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嚮往明天
春節過後不久,一列開往南方的火車上,胡建開、展暉、楊可欣、楊可怡和山村裡另外幾個硬是要跟着出來的年輕人謝方、謝虎兄弟擠上了火車,車上早已人滿為患,別說座位,就連車廂過道里都擠滿了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輕人,看情形也是去南方打工的,幾個人在車廂過道里背靠座椅站着,只是這些年輕人很興奮,一來從來沒有出過遠門,也沒有坐過火車,所以他們一點都不覺得累,在他們的心中,正嚮往着對美好願望的追求,憧憬着美好的未來,在他們心中此時已經踏上了奔向幸福的列車!
展暉站在車廂過道里,看着靠在自己懷裏楚楚可憐的楊可欣,楊亦在痴痴地望着展暉,他們互相對視着。良久,展暉才靠近楊可欣耳邊輕輕說道:“可欣!站累了吧,辛苦你了!”
楊可欣搖搖頭道:“展暉,不累,跟着你我從來都不覺得累!”
展暉很是感動,把楊可欣抱得緊緊的!
這時候,列車上廣播裏反覆傳來報話員的聲音:“旅客們請注意,前面就快到東山車站了,請各位旅客看管好自己的行李和錢包。”
第一次出遠門的楊可怡皺起眉頭,不解的嘀咕:“快到東山了……怎麼要我們加強看管自己的行李呢?”
胡建開解釋道:“坐火車去過南方的人都流行說這麼一句話‘火車好坐,東山難過’,意思是東山這邊的治安秩序不太好,小偷十分猖獗,大家要注意看好自己的行李,不要給偷走了!”
其實胡建開的解釋也有片面之處,他們所乘坐的此趟列車開到東山車站時,已經深夜兩點,很多乘客在此時極為疲倦,正昏昏欲睡,而小偷們剛好藉此時機,大肆行竊,之後再在東山車站下車,乘客們卻誤會小偷都是東山人,其實也不一定。
說話間,七八個年輕人從前面一個車廂魚貫闖了進來,這些人手裏有持刀的,也有拿着鐵鏈、木棍等兇器的,一進來就開始東張西望,看到有熟睡的乘客就湊過去搜身,有些乘客膽小,即使被弄醒了也不敢反抗,旁邊的乘客更是嚇得簌簌發抖,連望都不敢望,胡建開等人也不敢做聲,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行李;
這夥人罵罵咧咧地擠到胡建開等人的身邊,瞥眼看見正在打盹的謝虎,其中一個留着長頭髮的男青年將手伸向謝虎的口袋摸索着,謝虎這時候卻忽然醒了過來,眼睛盯住那人問道:“你想做什麼?”
長頭髮頗為惱火,將手退了回來又突然反手給了謝虎一個耳光,嘴裏罵道:“大爺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窮鬼!”
敢情這個傢伙剛才摸到謝虎身上沒有摸到錢,嘴裏就罵謝虎窮鬼了。其實幾個人買了車票后確實沒有多少錢了,家裏也窮,帶不出多少錢來!
謝虎捂着臉正想發作,卻見胡建開的眼睛死死地瞪住自己,示意自己不要輕舉妄動,就忍了忍,把頭低了下去。還好這些人也沒有多做停留,就過去了另一個車廂,幾人這才放下心來!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勞累顛簸,次日上午,火車終於停靠在終點站了!
火車上的人群開始騷動起來,人們爭相收拾行李下車,胡建開、展暉一行擦了擦惺忪的雙眼,伸了伸已經麻木的雙腿和酸軟的腰背,嘴裏打着哈欠,跟着黑壓壓蠕動的人群慢慢走出站台!
穿過過道,進入到火車站廣場,廣場裏早已是人山人海,不知有多少人頭在攢動,南來北往的旅客在此徘徊穿梭,一股熱浪加上各種氣味迎面襲來,使人有一種窒息感。
胡建開大聲吆喝眾人都手拉着手,各人背好自己的行李,緩慢地向公共汽車站靠近,因為他們還要轉乘汽車到龍城去,在廣場上,他們不時看到有不小心被小偷盜走行李而嚎啕大哭傷心的人,也有被警察當場抓住沮喪的小偷;很多私人汽車售票員手裏揮舞着站牌大聲吆喝着客人,胡建開引着眾人擺脫開這些人的糾纏,暗暗說這些人開的車是‘賣豬仔’的車,楊可怡不解地問什麼叫‘賣豬仔?’胡建開只顧引着眾人往汽車站靠攏,也不想回答楊可怡。
在汽車站,一行人排隊幾個小時終於買到了當日下午開往龍城的汽車票,見還有幾個小時才發車,肚中飢餓的楊可怡摸摸口袋裏並不多的盤纏,決定要先把肚子填飽。
她獨自一人來到車站前一個小飯店,想要買點東西充饑,卻被隨後趕上的胡建開一把拉開,胡建開厲聲斥責楊可怡不要隨便買東西,說是一不小心就會挨‘宰’。
楊可怡不以為然地朝胡建開吐了吐舌頭,此時飯店老闆氣勢洶洶走了過來,不由分說抬手就煽了胡建開一記耳光!一邊用那聽不懂的南方話罵咧咧着,一邊還用腳踢向胡建開,展暉等人見勢趕緊跑了過來。
胡建開捂着發燙的面頰,拉開眾人,回到車站候車室。
楊可怡憤憤不平地嚷道:“他怎麼就這樣無緣無故打人呢?”
