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第30章

是夜。

澤多的房間被從外面推開。

清瘦高挑的雌蟲赤腳走進,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輕手輕腳走到雄蟲床邊,看着睡得酡紅的小臉。

那林冷白的指尖小心挑起搭在澤多眉眼上的一縷髮絲,將其劃到鬢角。

坐在床邊盯着澤多的手腕,那根用他的白髮編織的手鏈牢牢綁住了雄蟲纖細的手腕,那顆紅珠格外顯眼。

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

很快就能回家了。

蟲族和天伽的停戰協議簽署不日在兩軍交戰過的平地上舉行。雙方都很不甘,咽不下這口氣,但又不得不妥協。

因此,現場的氛圍十分緊張詭異。

半個月前還打得不可開交的敵人,如今卻握手言和。

長達五個月的戰爭,死傷無數,場地的四周都是燒焦的機甲殘骸,經久不散的血腥味直直鑽進鼻息。

強烈地提醒着蟲族和天伽的血海深仇,他們是天敵,無數的親人同伴死於對方之手。

握手言和?簡直荒謬!

對於遠在帝都的蟲民來說,複雜的情感交加,一時難辨悲喜。

誰都不想再繼續打仗,但也不是以這種憋屈的方式停止,誰知道天伽這次又會消停多久,然後再捲土重來。

元帥沒出席,蒂米亞羅也沒來,而是派了天伽的一位上將,因為是天伽率先提出的,他們同意釋放蟲族的雄子。

共承一脈,雖然脫離了上千年,蟲族和天伽的外形也有了細微的區別——後者的五官更分明,體型更高大,手腳的鋒利指甲並沒有退化。

這和他們一直在戰爭中有很大的關係。

蟲族骨子裏還是好戰的,但吸取了上萬年前,沒有分離前的蟲族大肆征伐導致種族幾於滅絕的教訓,大部分蟲都意識到窮兵黷武的不可取。

正是因為如此,主戰的小部分蟲因為訴求不被滿足而發動叛變,最終脫離形成了現在好戰的天伽。

而大部分蟲懂得抑制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像野獸一樣只知殺戮與掠奪,他們的後代就是現今的蟲族。

澤多被天伽的士兵送過來,交給蟲族。

澤多直接撲進阿納斯塔西奧懷裏,眼淚不爭氣得直流,阿納斯塔西奧也不由得紅了眼,消瘦了很多的身體都有些硌蟲了,緊緊抱住他的蟲崽。

寬厚的手掌不停撫摸蟲崽金色的捲髮,溫柔而慈愛。

良久,兩蟲才緩過來,澤多眼裏含着淚,看向天伽駐地的方向,眼底有些不舍。

那林……保重。

於此同時,天伽駐地的蒂米亞羅氣得砸了整個辦公室,還將一隻在他氣頭上觸霉頭的蟲打得半死。

蒂米亞羅氣得渾身顫抖,血眸里的暗色瀰漫,陰暗而黏稠,一拳打在辦公桌上,桌子直接從中間裂成了兩半,砰的一聲坍塌倒地。

恥辱,他一生最大的恥辱就是指揮的戰爭和對方簽了停戰協議,他蒂米亞羅怎麼會輸,不可能!

雌蟲簡直瘋魔了。

天伽三皇子造反引起了天伽內亂,局勢動蕩不安,皇室岌岌可危,蟲皇命令在立刻馬上撤軍返回支援,殲滅叛軍。

旨意連下了十八道,一次比一次危急,像閻王索命不多留一秒鐘。

蒂米亞羅再怎麼不甘都無法抗旨,他手底下的蟲看着聽話,實則一旦信仰動搖,不堪一擊。

天伽是無比尊敬皇室的,即使現在的皇室衰弱疲弊。

蟲族,談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大人,我們該啟程了。”那林輕輕敲門,站在門口叫他。

蒂米亞羅冷冷看過去,一雙斗獸的眼睛兇猛而富有攻擊性,紅髮雜亂,對那林也不再有好臉。

無能的皇室,也是該死的幫凶。

蒂米亞羅不關心天伽的皇是誰,也沒有什麼家國情懷,他要的是自己無蟲能比的實力和不敗的戰績。

他雌父生前一直教他,為帥則必須心狠。

他一直奉為最高真理,並為之奮鬥。

“都城又在催了,別耽擱了時候,蒂米亞羅大人。”那林無視對方兇惡要殺蟲的眼神,繼續不輕不重提醒。

看起來瘦瘦弱弱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一隻,實則能在陰狠的蒂米亞羅面前不變顏色。

雌蟲眯緊了眼,直直盯着他不放,目光里的冷光足夠將對方身上的肉剔光,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那林收起面對蒂米亞羅的恭敬,病弱的臉上面無表情,暗暗透露着骨子裏的冷酷和桀驁。

