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海風捲起浪花拍打着沙灘發出鈍重而緩慢的響聲。
音遙浮在海面,身體隨着浪花此起彼伏。他睜着眼,瞳孔失神沒有焦點,像一顆渾濁的玻璃球,隨着海水翻騰,身體不斷下沉。
臟污的海水瞬時湧進鼻腔擠進肺里,突如其來的窒息令他條件反射性地掙扎了下。
但最後還是放棄了,任由海水包裹着他的身體,慢慢沉入海底——
路過的海豚群焦急地用嘴巴拱着他的身體試圖把他拱上岸。人雖如細絲,是世界上最柔軟的物體,可一旦下定決心,也就成了最堅不可摧的磐石。
海豚發出陣陣哀嚎,繞着音遙焦急地游來游去。
音遙曾經是個很積極樂觀的人,他甚至想過,等他老去的那一天不要把他埋進土裏,骨灰要撒進大海,面向太陽而生,也要面向太陽而去。
這個願望,還是陰差陽錯的實現了。
炙熱的陽光穿過綠色的海水投出斑駁散碎的痕迹,暖融融的,他慢慢閉上眼睛,最後還是沒能再看一眼期盼中的光。
*
“音秘書,音秘書?”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音遙手指動了動,只感覺身體一陣酸痛,當他下意識睜開眼時,眼前是一片渾濁的黑,那黑色彷彿有生命一樣,還在不斷扭曲蠕動。
“音秘書?這裏有份很重要的文件需要你簽名,看完了再睡吧。”那個聲音繼續孜孜不倦道。
他循着聲音看過去,眼前依然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但音遙記得這聲音,是公司產品開發的代理人徐恩,一個對自己無微不至忠心耿耿的好下屬。
奇怪,自己不是已經投海了么?現在應該沉在海底被魚蝦啃食成一副空殼才對,怎麼會還身處公司中?
“音秘書?有什麼不對?”徐恩見他在發獃,又問了一遍,臉上是討好的笑。
但音遙卻聽到了另外一道聲音,也是從這個男人身體中發出來的:
“這雜種Omega,在這擺什麼天王老子的架子,不過是賣了幾次屁股才能踩着公司的優秀人才上位,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狗屁三流大學畢業的雜種,你怎麼還不死?!”
音遙揚起笑容,唇角如玫瑰般綻開,他抬起手:“謝謝,我現在看。”
這場景太熟悉了,好像還是兩個月前,合作公司發來了協議合同。一般情況下,公司的合同都是要由音遙先行過目,確認無誤后再交給他的老闆處理,當時也是這樣,徐恩拿着一份兒合同讓自己簽字。
他到現在對於徐恩那如哈巴狗一搖尾乞憐的諂媚相都記憶猶新。
因為音遙是老闆的秘書,也是對方公諸於世的戀人,所以員工們對他向來忌憚,見到他時臉上永遠都是卑微的討好。
儘管他是這個社會中幾乎沒有生育能力、也享受不到任何良好資源的劣性Omega,如果不是運氣好,興許現在還在哪個貧民窟靠着打零工賺錢勉強度日。
徐恩看着音遙的手停在半空做出接應的動作,位置卻距離他手中所持的文件隔了十萬八千里遠。
他嘴角抽了抽,恭敬的將文件雙手遞過去。
“你去忙吧,看完了我會叫你。”音遙隨手將文件往旁邊一放,精準地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啊,這……不現在看嗎?那邊催得急。”徐恩好像很在意這份文件,跟屁股後面緊催,彷彿再多等一秒那邊就要急上吊。
音遙笑笑:“安撫對方情緒是你的工作,和我無關哦。”
要是放到以前,音遙心疼下屬,向來都是先緊着他們工作來,就是沒想到,他在這些下屬心中連個人都算不上。
徐恩臉色瞬間鐵青,就看他嘴唇嚅囁兩下,小眼神從音遙身上尋摸一圈后才訕訕離開。
音遙試探着手下真皮沙發傳來的熟悉觸感,音遙開始回憶。
自己投海絕對不是夢,如果是夢未免也過於清晰。
他摸索着,手指忽然碰到茶几上的玻璃花瓶。
這花瓶在半個月前就被自己不小心碰倒在地摔了個稀巴爛,現在卻完好無損地出現在這裏。
所以說,自己重生了?
他愕然地睜大眼睛,琥珀般淡棕色的瞳孔細微地震顫着。
可自己還是看不見,被奪走的眼角膜依然沒有回來,為什麼?
