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十一點整,
音遙終於披星戴月趕回了司容家。
果不其然,司容是屬狗的,
打音遙電話不接,人也不見着回來,急得都在那拆家了,見到音遙,疾步迎上去,語氣焦灼:
“你去哪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在公司工作。”音遙累得沒力氣和他鬧,看着亂七八糟的客廳,“你怎麼比小司還能鬧騰,人家小司都不拆家。”
想了想,又道:“說起來,
我可以把小司接過來么?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小司已經被他寄樣在寵物店一個月了,
估計見不到他狗都給想瘦了。
“如果我說不想你會失望么?”司容問道。
“會。”
“……那你接過來吧。”
“多謝。”
“音秘書。”司容眨眨眼,“如果我和小司同時掉進水裏,
你會救誰。”
好傢夥,
這人思想這麼老舊么?和一條狗爭風吃醋就罷了,竟然還問這種上世紀的問題。
音遙思忖半分,
道:“救你。”
司容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明亮,如畫一般的眉眼似水霧般蒙上一絲期盼:“為什麼啊。”
似乎在期待音遙說出“因為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這句話。
“因為小司會狗刨,
如果它不會,
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去理會司容有可能會失望的表情,
他隨手將手機放在桌上進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來,
卻看見司容正坐在桌前,
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的手機。
音遙拿過自己的手機:“怎麼還有偷窺的毛病呢。”
司容緩緩抬起頭,
良久,
語調晦澀地問道:“你舉報,我姑姑了。”
音遙看了眼手機,剛好界面停留在他向微博法治大V發送那晚在海關拍到的視頻。原來司容不傻啊,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都是他姑姑一手策劃出來的。
“是啊,違法犯罪要付出代價,沒人教過你么?”音遙回答的振振有詞,他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妥。
司容眉頭皺了皺:“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姑姑。”
聽到這句話,音遙直呼真他媽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你把她當家人,她可是拿你們當傻逼,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陷害,連親侄子都不放過,請問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
司容抬起頭,目光沉然:“所以你鋌而走險和她對着干,是因為她傷害了司年,對不對。”
不可否認,有這層因素在裏面,畢竟司年是他的恩人,恩人有難,他當然竭盡所能幫忙,但也不全是,只是以司容的腦迴路,也就能考慮到那些情情愛愛風花雪月的層面。
音遙拿回自己的手機,一邊修改鎖屏密碼一邊往卧室走。
而司容,就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凝視着音遙離開的背影。
只是剛走到門口,卻看見音遙赫然止住了腳步,他摩挲着手機,像是在思考又好像很猶豫,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道:
“如果我不這麼做,司雅蘭計劃內的下一個冤大頭就是你。”
他的確給各個法治大V發送了當晚在海關拍下的視頻,但卻沒有向任何人說幕後主使到底是誰,算是給司雅蘭最後一次機會等她主動認錯,也算是看在她是司容的親姑份上給她留最後一點面子。
只要,她懂得收斂。
司容特別好哄,任憑前面怎麼猜測也好,只要他從音遙嘴中聽到最後是為了他,一瞬間,傻孩子火速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幾步邁到音遙身後,從背後抱住他。
“你說得對,就算是家人,也應該有明辨是非黑白的能力。”
音遙覺得司容最大的優點就是通人氣兒,給根桿知道順着爬。
“笨蛋,去睡覺啦。”音遙拍怕他的手,示意他抱得太緊了。
