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地精巢穴
那群“土著野人”被曹子文的聲音嚇了一跳,立刻同時畏縮地向後退了幾步,紛紛提起它們手上的簡陋武器對準了曹子文,嘰嘰呱呱地大聲叫嚷着什麼。曹子文嘆口氣,改用法語把之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同樣沒有得到任何比較正面的結果。依舊不死心的他於是用盡所有自己懂得的語言,企圖找到溝通的媒介,到最後甚至連華叔教給他的家鄉話——廣東的台山方言都拿出來了,可惜始終是雞同鴨講,毫無進展。
很顯然,這群瘦弱矮小的“土著野人”性格既敏感又多疑,而且有着欺軟怕硬的傾向。在所有它們認為比自己弱小的生物面前,都會產生自己可以戰勝一切的幻覺。曹子文善意的招呼,在它們耳中聽起來就是求饒和退縮,而數量上的優勢又消弭了對未知生物的畏懼。看看手裏的武器,再對比對方的赤身**和手無寸鐵,“土著野人”們的態度開始從最初的驚疑不定變得囂張和狂妄。它們激動地胡亂揮舞着自己破爛的武器,大聲用它們的語言叫罵著——之所以知道是叫罵而不是叫嚷,是因為曹子文很清楚地看見它們一面嚷嚷,一面不住跺腳和吐口水——排列成整齊的半圓形,向曹子文逐漸逼近而來。
霎時間,曹子文很是覺得有點左右為難。對方的敵意表現得很明顯了。誠然曹子文內外傷患尚未痊癒,但火雲邪神的孫子,要對付這樣一群瘦弱矮小的“土著野人”,也根本不必動用如意禪和七旋斬兩門看家絕學,那根本就像拿牛刀殺雞,太小題大做了。可是另一方面,在言語不通的情況下,究竟要怎麼才能讓對方了解到,自己其實完全沒有惡意,從而避免打這場莫名其妙的架呢?
還不等曹子文想出個子丑寅卯,對方就先採取行動了。其中兩名長得最高大的“土著野人”伸出它們生鏽的長矛,指向曹子文的鼻子,然後往上挑了挑,似乎是命令曹子文站起來。可曹子文卻鑽進了牛角尖,自顧自地想着問題,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的動作。而這種反應在“土著野人”看來就完全成為了**裸的蔑視與侮辱。自覺尊嚴和面子都受到了傷害的“土著野人”暴怒地大聲咒罵著,舉起長矛,對準了曹子文的身體猛地刺了過去。
曹子文體內的離火玄冰功外放傷敵或許不足,但自保絕對卓卓有餘。這時候他只聽到耳邊風聲響動,想也不想就下意識抬手一撈一拗,已是自然而然用上了擒拿手法。“咯、喀”連接兩聲脆響,曹子文咋然回過神來,手上赫然正握了兩截折段的金屬矛頭。那兩名首先動手的“土著野人”則滿臉驚恐地扔下矛柄退後,口中還高聲叫着什麼。周圍的“土著野人”猶豫了一下,突然齊聲呼喊,同時舉起武器向曹子文斬殺過來。
到了這個地步,曹子文除了迎戰,也沒有什麼別的選擇了。他苦笑一聲,也不起身,就用手裏的兩截矛頭當成短棍使用。或挑或撥,或點或拍。頃刻間“土著野人”向他斬劈過來的刀劍斧頭全被盪開絞脫,“叮叮鐺鐺”地落了一地。“土著野人”們紛紛張口結舌,剛剛的勇氣立刻就如雪向火,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也不知道是誰首先大叫一聲,轉過身去撒腿就跑。
既然有同伴帶頭,其餘人當然就老實不客氣,立刻表現出了它們這個種族濃烈的競爭意識。二十多名“土著野人”連跌落地下的武器也不要了,爭先恐後向洞窟出口跑去。剛剛跑出十多米,陡然間一柄長矛挾帶尖銳破風聲后發先至,宛若驚雷疾電般從人群身邊擦過,“奪”地深深插入洞壁。當頭的三四名“土著野人”眼前一花,連擋在身前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都還未看清,便已同時撞到凸出的矛柄上面,頓時跌了個嘴啃泥。後面跟着跑過來的更加收腳不住,好象滾地葫蘆般接二連三絆倒,立刻活象打美式橄欖球時隊員互相搶球那樣,堆成了座小小肉山。
曹子文看得有趣,忍不住哈哈放聲笑了出來。他投擲長矛本來不過想把那群“土著野人”攔阻下來,否則的話它們一下子逃得無影無蹤,那可就麻煩了。沒想到居然會出現這麼滑稽的情景,倒是意外。笑過後,本來還很有點鬱悶的心情舒解不少。曹子文撿起另一柄長矛拗去矛頭,就當手杖那樣拄着站起,緩步走到肉山旁邊,用手杖在其中一名呻吟的“土著野人”身上撥了撥,也不管它們能不能聽懂,道:“站起來。”
那個“土著野人”沒有站起來,反而跪到了地上,大聲嗚嗚地哭着,向曹子文連連磕頭求饒。很顯然,“土著野人”是個集體觀念非常強烈的種族。無論幹什麼,只要看見有同伴帶頭它們都會立刻照着做。立刻哭聲和磕頭聲連成一片,二十幾顆腦袋就像不會痛那樣拚命往石頭上敲,讓曹子文又覺得不舒服起來。他皺起眉頭,提聲道:“好啦好啦,我沒有要你們磕頭啊。都起來都起來。”手杖探出架到其中一名“土著野人”的脅下往上輕挑,那名“土著野人”只覺得全身驟輕,身不由己地順勢站起,兩顆大大的眼睛骨碌碌轉動,半是驚奇,半是若有所思,哭泣倒是停止了。
既然有同伴站起,其他“土著野人”也不磕頭了。它們看來不笨,這時候也都看出來曹子文沒有要它們小命的意思了。一對眼睛望着二十幾對眼睛,名副其實是大眼瞪小眼,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才好。