強烈的疑問一個個襲來,他馬上冷靜下來開始回憶。
當初自己的情人,也就是這間松山集團的董事長廖垣宇,本來約好和自己一起進行婚前體檢,但臨了卻說突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讓音遙自己先去,當他躺在CT室時,卻覺得一陣抵擋不住的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后,眼前的一切都變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顏色,蒙上了一層漆黑,事實告訴他,他失明了。
他聽到身邊的醫生似乎在和誰打電話,語氣中透着掩飾不住的喜悅:
“手術很成功,暫時沒有出現排異現象,再恢復一段時間就可以拆掉紗布,到時候司先生就可以像以前一樣正常生活。”
當音遙向醫生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時,醫生卻冷冷地告訴他:
“你完成了作為一個劣性Omega唯一存在的價值,應該感恩戴德,而不是這樣咄咄逼人地質問我發生了什麼。”
後來,有人來接他出院,那個人就是徐恩,一個成日圍在自己身邊舔狗之相盡顯的同事。
徐恩把他帶到了海邊,並且告訴他,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他和廖垣宇一起居住的豪宅,有什麼想問的,廖垣宇會告訴他一切。
音遙雖然瞎了,至少不聾,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他怎麼會聽不出來。
但他還是沒有猶豫地向前走去。
失明住在醫院的這段日子,他看盡了世態炎涼,就連護士都因為他劣性O的身份對他橫眉冷眼,吃的也都是醫院食堂剩的剩飯剩菜,更別說廖垣宇,他一次也沒來看望過自己。
失去了光明的同時,也失去了掏心掏肺對待過的情人,音遙本來覺得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也沒有動力和信息讓他繼續活下去,所以他選擇按照別人為他鋪好的路一步步踏入深海。
但意外的,上天給了他重生一次的機會,並且似乎還給了他一項特殊的能力。
音遙拿起桌上的文件,輕輕撫摸着上面油墨印出的宋體小字,指尖撫摸過的字體一個個無比清晰地出現在大腦中。
雖然失明,但重生后獲得了這種靠觸摸感知影像的能力,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是峰行集團發來的合同沒錯,和當初那份一模一樣。
他一頁一頁翻着,翻到最後一頁,手卻忽然頓住。
自己當初真的太信任徐恩了,他毫無城府的笑,有意無意流露出的關懷,以至於自己對他拿來的文件深信不疑。
所以文件的最後一頁是一張遺體捐獻書這件事,直到自己瞎了死了才知曉一切真相。
音遙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摩挲着角膜捐獻書中“受捐獻人”那一欄的名字。
【司容】
細白的指尖慢慢縮起,緊緊掐入掌心,音遙不禁嘲笑自己前生的愚蠢。
廖垣宇對司容盡心儘力地照顧,對他百般維護,這個男人可以向全世界公佈自己是他的情人,但唯獨面對司容時,他對自己的疏離感好像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上下屬關係。
早就該看明白的,只是當初天真如他一頭栽進了廖垣宇鋪設的柔情蜜意陷阱中。
他垂着眼,眼神空洞沒有焦點,只有手指還在不斷摩挲那個名字。
【司容】
音遙輕車熟路地從筆筒里抽出鋼筆。
他在這間辦公室里待了兩年,熟悉這裏一切擺設,而現在,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已經失明,不然以廖垣宇那種比東北菜還實在的性格,肯定直接給他攆出豪宅。
他在前幾頁的合同里簽好自己的姓名,翻到最後一張捐獻書時,手指微微頓了下,最後在上面簽了兩個大字。
*
工作兩年,松山集團的一切音遙早已瞭然於心,他回憶着失明前公司的佈局,筆挺的西裝褲包裹着兩條修長的腿,走路生風。
音遙敲了敲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裏面很快傳來溫柔的一聲“請進”。
當初的自己就是沉浸在這溫柔的聲線中無法自拔,但搞笑的是,眼睛好時也沒多大用處,反倒瞎了后才真切看透了每個人的內心。
他推開門,回憶着,進門應該是一片空地,往前走五步才是廖垣宇的辦公桌,旁邊是沙發套組,廖垣宇經常坐在沙發上處理文件。
只是他剛要抬腳往左前方走去,正前方卻傳來廖垣宇關切地詢問:
“怎麼沒有多睡一會兒,是徐恩又找你看文件了么?”
音遙默默攥緊了手,抬頭正視前方,視線正落在廖垣宇的臉上。
他揚起嘴角,白皙的面容透着澄澈的清透感,微微上挑的眼角中虛偽地露出對這個渣男的迷戀。
“你的事比較重要,這是合同,我已經看過了,沒什麼問題。”
他將文件放在桌子上,不着痕迹地往前推了推。
“嗯,你做事我放心。”嘴上這樣說著,廖垣宇還是有意無意翻到了合同最後一頁瞥了眼,當他看到簽名欄中音遙那龍飛鳳舞的簽名后,眼中一瞬而過一絲滿意的神情。
“對了,阿遙。”廖垣宇伸手拉過音遙的手腕,將他輕輕攬到身邊。
音遙心中很是嫌惡,但表面上依然裝的一副從容不迫,他甚至主動坐在廖垣宇的大腿上,抬手拂開對方額角的碎發:“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最近忙,確實有點累了,我們抽空去做個婚前體檢,下周三怎麼樣,有時間么?”