“這周末,一起去接小司回來吧。”司容閉着眼睛輕聲道。
“知道了,順毛驢。”
睡到半夜,音遙忽然聽到細微的手機振動,他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摸過手機試探了下,屏幕上赫然顯示“司總”兩個大字。
他輕輕起身,探過頭聽了聽司容的呼吸聲,確定他沒有醒過來之後才慢慢下了床,躲到衛生間鎖好門,接起了司年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病懨懨的咳嗽聲,接着,是司年沙啞低沉的聲音:
“睡了么。”
聽他這舌頭打結的語調,明顯是喝了不少酒。
音遙看了眼時間,低聲道:“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司總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不要。”對方卻固執地拒絕道。
音遙揉了揉眉心,睡眠不足導致太陽穴蹦着蹦地疼。
電話那頭是極不穩定的呼吸聲,良久,司年才低低道:“音秘書,我想你了。”
音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嘴上敷衍着應付道:“好好好,明天就能見到了,晚安,我會去你夢裏看望你。”
“不要掛電話。”司年卻忽然喊住他。
音遙剛打算掛電話的手只好停在那裏。
“音秘書,你別說話,聽我說。”司年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好像迫不及待要和音遙宣洩自己的感情。
“好好好,我不說,你說吧我聽着。”音遙乾脆坐在馬桶上,翹着腿一副準備促膝長談的架勢。
那頭卻忽然沉默了,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音遙就快睡着之際,司年才輕聲道:
“晚安,做個好夢。”
說完,自己先把電話掛了。
音遙只覺得哭笑不得,收起手機,剛打算回去繼續睡,凌晨三點忽然蹦出的新聞推送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起因還是有關Y.S司年涉嫌走私一事,但一條橫空出現的熱評論,卻將話題徹底推上了風口浪尖。
在該條新聞下面點贊最高的一條評論稱:
“我今晚收到了有人匿名發來的一條視頻,是Y.S進行走私交易的全過程,有興趣的可以來我主頁看我的詳細分析。”
另一邊,月色與薄霧籠罩下的司家大宅,此時更是佈滿陰雲。
*
司祁嚴倚在床頭,面前擺着一台ipad,打開的界面,正是這個自稱有視頻證據的博主主頁。
他凝望着那幾大段足以將司雅蘭摔入深淵永遠也爬不上來的證據,胸口劇烈起伏。
而一旁,則站着司雅蘭,只見她嘴唇緊抿,一聲不吭,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司祁嚴將ipad推到一邊,似乎不想再看,蒼老的手指不住顫抖着:
“雅蘭,我覺得,你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虧欠過你什麼,你想出國,我砸重金幫你買學位買文憑,你想在國外開公司,我也一個子兒不少地支援你,你想收養一個劣性O,我可曾說過一個不字?到頭來,你卻用陷害你親侄子這種手段試圖拉他下馬,你到底想做什麼,把Y.S搞垮你就滿意了?”
司雅蘭聽到這話,知道老底兜不住了,乾脆也懶得演了。
她抬起頭,稍顯狠厲的鳳眸直勾勾盯着床上這個垂垂老矣的老父親,半晌,露出森白的牙齒髮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
“你一說要回國,我連夜把自己手下的所有股份全部轉移到你名下,我就怕你離開我太久,覺得我冷落了你,我自覺對你問心無愧,你告訴我,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司祁嚴渾濁的瞳孔擠出兩行清淚,他不敢相信,打小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竟然長成了這副樣子,她這些年在國外到底都學會了些什麼。
司雅蘭俯視着他,神情倨傲,一點也不像一個女兒看待父親該有的眼神。
“外界都說,我研製改變第二性別的葯,是為了羞辱鄭恩成,把他變成一個Omega,向光都已經化作塵土了,我對鄭恩成還有恨么?早沒了,我研製這種葯,不就是因為你打小就對自己beta的性別耿耿於懷!你說想變成一個Alpha,我才守着這個不確定的項目過了大半輩子!”
司雅蘭一下子皺起眉頭,聲音尖銳喝止道:“你住嘴!你有什麼資格拿我的第二性別說事!”
