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激辯
“金龍”心裏焦躁不安，黃志面沉入水的凜厲氣勢和他平時放蕩不羈的個xing大相逕庭，也只有在心生殺念之際，他才會表現的如此反常。
看來他是沒打算放過自己！“金龍”突然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也不知道在殺我之前他們來不來得及追上來？就算不能，我絕對不會就此認命，怎麼著也要搏一搏，大不了同歸於盡。“金龍”暗自咬了咬牙。
“告訴我，為什麼？”黃志的語氣異常的平靜，根本聽不出喜怒哀樂。
“金龍”明白，貌似平靜的背後，隨時有可能是狂風驟雨般的攻擊。
“金龍”絲毫不敢鬆懈，全身的氣機調到極致，悄然戒備，表面也同樣平靜地道：
“不為什麼，就是想弄一筆錢離開組織過平淡的生活，這些年我們給組織做了那麼多事兒，該還得我們都還清了，我不想戰死沙場。”
黃志冷笑道：“弄筆錢離開組織過平淡生活？金龍，你當我是傻瓜嗎？我們‘四龍’做了二十一年的弟兄，你、銀龍、狂龍三人是什麼xing格難道我不知道？銀龍為人敦厚，狂龍個xing張狂，而你——能言善辯、滿腔抱負！要你過平淡的生活，還不如要你去死。”
“人是會變的，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黃志大吼一聲，殺氣騰騰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痛苦。
深吸一口氣，黃志調整了一下心情，接着道：“二十一年前，我們一千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便開始在撒哈拉沙漠、亞馬遜原始叢林接受高強度的訓練，十二年後，一千人僅剩十一人，接着在冰天雪地的北極手無寸鐵的呆了一年，最後只剩下我們‘四龍’。二十一年來，我們四人互幫互助、情同手足！可如今······”
黃志大吼道：“如今二十一年的兄弟之情卻被你個狗ri的用幾顆炸彈炸的灰飛煙滅，你對得起‘銀龍’和‘狂龍’、對得起那幫雇傭兵兄弟嗎？”
“你也別跟我講什麼兄弟感情。”“金龍”也毫不示弱的大吼一聲，道：“我問你，那死去的996個‘幼苗’又有誰可憐過他們？難道他們就不是我們的兄弟？”
黃志冷哼兩聲，道：“你別拿996個‘幼苗’說事兒。他們是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嗎？你要搞清楚，沒有人對他們舉起屠刀。‘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是我們訓練的規則！他們是死在規則的手上，死在他們自己手上！沒有人像你一樣喪心病狂的對他們痛下殺手，你根本不配提起他們。”
“是，我承認他們是死在規則上······”“金龍”一邊說一邊不經意的向左踏了一小步，不過，他馬上又收回腳，因為他在做這個看起來很隨意的踏腳行為時，黃志的眼睛眯了眯，左腳微微動了動······
他一直都在注意我的一舉一動！
“金龍”放棄想朝艙門靠近的想法，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繼續道：“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隻不過是那群狗ri的教官虐殺我們這群無父無母的孤兒所尋找的一個理由。我只知道自從進了訓練營，面對的便是高強度的訓練、毫不留情的拳打腳踢和棍棒侍候，那年我們才多大？五歲呀······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五歲小孩卻要經受令人髮指的jing神和**雙重摺磨，沒人敢叫一聲苦，沒人敢叫一聲累，甚至連悄悄的哭都不敢！”
“僅僅一年，我們一千個‘幼苗’就死了三分之一，你說他們人道嗎？他們從來就沒有把我們當人看過，因為我們這群有娘生沒爹養的孤兒本來就是社會的棄子！死了，他們就像丟垃圾一般把屍體扔掉；活着，他們就使盡變態的手段折磨我們，給我們灌輸的思想就是去他娘的‘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金龍”越說越激動，“呼”的扯開濕漉漉的迷彩服，露出傷痕纍纍的黝黑肌膚。針線縫合的傷口橫七豎八、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彷彿是一件被撕裂成碎片的衣服再硬生生的縫上一般，讓人觸目驚心。
“你自己也撕開你的衣服看看，我們身上還有沒有一塊好肉？全身都是傷痕，其中有訓練時留下的，但更多的是八年來我們執行任務而留下的，這些都是我們生存下來的代價，也是狗屁‘優勝劣汰、適者生存’規則送給我們的彩禮。”