他看着音遙的眼睛,那雙美麗的琥珀色雙眸,隨着微笑的表情微微彎成月牙。
“有時間,婚禮的日期也剛剛好,雖然我是劣性Omega受孕率低,但那時候剛好是發熱期,我想努努力,要一個屬於我們的寶寶。”
音遙伸手像是挑逗一樣從廖垣宇的手臂一直摸到他的雙手,指尖慢慢劃過他的手背,最後停在掌心輕輕撓了撓。
廖垣宇的手指卻微微縮了下,但很快,他回握住音遙的手,揚起脖頸想一親芳澤。
音遙卻在這時從他身上下去,整理了下領帶:“我還有工作要忙,晚上見。”
“還有一件事。”剛要走,卻又被廖垣宇喊住。
“這幾天我和你提過的司容從國外檢查眼睛回來,他的父母去參加國際商業聚會不在國內,就辛苦你多照顧了,這幾天我也忙,這些事只能落到你的肩膀上,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會全力做好,對吧。”
一樣的劇本,一字不差。
音遙回過頭,睫毛忽扇如羽扇,艷色的唇角勾起標準的完美弧度:
“你放心,都交給我吧,你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1——《我真不是為了錢才和反派結婚[穿書]》
文案:
安饒生得極好看,人人對他一眼萬年喪失自我。
美貌是罪,他受到懲罰穿進一本娛樂圈爽文,成了裏面反派的炮灰男妻。
原文中,反派影帝對主角愛得深沉,把和主角長得很像的炮灰當成代餐。
但炮灰天天欺行霸市擠兌主角團,最後痴情反派怒將其趕出家門,斷了他一切財路,逼的炮灰只能靠拍有色電影度日。
安饒兩眼一黑,堅信自己還能拯救一下。
第一,他要遠離病毒主角團;
第二,他要討好他們家那位反派老公來博取信任,最後撈一筆巨額離婚補償實現環遊世界偉大理想。
他天天露腿露腰露香肩,動輒咬嘴嬌嗔“老公你真壞”,時常拍攝自己的日常vlog髮網上,努力營造小白花人設。
因美貌過於出眾,安饒又雙叒叕火了。
網友紛紛:“饒饒盛世美顏!砸錢也要讓我饒寶上電視!”
安饒:絕對不是因為他們給得太多了,純粹是盛情難卻。
當安饒趕到錄製現場時傻眼了,一起來參加綜藝的那幾位不就是原文主角團和那個便宜老公嘛。
按照劇情,原文男主就是靠這個綜藝節目開啟了打臉虐渣之路。
安饒想活,特想活。
他先發制人,眼看男主切菜要切手,他給自己剌了道口子先哭為敬;
男主即將跌落湖中讓他背鍋,他眼疾手快將男主推回去自己先往下跳……
但下一秒卻被拖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安饒打了個哆嗦:
這個反派老公眼神不對勁。
當他站穩后,又是一個哆嗦。
怎麼主角攻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對?
*
楚觀南是小說《再臨神壇》中的反派,書中設定他雖是萬眾矚目天王巨星,但礙不住主角受早就對主角攻芳心暗許。
愛而不得他黑化了。
沈觀南很少回家,畢竟看着家裏那位腦殼疼。
當他結束了三個月的電影拍攝后鬱鬱寡歡回到家,卻覺得他那替身老婆似乎不太正常。
一改從前的囂張跋扈,動不動就軟乎乎地喊“老公”。
以前怎麼沒發現,媳婦的腰這麼細,腿這麼長,皮膚這麼白像水豆腐。
後來,動了情的楚觀南本以為二人日夜相處互生情愫,打算正式求婚,卻無意間聽到安饒和別人打電話:
“我是喜歡他的錢嗎?我是喜歡他巨星富二代的身份。”
楚觀南捏碎了玻璃杯,像原文一樣黑化×2,勢必要給人拖上床弄弄清楚。
楚觀南將人壓着,極力剋制情緒:“喜歡錢還是喜歡我。”
安饒:“當然是喜歡錢……途似錦的你。”
先忍了,搞錢比較重要。
接檔文2——《成為嫌疑人那一日[刑偵]》
文案:
錦舒的警員證丟失在一個滂沱雨夜,後來他莫名其妙變成了全國聞風喪膽的連環殺手。
刑偵總局上躥下跳只為找出真兇替錦舒洗脫冤屈,奈何罪犯太過精明,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重案組從警廳空降一位新組長,面對錦舒善意的眼眸,他冷聲道:
“交代吧,你在行兇時的心理活動。”
眾人大驚失色,只有錦舒醍醐灌頂。
要想了解罪犯,最好的方式是成為他。
*
郁懷錫收到上級指示,要求加入市刑偵總局協助破獲一樁連環殺人案。
當他翻開卷宗,看到嫌疑人錦舒那張熟悉的面孔時,輕笑一聲:
“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