司雅蘭忽然就想起來,在她十歲那年,家裏舉辦司祁嚴的生日宴會,商政兩屆有頭有臉的人物都齊聚一堂,但那時司祁嚴對她說什麼:
“雅蘭,今天的生日會很重要,你今晚就待在自己房間,不要出來。”
那一天,她透過小小的窗戶看見父親領着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嫻熟的同那些大人物交談,並將他們一一介紹給那些人,那些人也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之言“哎呀司家的小子們個個都是頂尖Alpha,不愧是司總您的強大基因”。
有多事的賓客還問道:“不是說司總還有個女兒?怎麼不喊這位小美女出來讓我們見見呢。”
而當時的司祁嚴又是怎麼說的呢。
“我女兒今天身體不舒服,在房間裏休息,就不讓她出來了。”
說到底,司祁嚴還是暗暗嫌棄司雅蘭是個beta罷了,就是這一件事,給當時司雅蘭幼小的心靈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傷害。
她後來選擇出國,也是因為賭氣,而她今日所作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向這個全是優質A的家庭挑釁叫囂。
聽着司雅蘭聲嘶力竭的怨訴,司祁嚴怔了怔。不可否認,當初的他的確為了臉面做過這種事,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對這個女兒只有心疼和愧疚,所以想盡一切辦法彌補她,甚至把名下所有股份都轉給她,還給她留了一筆豐厚的遺產。
“如果是我做錯了,你大可以找我報仇,你侄子又做錯了什麼!”
“他們這些人最大的錯誤就是生下來!那個司容,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所有的寵愛,你的心是偏着長的么?!他有什麼資格繼承Y.S的大頭!”
一瞬間,陳向光的臉在司祁嚴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之所以對司容疼愛有加,就是因為他和陳向光長得最像,在陳向光還活着時,最疼愛的也是司容,人的心本來就是偏着長的啊,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還是遠近有別啊。
倏然間,司祁嚴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直衝大腦,強烈的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
“還有司海興他那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沒出息,他們倆加起來都不及司卿半分,你還是喜歡兒子對吧,你看看司卿回來你給了他什麼,一棟平層就打發了?遺囑里提都沒提他的名字是吧!”
司雅蘭越說越激動,忽然一個箭步衝過去,雙手揪住司老爺子的衣領使勁搖晃着:“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拿血緣說事,別說什麼司卿是領養的,我倒是你親生的,我又得到了什麼!”
歇斯底里的怒罵像是一把把利刃,重重插.進司祁嚴的心頭。
他渾身癱軟無力,只憑着一口氣兒苟延殘喘,甚至面對一個女性都毫無還手之力,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他伸出手,向床頭的呼叫鈴摸索過去想喊自己的秘書進來,但手指在觸碰到按鈕的一瞬間卻猛地被人扯了回來。
司雅蘭瞪着血紅的雙眼,嘴唇不住顫抖:“你想做什麼,想叫人對吧?”
司祁嚴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血液還在不停倒流,他的呼吸也越來越緩慢鈍重,只能無力地搖搖頭。
“你問我想要什麼。”司雅蘭獰笑着鬆開手,忽然拿起一旁的枕頭。
“我想要Y.S的全部財產,以及……”說著,她將枕頭慢慢蓋在司祁嚴臉上,然後卯足了勁兒用力壓下去,“想讓你死!”
司祁嚴的手掙扎着撲騰幾下,隨着身體一陣劇烈的抽搐,沒一會兒,他便徹底沒了動靜。
良久,司雅蘭才把枕頭移開,看着大睜着雙眼一動不動宛若一條死魚的司祁嚴,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司祁嚴沒有任何回應。
一瞬間,司雅蘭猛地清醒過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趕緊從床上彈起來,又抬手試了試司祁嚴的鼻息。
不動了,沒有一點呼吸了。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有點慌了,這不是別的,這可是親手殺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父親。
她盯着床上那具屍體,瞳孔驟然擴大,只能大口大口呼吸來穩住自己的情緒。
過了十幾分鐘,她才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再次走到司祁嚴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真的死了后,才稍稍整理下自己凌亂的衣服,然後將枕頭放回原位,給司祁嚴蓋好被子,又拿過ipad找出當時司海興迷.奸未成年的新聞,將界面停在主頁上。
緊接着,司雅蘭猛地拉開房門,跌跌撞撞往下走,嘴裏還着急喊着:
“醫生呢!醫生!我爸爸昏迷了!”