“從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開始，我們就在子彈橫飛的戰場上度ri子，那年我們‘四龍’都只有18歲呀！這個年齡很多人還在學校讀書，而我們呢？我們卻要帶領一群根本不認識的人在伊拉克同美國人打巷戰，而後從伊拉克打到阿富汗，又從阿富汗打到蘇丹，打完巷戰打山地戰、打完山地戰打沙漠戰，周而復止，循環不休。”
“八年了，我們帶了十六批軍人，總人數不低於五千人，他們只在戰場上呆半年就回國，當政委的當政委、當參謀的當參謀，而我們呢？我們還要他娘的帶着隊伍繼續衝鋒陷陣。他們死了是馬革裹屍的英雄，蓋得是紅燦燦的國旗，而我們死了卻是沒人過問的塵埃······”
“論能力，那些所謂的軍事奇才哪裏比我們‘四龍’強？他們只會紙上談兵，真正上了戰場就像龜孫子似的躲在掩體後面渾身打顫，真正突擊的還是我們‘四龍’帶領的這群雇傭兵。但最終的結果呢卻是迥然不同，他們帶着戰功回去陞官加爵，而我們卻繼續留在戰場充當炮灰·······憑什麼呀？我憑什麼還要為組織賣命，憑什麼為國家賣命？”
“金龍”揮起巴掌在裸露的胸膛上“啪啪”猛拍兩下，大聲道：“每當看到這一個個疤痕，我心裏就充滿了恐懼，難道你不是一樣？我們躲得過一次兩次、甚至百次千次的子彈和飛濺的碎片，但是我們有沒有那個運氣躲過第一千零一次？有嗎？你能保證嗎？哼哼，別自欺欺人了，運氣這玩意兒，早晚是要用完的。”
常常的吐了一口氣，平靜下來的“金龍”接着道：“別看我們‘四龍’平時放蕩不羈、好sè如命，但是我們自己清楚，這麼做只不過是為了掩飾心裏的不安和對死亡的恐懼······每次死裏逃生后，你、我、銀龍和狂龍，哪次不是到處找女人瘋狂的發泄？前年在蘇丹，你躲過了火箭彈的襲擊，不是找了三個黑妞來發泄嗎？還是那種肥的令人噁心的只想吐的黑妞啊！你知不知道，當我從你血紅的眼睛裏看到了恐懼和不甘時，我比你還害怕。也就在那一刻，我有了脫離組織的想法，想正正經經的找份工作過安穩ri子······”
說到這裏，“金龍”自嘲的一笑，憤憤不平地道：“但是我知道這是一種奢望，首先，組織絕對不會答應讓我離開，因為我身上還有組織沒有用完的價值。其次，我不知道我脫離組織后應該幹什麼，我除了能殺人、會打仗以外，似乎再沒什麼特長。第三，為了那個女人，你也不會讓我離開。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女人，因為只要你一見到她，眼睛裏柔情與愛戀怎麼也掩飾不住，如果她不點頭，你會讓我離開嗎？”
“說完了嗎？”黃志眯眯着眼睛看着一臉憤憤的“金龍”，嘲諷道：“不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憤世的樣兒，你說的這些和你殺死兄弟有關係嗎？金龍，我知道你能說會道，不過你也別想岔開話題，也別妄想從我眼前逃跑，因為你根本沒有機會。如果我要殺你，之前就用‘迴旋刃’幹掉你了，沒必要跟你磨蹭到現在，之所以一直沒有對你下手，因為我有問題要問你。”
“金龍”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好奇，但我也同樣好奇，今晚的計劃堪稱完美，你在快艇上是怎麼看出破綻的？”
“堪稱完美？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黃志不屑地道：“其實你的計劃早就露出破綻，只是我一直都沒有懷疑到你頭上而已，因為我太相信你······”
深吸一口氣，黃志繼續道：“你知道你第一個破綻在哪裏嗎？就是那片樹林。因為只有你來交易地點查探過地形，但是你卻沒有彙報那片看不到頭的樹林，當時我認為你有可能忘了······哼哼，以你的本事，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情報忘記？只怪我太相信你，才會認為你忘了彙報，但是······”
黃志冷冷一笑：“但是我還是留了一個心眼，我吩咐把車停在距交易地點還有100米左右的位置，一則防止有人在前面的公路上安放炸彈，二則防止進入伏擊圈，因為我心中老是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感······”
唉，如果伏擊圈再大點就好了！“金龍”悔恨不已，自己認為完美的計劃，卻一開始就被黃志不經意的化解。
黃志接着道：“你最大的破綻便是把炸彈安放在車頭中部，恰恰就是這個破綻讓我聯想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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