展暉和謝氏兄弟更是磨拳搽掌,但胡建開卻極力阻止眾人,嘴裏厲聲說道:“出門在外,連這點虧都不可以吃,那怎麼去面對以後?不要再說了,還沒有到目的地誰都要聽我的!”
就在快到開車的時候,同村一起來的男孩謝方卻叫嚷起來,原來剛才混亂中,他的行李不見了,胡建開又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早就說了要你們看管好自己的行李,你們就是這麼大意!現在麻煩了!”
謝方想去尋找行李,但是車站裏人山人海,都是背着行李排隊候車的人,卻哪裏找得到,胡建開道:“算了,找不到了,到了那裏臨時來吧!”領着眾人上了開往龍城的班車!
汽車行駛了近一個小時,在一個叫新塘的地方靠了間大排擋停了下來,司乘人員吆喝着要車上人員都下來,說是到了吃飯的時間。乘客只得陸陸續續下了車,上洗手間的上洗手間,吃快餐的吃快餐,一時之間冷清的大排擋頓時熱鬧起來!胡建開等人也叫了幾個便宜盒飯,蹲在路邊開始吞咽着,雖說飯菜味道極差,但對於早已餓得發慌的眾人來說卻是一頓及時的食糧,幾人吃了個乾乾淨淨。
飯剛吃完,此時又開過來一部班車,先前胡建開等人坐的班車司機出來,手裏拿着一個擴音喇叭,用生硬的普通話大聲地叫喚,說是先前的班車不去了龍城,要胡建開等人都坐到後來的那部班車上去,展暉很是不解,胡建開嘆了口氣,還是示意眾人上了後來的那部班車,拼得滿滿一車乘客后,班車才又開動了;
車開動后不久,早已坐在車上的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站起來挨個說要補票!
一個穿夾克的中年男乘客反問道:“為什麼又要買票?剛才在車站不是買了直達龍城的嗎?”
話音未落,這個穿夾克的乘客面部就挨了一站牌板子,並伴着惡狠狠的回答:“老子叫你補你就得補,嚷什麼嚷?”穿夾克的男子捂着發燙的面頰,不敢做聲,只得誠惶誠恐地掏出錢來補了票。
見此情景,其餘的乘客不敢多言了,只得乖乖掏出錢來補票了事。
胡建開也替幾人補了票,斜着眼看了下憤怒的楊可怡,低聲說道:“這下你知道什麼是叫‘賣豬仔’了吧!”
一番折騰,當日傍晚,班車終於開到了龍城中心車站,來不及看那美麗的霓虹燈和川流不息的車流,一行人拖着疲累的軀體,走到了胡建開在此和朋友一起租住的出租屋。
其實這只是一所當地人已經搬出去的老房子,一座小廟一樣,磚瓦結構,約七、八十來平米,潮濕陰暗,散發著一股異味,胡建開買來了幾張席子,展暉等人也顧不了這麼多,把席子平攤在地上,疲憊的身軀倒在上面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一陣奇癢使得展暉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楊可欣姐妹,謝方、謝虎等早已坐在地上抓弄着身體,卻是被蚊子騷擾而致,原來,那南方一到春節后的三四月,正是蚊蟲泛濫的時期。
幾個人只有一邊頂着睡意,一邊扑打着可惡的蚊子,
忽然,在屋子外面由遠而近傳來一片嘈雜聲,有狗叫聲,有人大聲說話的聲音,胡建開小聲唬住眾人,爬到窗邊觀望起來,只見一輛閃着警燈裝着鐵柵欄的輕卡車就停在他們的出租屋旁邊,幾個身穿制服臂帶紅袖警察模樣的人正挨家挨戶在查詢着什麼,並不時把一些人推搡着上車,胡建開見狀開始緊張起來,囑咐大家不要發出聲音,輕輕地說是治安隊在查暫住證。
“暫住證?”楊可怡不解地問:“什麼是暫住證啊?”
不待胡建開解釋,那些治安隊員已經來到了房子外面。
“咚咚,咚咚”門被敲的震天介地做響,無奈,胡建開只得去把門打開。霎時,一群人擁了進來,楊氏姐妹嚇的花容失色。為首的高高瘦瘦似乎是隊長模樣的人操着半生不懂的普通話開始問:“你們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裏住的?有沒有辦理暫住證?”
胡建開拿出一張與房東簽的租房協議,把自己原先已經辦好的暫住證拿給那隊長模樣的人看,隊長看完后,又轉過頭看了看展暉等人,瞅了瞅長得漂亮的楊氏姐妹,問道:“你們的呢?”
“他們今天剛從家鄉過來,這裏有火車票做證。”胡建開一邊回答一邊把火車票遞給隊長看。
隊長看了后,對胡建開說道:“春節過後北方來了不少打工的年輕人,治安壓力特別大,上邊開了會,查得很嚴,明天要他們趕快去找工作,過幾天和別的區對換查暫住證,到時候還沒有找到工作,不能辦理暫住證就麻煩了。”
說完就領着幾位治安員走了出去!
胡建開唯唯諾諾把治安員們送出去后,回頭把門掩上,對着大家長呼了口氣!
折騰半夜,天色已經微亮,胡建開嚴肅地對展暉等人說:“今天算是幸運,剛好碰到本地治安查證,如果是別區的治安查證,那你們現在就會被抓了!”
直說得展暉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可怡反問:“如果被抓去了,那會怎麼樣啊?”
胡建開說道:“假如被抓去,將被送到離這裏幾百公里的地區關押,等待親屬拿錢來贖,如沒有人贖,那就只有在那裏做工,自己賺夠路費后,再由那裏遣返原籍。”
幾人聽完后隱隱覺得背部沁出陣陣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