這一嗓子驚醒了宅子裏其他人,他們紛紛起床上樓查看情況。
而睡得正香的司容也被他爸一通電話吵了起來,得到了“爺爺不行了”的噩耗。
司容載着音遙火速趕到了幾十公裡外的老宅,一進屋,就看見司雅蘭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嘴裏不住哭喊着:
“爸爸,你堅持住啊,你不能丟下我啊!”
司容疾步走過去:“爸,爺爺怎麼樣了。”
司容他爸搖搖頭:“還不知道,等一會兒醫生下來看他怎麼說吧。”
音遙沒來得及戴角膜,只聽到司雅蘭的哀哀痛哭聲,卻覺得格外刺耳。
不大一會兒,幾名醫生神色凝重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着眾人,搖搖頭:“我們儘力了,請各位儘早準備後事吧。”
聽到這個消息,司雅蘭愣了幾秒后,身體忽然一瞬向後倚去,還好司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媽媽暈倒了,醫生你快來看看!”
司容獃獃地站在那裏,良久,眼眶一點點泛紅。
司容他爸走過來,神情也是說不出的哀傷,他拍拍司容的肩膀,低聲道:“進去送爺爺最後一程吧。”
床上躺着的,是早已經駕鶴西歸的司祁嚴,也不知道是哪個醫生幫他合上了眼,所以看起來走得還挺安詳。
“怎麼會這樣呢,爸爸這些日子,精神頭不錯的,怎麼忽然就……”司海興垂着頭,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沒有太大感覺,也沒有很悲傷。
更多的,好像是釋然地鬆了口氣。
司雅蘭扭過她那張蒼白的臉,雙眼佈滿血絲,臉頰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
她忽然抄起一旁的枕頭猛地砸向司海興,嘴裏怒罵著:“你這個王八蛋還有臉說!爸爸喊我過來,問我你迷.奸未成年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千方百計幫你瞞着,有用么!你明知道爸爸現在不能動怒,還做這種令人不恥的事!”
她將ipad摔到司海興面前,界面剛好是關於司海興迷.奸未成年的新聞報道。
“我們家好端端的,都是因為你,全散了……”說到這兒,司雅蘭再次掩面痛哭起來。
司海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條新聞,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齊齊看向他,他站在那裏,簡直如坐針氈,背後都彷彿被扎了無數的窟窿。
音遙暗笑一下,不禁佩服這女人的演技簡直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去演電視真是屈才。
司祁嚴是什麼人物,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Y.S涉嫌走私售賣假藥這麼大的事他都處理的遊刃有餘,豈會因為司海興迷.奸這種事就氣得腦溢血再次發作一命嗚呼。
見音遙在笑,司容皺了下眉,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指,示意他收斂一些。
“從今天開始,你滾出這個家,我不想再見到你,你這個害死爸爸的兇手。”司雅蘭攥緊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司琪惶然無措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她的姑姑,良久,一咬下唇,拉着司海興往外走。
“雅蘭,別難過了,爸爸也不想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司容他爸還渾然不覺,主動過去扶起司雅蘭拍拍她的肩膀。
司雅蘭看着他哥,淚水再次在眼眶中凝聚,她一下子撲到他哥懷裏,手指緊緊抓住他哥的衣襟,痛哭道:“哥,我才剛回國沒多久,還沒好好孝敬爸爸,卻……再也沒有爸爸了……”
一番聲淚俱下的哭訴,引得在場所有人聞者落淚,在他們看來,自小不在父親身邊長大的女兒,終於回到了父親身邊,卻因為一場意外,永遠的失去了照顧父親安度晚年的機會。
一片嘈雜聲中,音遙卻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由心底發出來的最真實的聲音:
