輕傷嗎?”老闆也老老實實的說,“不過七八個人打,居然只是輕傷,真是走運。”
“行,多謝配合。”余小魚想知道的東西,也都問完了。
離開了案發的大排檔,余小魚走在回家的路上邊思考這個案件幾處可疑的點,也知道為什麼接手葉思然職務的陳隊說這件事牽扯很大。
就在余小魚離開大排檔沒多久,就看見馬路邊圍着一群人,出於好奇,余小魚也湊過去瞟了一眼,“葉隊……”,沒錯,和昨天晚上一樣,葉思然又喝醉了倒在路邊,一瓶伏特加已經見底。
“麻煩讓讓,這是我朋友。”余小魚撥開人群擠進去,在嘗試了幾次還是叫不醒后,只能扶着額,蠻不情願的又把他帶了回去。
次日,一睜眼又是熟悉的天花板,同樣是伴隨着宿醉的劇烈頭疼。“醒了。”余小魚好聲沒好氣道。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葉思然略表歉意,畢竟連着兩天自己喝到斷片,還是被同一個人撿回家。
“那可真是太麻煩了!”葉思然不說話還好,說一句話就給余小魚脾氣點燃了,“我去上班了,你自便!”
“那個,你下班的時候幫我個忙,我手機在一家叫星星便利店裏抵押換酒了,幫我贖回來一下,還有,幫我在那個店裏帶一瓶朗姆酒。”
“你!?”余小魚氣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摔上門就走了。
……
華楓社區,可以說是常山市最頂級的別墅區,在這裏居住的人不是政府機關的要員,就是商界巨鱷。
234棟,一聲緊促的敲門聲打破平靜,一個中年男子親自打開門,“進屋說。”
中年男子帶着來訪者走進書房,“坐吧。”
來訪者脫掉衣帽,恭敬的說一聲,“杜總。”
“說正事。”被稱為杜總的男人沉聲道。
“那個人已經廢了,每天就是酗酒,除了買酒,就是無目的的亂走,幾乎沒有和什麼人交談,只是這兩天喝醉了被他同事帶回家,他那個同事似乎在查這個案子。”男子說著,將一堆照片放在杜總桌子上。
“需要看着他那個同事嗎?”男子問道。
“那人什麼來路?”
“剛畢業的大學生。”
“那就不必了,痕迹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不可能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是。”
“你也不必跟着了,這麼多天也沒有動靜,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了,跟下去反而容易有破綻。”
“是。”
屋外。
“老頭,吃飯了。”一個女聲喊着,見狀,男子也識趣說道,“不打擾杜總忙了,我先走了。”
一家四口圍坐在餐桌前,杜總,杜總夫人,以及兩個孩子。
看着這個大兒子,杜常勝就是氣不打一出來,沒胃口吃飯,小兒子自顧打着手游,夫人梅蘇一直給他們夾菜。
大兒子杜勇看着老爹臉色一直陰沉,強擠出一絲笑容。“爸……爸……吃飯了。”
“吃你媽!”杜常勝氣的直接爆粗。
“砰——”最後一個字剛說出口,就被梅蘇拿手摁在桌子上撞的巨響,隨後風輕雲淡道,“說話注意點。”
杜常勝也跟沒事兒人似的,抬起頭繼續罵杜勇,“杜勇,杜勇,你咋這麼勇,老子我當年都沒你勇,打死個路人也就算了,還雇凶弄死個條子。”
“不弄死怎麼辦,難道看着我坐牢嗎?”
“你他……”杜常勝在沉浮里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被氣成這樣,“弄死一個,招來個更狠的,我現在想弄死你了!”可能是年輕時候作惡太多,金盆洗手之後想安度晚年,誰想到生了個兒子來折磨他。
“大不了把這個再弄死唄。”一旁的小兒子,杜小迪如無其事邊打遊戲邊補刀。
杜常勝簡直要被這兩個小崽子氣的背氣過去,“你知道老子廢多大力氣,才把這事兒壓下去嗎?”
“好了,好了,這事兒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那人已經不幹了,也沒人去查了,證據也沒了,就當沒事發生。”旁邊的梅蘇打着圓場。
“唉,就你這樣慣着他們,早晚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死的。”杜常勝這幾天彷彿抽空了幾十年的精力,蒼老了幾十歲。
“就是,就是,算了唄。”一旁的杜小迪打完遊戲,開始乾飯,似乎完全不知道這事情的意義。
“唉……”杜常勝長嘆一口氣,憑藉他的閱歷,總覺得這事情有那麼一絲不正常,似乎是處理的過於順利。不過也沒辦法了,能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就是讓這件事被時間沖淡,讓所有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