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霧山
一大早,冬季難得的晴日在天幕上發散着淺橘色的光。苶米和明無早就啟程,前往遠在兩百多公裡外的霧山了。
“和尚,你說這霧山到底為個啥,行內人怎麼都喜歡往那走啊。”相處數日,苶米早就知道身旁這個和尚沒有半分架子,索性喊他和尚。
明無聽到他的稱呼先是一愣,隨即擺了擺頭,好像在心底說“一天天的,真沒個正形”。
“其實也就是因為個傳聞罷了。”苶米扭頭看向他,看起來有些疑惑。
明無隨後語氣溫和地回應:“我小時候聽過一個傳聞,大概是這麼回事兒:
原來啊,那地方叫旱山。說是終日沒有雲霧,常年鬧旱災。後來啊,有個麏影半仙,做了場法事。
往後至今,那山終年被雲霧纏繞,山谷之下更是不見半分光影,時不時還有些怪異的聲音從山谷下傳來。再往後啊,本地人乾脆就叫它霧山了。”
聽明無這麼說,苶米不禁失笑。
“好好的地理知識引起的現象,和尚你是不是沒學過啊?天天盡說些蒙小孩兒的諢話。”
“誒,不是。都說了是傳聞嘛。”明無聽這傢伙的話,佛臉也帶了半分怒氣。
兩人也沒有繼續爭論。
到了高鐵站,相繼購完票之後。苶米才發現,自己卡里餘額竟然只剩下了百餘,暗道不妙手機開始了一陣糊弄。
“最近有沒有些活兒可以干吶。”一條消息,逐條轉發給了圈內的十幾個熟人。
看到有幾人回應,苶米在車座上安心地呼了口氣。“苶哥,你去的地方當地肯定有文物局,你可以去看看,一個月補貼啊啥的。”陸圓發來消息。
“小苶啊,霧山有賭招的地方,實在不行啊就去那吧。”師父打來電話又特定囑咐了幾句。
鄭琦卻是不含糊,直接問苶米需要多少,直讓苶米揉眉頭冒汗。
……
“得,就陸圓的靠譜些了,老師那個……倒也還不錯。老傢伙肯定憋着什麼沒告訴我。”在心底盤算篩選了一圈,苶米決定去會會這牛鬼蛇神之地的各路神仙。
軌道發出的尖銳聲隔着玻璃也讓苶米耳朵生疼,一路上山峰愈發高聳,河流遠遠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一想到師父口中百米寬的河看起來如此“嬌小”,苶米就心生感慨。
當年師父他們去霧山,可真算是跋山涉水、全憑雙腿啊,稍微不認識路的走在這深山老林里,可能還回不去了。
而在過去,這樣的惡劣環境,也直接導致了能準時到地方的人,無一不是身懷絕技之人,也算是過了篩選了。
念此,苶米對着對面睡在上方的明無問道:“話說和尚,進霧山沒什麼考驗吧?”
聽着他逐漸熟悉的喊叫,明無只能無奈作罷,還是瓮聲瓮氣地回應了。
“廢話,現在咱們都是國家的一份子,霧山那也是國有財產。哪還是原來的深林子佔山為王啊。哪來這麼多莫須有的考驗。再說,高鐵都開過去了,現在得多發達,誰能一手遮天?你也好好不想想。”
聽着明無略帶鄙夷的聲音,苶米頓覺不爽,隨即車裏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
“停停停———行了行了,明無大哥!我認輸了!”看着明無素衣之下壯碩的體格,苶米腦子一片空白。
“這肌肉,恐怕不輸段二了吧。”他腦子裏飄過一陣念頭。
“得,這一路只能欺負欺負師叔了,話說忘了問師父把人叫來沒。”
而另一邊,李松一邊埋怨着師兄的安排,一邊小跑下山,驅車前往霧山。
“小苶去玩玩兒,我去湊什麼熱鬧啊我,這一天天的。一年半啊,師兄你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不過和師兄你這個老王八比起來還是很年輕了。”
車座上李松自顧自地嘴碎道,說到這不由得傻笑了幾聲。
說是霧山,可看起來和山沒什麼沾邊的地方。苶米和明無二人一出高鐵站,除了連綿的大雪讓他們印象深刻以外,想像中高聳入雲的山和雲霧可半點沒有出現。
恰恰相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大城市。城市內道路交錯,人流密集,“平整”的一塌糊塗。
倆人在門口看傻了,對視了一眼,好像看出了各自內心的疑惑。說好的山呢?