過了半晌,最先那個被曹子文挑起來的“土著野人”好像想到了什麼,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它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兩邊裂開,露出了一口尖利的焦黃牙齒。忽然,它挺起胸膛,嘰嘰呱呱地大叫了幾聲,“撲通”又再跪下向曹子文磕了幾個頭,不等曹子文把它挑起,就伸手從懷裏摸索着取出了些東西,膝行向前走到曹子文身前,雙手上舉,像是向他供奉。
曹子文好奇,俯身彎腰接過那些“貢品”,湊到眼前仔細觀看。原來是幾塊明顯經過了雕琢加工的寶石。有紅寶石和綠寶石,也有琥珀和瑪瑙。曹子文看看這群“土著野人”的衣着打扮,又看看寶石,越看越覺得不可能是它們自己打磨的。寶石的品質雖然不算最上等,但這種精細的手工,哪怕是放到倫敦街頭的珠寶店裏去都夠了。
精工寶石的出現,證明了這裏存在着一支比眼前這些“土著野人”擁有更先進文明的居民。曹子文心裏本來消失得差不多的希望立刻就再次升騰起來了。他把寶石握在手心裏,一面比劃着,一面問道:“這些,寶石,你們,是,從,哪裏,弄來,的?還,有沒有?”
那個“土著野人”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說:“馬格魯比耶?”
“馬格魯比耶?”曹子文不知道這幾個音節連起來念是什麼意思,就疑惑地重複了一句。那個“土著野人”則立刻好象吃了興奮劑那樣跳起來,伸出手指指向曹子文,大聲說:“馬格魯比耶!”
其餘的“土著野人”們頓時發出了“啊,哦”的陣陣驚嘆聲。有個看起來比較強壯的站起來,猶猶豫豫地說:“多格,馬格魯比耶?”
先前那個“土著野人”突然跳過去,用力推了比較強壯的肩膀,大聲道:“克亞特,馬格魯比耶!”它挺起胸膛,又指着自己說:“酷克,哈特,馬格魯比耶,特斯林。”比較強壯的看起來不服氣,回推了一把,說:“諾特,特斯林。克波哥布林,特斯林。”
向曹子文貢獻寶石的“土著野人”彷彿憤怒了。它向滿地跌落的兵器和其他同伴分別指了指,竭盡全力地喊道:“克亞特,馬格魯比耶,哈特,特斯林!克波哥布林,太!”隨即跑回來仰首向曹子文問道:“馬格魯比耶?”
曹子文被它們之間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他猜測“馬格魯比耶”可能是朋友的意思,而這個給自己寶石的“土著野人”是想承認自己是朋友,而那個比較強壯的則不同意?想到這裏,他用力點點頭,在自己胸膛拍拍,說:“馬格魯比耶。”
貢獻寶石的聽見曹子文承認了,不停搓着手,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地跳來跳去,說:“克亞特,馬格魯比耶!”忽然又拉起曹子文的手杖用力向扯,說:“克波哥布林,歹特!”
曹子文摸摸腦袋,覺得可能是對方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反正人生地不熟,跟着它們走,或者可以幫助自己走到有人的地方去——最少也能脫離這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吧?於是又點了點頭,跟着貢獻寶石的邁開了腳步。剩下那群“土著野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返身回去撿起自己的武器和照明的光源,你推我擠地也跟了過來。
洞窟出口處是幽深黑暗的長長隧道。每一條路口都同時連接了好幾條看上去毫無分別的通道,簡直就是個複雜的大迷宮。“土著野人”們領着曹子文快步行走,轉彎抹角處也絲毫不假思索,看來是已經熟極而流,根本不用費神辨認道路。曲曲折折地走了約莫半個小時左右,曹子文眼前突然一亮,狹窄的隧道在前方突然擴展了開去,使人有豁然開朗之感。他腳步一頓,以為是到地面了。心裏不禁欣喜,隨即加速向前走了兩步,迫不及待地鑽出地道。
呈現眼前的依舊是個極大的地底洞窟。和之前不同的,是這裏洞壁上到處長滿了綠色或者藍色的植物,應該是苔蘚或者地衣。頭頂的岩洞上則露出了一些看起來像水晶的半透明礦物。正是這些苔蘚和水晶合力發出了暗淡的光線,使整個洞窟就像沐浴於明朗星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事物本來的模樣。
這個發光的地底洞窟面積大約有籃球場那麼大,高度則估計在十三、四米左右。將整個洞窟劃分成兩半的小溪發出淙淙流水聲,在前方大約五十步之後冒出岩層,匯聚成水池子。還有“潑喇”的潑水聲不時傳來,看來是魚。和剛才那個洞窟的死氣沉沉相比,這裏生機蓬勃得簡直就像天堂了。
洞窟西南方的牆壁下,一群衣着打扮和之前那群“土著野蠻人”毫無分別的身影,正忙忙碌碌地到處跑來跑去搬運着什麼東西。其中一條明顯比所有人都魁梧得多的身影聽見入口有動靜,回過身來大喊了幾聲。卻突然看見不屬於它們這個部落的曹子文出現,立刻從喉嚨里驚奇地發出一下怪叫,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