輕輕笑了一聲,紅眸里的狠意並不比蒂米亞羅少多少。

談雋坐在餐桌前,修長的雙腿弓着放在桌子底下,低垂着頭墨發耷拉下來遮到眉眼處,根根細緻分明。

如果細看他的面容,瞳孔渙散神情微微發愣了,明顯在走神。

而他面前是一杯已經放涼冷了的一杯牛奶,靠近玻璃杯口的內壁沾着一圈白沫,略大的泡沫要破不破。

安嘉看完蟲崽剛出來就看到他這副模樣,腳步頓了一下放慢速度走過去,在他對面輕輕落座,沒有很大的動作。

“您不開心,是因為停戰的事嗎?”安嘉幾乎不用猜。

談雋抬眼看他,墨瞳幽深,眼白上血絲遍佈,緊閉的紅唇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安嘉默然,從保溫杯里重新倒了溫熱的牛奶給他換了一杯,體貼的放到他手邊。

對方的心情他感同身受,但明天軍隊就要返回帝都了,想什麼做什麼都是徒勞。

“不應該是這樣的。”

隔了好久雄蟲嘴裏才吐出了這一句話,像是耗盡了他一半的力氣,沒有任何語氣起伏,卻硬生生讓蟲忽略不掉那股強烈的不解。

沒有一場戰爭這麼戲劇性,讓你壓抑、憤恨,又讓你忍耐、等待,最後卻告訴你不用打了,這次不算。

一股氣直接提到了胸口,積攢着越來越多,壓得蟲喘不過氣。

安嘉看着他,眼裏出現了憐惜的情緒,沒有蟲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但也只能接受,事情已成定局。

“只要沒有戰爭,對帝國來說就是好的。”

不再有蟲犧牲,不再有蟲家破蟲亡,不再有蟲崽流落街頭。

他站起來走到對面,從後面擁雄蟲入懷,從熱源處傳來的一陣陣溫度溫暖而清晰,安撫着極度動蕩的心。

現在的結果並不是最糟的。

下午。

臉色蒼白如紙的阿納斯塔西奧出現在門口,平素溫和沉穩的紫眸尖銳而動蕩,瞳孔縮成針一直無法放鬆。

像被貓嚇到留下了很大陰影的老鼠。

“談雋閣下,安嘉少將,麻煩將澤多一同帶回帝都。”阿納斯塔西奧向他們深深鞠了個躬,滿眼的懇求。

“不會太麻煩你們的,我已經跟元帥和談寧閣下說好了,讓澤多住校,假期就到他們那住。”

這話一出,他們倆都驚訝極了,阿納斯塔西奧怎麼不把蟲崽放在自己身邊了?

“當然可以,只……是您是有什麼難處嗎?澤多畢竟還沒成年,家人的陪伴很重要。”因為自己也有一隻蟲崽,安嘉都是為蟲崽找想。

“澤多被天伽俘去的那段時間我就不打算讓他留在紅闌區了,他正好可以去讀軍校了,我想讓他回帝都換一個新環境接受更好的教育,要回來……至少等他畢業吧。”

阿納斯塔西奧說到最後嘴皮都抖了,眼底的不舍明晃晃的。

安嘉沒話說了,阿納斯塔西奧說的都是真的。

“您跟澤多說了嗎?他同意了?”

阿納斯塔西奧輕輕點頭,眼睛半合,“我都跟他提了,他願意去。”他放在身側的手臂青筋暴起,手上不知用力多大的力,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在安嘉看不見的地方,他深深看着談雋,眼睛裏閃爍的水光都在哭泣,卑微請求着雄蟲。

談雋對上他有所隱瞞的目光,心底什麼都清楚了,究竟是什麼讓阿納斯塔西奧狠下心送走自己唯一的蟲崽?

那股勢力強大到讓一位上將護不住自己的蟲崽。

“如果你一定要這樣,那就如你所願。”他會護着他的。

翌日。

第一軍團的全體軍蟲整裝待發,戰艦開動。

甲板上,元帥夫夫和談雋三口以及澤多望着紅闌區的方向,阿納斯塔西奧和第五軍團的蟲越來越遠,談雋看着含淚的蟲崽不捨得盯着遠處小到像螞蟻一般的蟲。

鼻尖微澀。

阿納斯塔西奧大談雋很多,小時候元帥夫夫和他出征的時候,談雋也只能這麼看着他們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剩下惴惴不安的蟲崽孤零零站在看台。

晶瑩的水珠一顆顆流下濺在地上,澤多默默啜泣着,他發覺自己的褲腿被扯了幾下,用手背胡亂抹了抹眼眶,他抬眸。

動動正睜着圓滾滾的眼睛看着他,小手扒着他的膝蓋,因為身高不夠只能將就給他吹膝蓋,小嘴嘟圓了,腮幫子用力吹得鼓鼓的。

“啊啊,啊啊!”

哥哥,不哭!

還不知事的蟲崽天真的以為什麼都只要吹吹就會好。

瞬間,澤多眼淚更多了,又哭又笑,蹲下來抱起了蟲崽親親他軟乎乎的黑髮。

再一次回頭看向紅闌區的方向。

雌父我會快快長大的,以後就能保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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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意外結婚的雌蟲看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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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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