也顧不上這麼多,倆人開始在周圍找尋住處。李松在高速路上堵着車,此時沒有人在車裏,他只能對着自己嘴碎了。
“嘟———”一路上連綿不斷的鳴笛聲回蕩着,李松百無聊賴地打開了手機。
忙着找地方住的苶米,接過電話后那頭傳來師叔的聲音。
“歪!小苶啊。”
“昂,師叔你咋了。出發了沒。”
“哦,我塞車了。”
“嘟嘟嘟———”
聽到自己被掛斷了電話,李松又開始笑罵苶米了。“臭小子。”搖了搖頭,他也參與了這條路上的鳴笛之列。
苶米當然知道,這個傢伙說自己塞車了,就會開始和他叨叨,當機立斷地掛斷了電話。此刻苶米正忙着尋住處。
不一會兒,他們在車站不遠處找到了一家價格合適酒店,囊中羞澀的苶米放下行李后,第一時間隻身去了當地的文物局。
“什麼,才五百塊?”苶米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聲音。而面前的老人顯然不為所動。
“愛要不要,不要門在左邊。”
於是,揣着幾百塊,苶米去往了師父口中的“賭招”之地。一路步行,苶米當然不肯打車,現在騎共享單車也成了讓他心神不安的事兒了。
到了一個灰白色建築跟前,底部蔓延而上的苔蘚和生鏽的鐵門,讓這棟別墅看起來頗有年代感。
苶米看門口沒人,不客氣地往裏走。
看着監控里的畫面,一個相貌看起來還是個小孩的傢伙,對着對講機那頭的老人說道:“馮老師,人來了。”
小孩眉目清遠,三角臉和白晰的皮膚,好似揉作了一個特別形狀的麵糰,丹鳳眼裏透着自負,個頭也算挺拔,一身寬容略大的衣服硬是穿出了西裝的氣質。
而苶米嚼着從兜里翻出來的上個月沒吃完的口香糖,一路哼着小曲兒,悠哉悠哉地往前走着,手無處安放地挎在兜里,好像兜里的幾百塊非得時刻把握在手裏似的。
就這樣,苶米進入了當今世上,為數不多的過招之地。
而進入這個場所后,苶米沒有看到想像中,亂糟糟地一群人喝酒聊天的環境,只是瞅見這一整層樓只有五張桌子十條長椅。
其中兩張是兩個看起來和李松差不多年紀的中年人,兩人對着有紙筆,剩餘三桌空着,好像從來沒有人用過。
看到這,苶米就要往樓上走。
“等等,小子。樓上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桌上的一個中年地中海語氣不善地發難了。
“這裏不是過招的地方嗎?”苶米還算和氣地問道。
另外一邊正在起局的兩個傢伙此時發出了嗤笑。“小子,剛學吧,這地方不是你能來的。”
看起來為他着想的回答,從埋着頭寫字的傢伙嘴裏傳來。
“道門,苶米。請賜教。”泥人尚有三分火氣,這三人的態度讓苶米心生不滿,索性發出了挑戰。
而讓幾人不知道的是,這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甚至還有些窮酸味兒的小子,會給他們多大的震撼。
另一邊,李松還在趕着路,高速路總算沒有再塞車,想來是前面的車禍解決了。還沒到霧山市,他總有些心神不寧。
明無還是老樣子,在哪都能入定,而此刻他在心底盤算着,過三日後的佛道之流的碰撞,會是怎樣的盛景。好像意識到自己心亂了禪意,他又回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