“老不死的,這下你可以去見我媽了,我這也算是成人之美,希望你有點腦子不要怪罪於我才是。”
原來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人啊。
當晚,不管是司海興迷.奸未成年的熱搜也好,Y.S走私的事也好,全部被司祁嚴離世的熱搜穩穩壓了下去。
不過大多數網民對於司祁嚴的死並無太大反應,他們只是在津津樂道,Y.S會長一死,大家族之間為了遺產繼承權明爭暗鬥的戲碼,又可以供他們樂呵好一陣了。
*
上一次老宅坐滿兒孫還是在司祁嚴病危的時候,這一次,則是因為司祁嚴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負責主持喪事的白事知賓手裏提着個大箱子,打開,裏面鋪滿了孝服孝帶,按照輩分,司容他爸以及司雅蘭他們需要全身穿白色孝服,而孫子輩的司容司年他們則要戴孝帶,一般是別在手臂上,再遠一點的,比如一些表親,只需要戴個小白花就行。
現場的氣氛一片凝重,司祁嚴的黑白照擺在大堂中央,外面站滿了前來弔唁的賓客。
知賓發完了孝服,開始發孝帶,當他發到音遙這邊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他就不需要了,還沒進門,不算我們家的人。”
回過頭,就見司雅蘭一邊穿着校服一邊冷冷看向音遙這邊。
末了,又補了一句:“喪事一年內不可辦喜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知賓看了音遙一眼,翻了翻,翻出一朵小白花遞過去,示意他別在胸口。
音遙接過小白花,一旁的司容輕輕攬過他的腰,勉強露出一抹苦笑:“姑姑現在正難過着,就讓讓她吧。”
無所謂,音遙本來也沒打算別孝帶。
靈堂里充斥着虛假的哭聲,當然,大多數人在保持沉默,只有司雅蘭哭得幾度昏厥,在送父親最後一程的的程序時,她扒着棺材凝望着裏面躺的老人,禁不住將臉埋在父親胸前,彷彿在最後一次感受父親溫暖的懷抱。
葬禮上來了許多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其中不乏那些,當時司雅蘭十歲時,在父親生日宴上未曾親眼所見的賓客,這一次,她終於以司家女兒的身份同這些人一一回禮。
音遙正坐在一邊,身體忽然抖了下,他隨即抬起頭,一道熟悉的身影走進了靈堂,將禮金放下后,對着司祁嚴的遺體深深鞠了一躬。
音遙看着那人的背影,手指倏然蜷縮。
宋康,那個害死小健的律師。
按照身份,在知賓的指引下,他徑直走到了音遙身邊,慢慢坐下,隨即,不着痕迹地看向音遙,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音先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音遙強忍着想跳起來給他一榔頭的怒意,沖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本來以為,這個月底能去參加你和司容的訂婚宴,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呢。”但宋康就是吃多了撐的,非要去招惹音遙。
“會長生前決定好的事,就算他不幸離世也依然算數,跑不了,您還是準備好厚禮吧。”音遙笑道。
宋康哂笑一聲,沒再搭話。
葬禮一直進行到夜裏十點多,但大家依然不能睡,按照知賓的說法,老爺子今晚就要告別人世,所以得等着送他最後一程。
所以音遙正睡着,就被一陣鐘聲吵醒,看見司容下床和家人們一起跪拜送行,昏昏沉沉的,他也覺得睡不着了,乾脆起身打開手機翻看這幾天的新聞。
果然,Y.S走私一事已經被司祁嚴的離世穩穩壓了下去,也可能是司雅蘭背地裏動了什麼手腳,那些法治大V的微博一夜之間清空了有關那條視頻的全部消息,話題廣場也被一洗再洗,洗到最後,一點水花兒也沒了。
王小江那邊發來消息,說他那個被帶走的朋友到現在也沒回來,問音遙能不能想想辦法,動用下Y.S的權勢幫忙找找人。
但音遙是個連孝帶都無權佩戴的外來人,他又怎麼能去藉助Y.S的力量呢。
王小江又發來消息,說他已經查到了那幫人的藏身之處,但現下不能報警,否則他的朋友會有生命危險。
音遙覺得,王小江的朋友被那幫人抓走都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即使真的幫不上什麼,也必須親自前往去確認下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