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第40章

◎在這裏渡劫,倒是有情調。◎

“……我知道你沒有睡。”

這句話含含糊糊的,隨着夜晚黏膩的風一起進入到崔椋的耳朵里。

說話之人的聲音略微有些尖銳,同時還伴隨着一種奇怪的語調,彷彿是刻意不想讓她聽出來自己真實的聲音。

崔椋放在枕頭下的手微微地抖着,整個人像被釘在了床上一般。

她的睫毛顫了顫,卻還是沒有睜眼。

她在賭,賭這小矮人不過是在詐他。哪怕此刻那把短刃已經快貼在她的脖子上了,她也不能睜眼。

不管他是不是來找劍的,保命要緊。反正她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隨便他翻,愛偷什麼就偷什麼吧。

耳邊又是一陣沉默。那人好像在細細的打量着她,因為屋子裏太昏暗了,他湊得有些近,鼻息吹拂着崔椋的已經被汗水浸濕的鬢髮,讓她的臉有些癢。

崔椋的小腿抽筋了,疼得厲害,要是平常早就抱着腿在床上打滾了,可她現在卻連擦一擦脖頸處的汗都做不到。

又過了一會兒,小矮人好像是確定崔椋是真的睡著了,便又轉過身,在屋子裏翻找起來。

崔椋微微鬆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見對方現在是側對着自己,這才敢繼續悄悄打量他。

她賭贏了,這人之前果然是在詐她。

就着微弱的月光,崔椋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小矮人的側臉。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那人半張凹進去的臉頰和高聳的顴骨,還有皺皺巴巴的皮膚。

真是奇醜無比。

她悄悄地挪動了一下已經被壓的發麻的手,有些慶幸。

幸好自己嫌狗子師尊呼嚕聲太大,今夜讓它去封遂那邊睡覺了。不然它見到小矮人之後一定會狂叫不止,到時候一人一狗誰都跑不了。

兜兜轉轉,小矮人又回到了書案前。

他在書案前大概站了有一刻,沉默良久之後,他竟然真的拿起桌上那一沓話本手稿揣在懷中。

崔椋:……

這小矮人會不會也是個寫話本的,今夜上山偷劍不成,就順便把手稿偷走?

看着年齡也不小了,怎麼還惡性競爭呢,能不能讓文壇乾淨一點!

帶上稿子之後,小矮人又回頭看了一眼崔椋,然後便再次從窗戶翻了出去。

在那之後崔椋仍然躺在床上,生怕他會突然回來,又過了一陣子才忍着腿腳的麻意顫顫巍巍的下了床。

她穿上了鞋,然後躡手躡腳的打開屋門,走到院子外面。

這個時候路上已經沒有人了,崔椋穿着單薄的褻衣,披散着頭髮,一路從牆根溜過去,時不時還會警覺的向四周看看,生怕那小矮人就在哪個暗處等着她。

她就這樣哆哆嗦嗦的一路走到了菁華會。

菁華會中有一個下屬機構叫“甲衛堂”,裏面的弟子武力值都不低,他們每日都會在山上和山下鎮子裏巡邏,保衛仙山安全。

簡而言之,甲衛堂就是一個自發組成的安保執勤隊,裏面的所以弟子都可以看作是鹿蹊山的保安。

甲衛堂的堂主由絲竹堂堂主曾玄黎兼任,那他就是保安大隊的隊長。

當崔椋踏進亮堂堂的菁華會的那一刻,她才一陣后怕地摸了摸脖子。

曾玄黎正在堂中值夜班,他正百無聊賴地翻着傳訊玉佩,重溫着段笙鶴在白日裏給他發的消息,卻被突然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

眼前的女修衣冠不整,披頭散髮,懷裏還抱着一把赤紅的劍,要不是她長得眼熟,曾玄黎還以為有敵襲呢。

“……崔椋?你來這兒幹什麼?”他放下傳訊玉佩,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臂看她。

這廢物之前被他打得那麼慘,竟然還敢主動踏進甲衛堂?

崔椋根本無暇顧及曾玄黎的表情,她扯着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磕磕絆絆的講述着剛剛發生的事。

曾玄黎聽着她說話,眉頭不禁越皺越深。

那個賊人怎會知道劍在崔椋那裏?照她這麼說,難不成雅宴上真的有弟子跟小矮人有牽扯?

最近他的確是因為笙笙的事整日焦頭爛額,這才在一些地方疏忽了,讓有些人鑽了空子。能讓外人進入鹿蹊山,還能順利躲過甲衛堂的巡邏隊,想必那弟子也是有些手段。

曾玄黎輕輕的用食指叩着桌面,沉默不語。

他雖然很看不上崔椋,但此時卻也容不得他再感情用事了。

之前菁華會在考核的時候已經整出了那麼多的事,要是再讓弟子們知道甲衛堂辦事不力,那菁華會的風評一定會大幅度受損,到時候仙山總管那個老陰人說不定還會責罰他。

見曾玄黎在想事情,崔椋倒也沒打擾他。她靜靜地站在一旁,搓了搓手臂。

夜深了,周圍的溫度有點涼,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現在已經這麼晚了,甲衛堂中有幾個供值守的弟子休息的居室,你就先在這兒呆一會吧。”曾玄黎看着崔椋細白的脖頸頓了頓,有些不自在,隨即將目光移向一邊:“趕緊去找件衣服穿上。”

他本來不想讓崔椋呆在這裏,打算打發她去找相熟的弟子擠一擠,卻又突然想起了經常跟她在一起的那兩個灰撲撲的男修。

他覺得像崔椋這樣的人,除了封遂他們之外,估計就沒什麼別的朋友了,便只好讓她在甲衛堂對付一晚。

崔椋現在也不敢自己回去,只好灰溜溜地答應了。

她走了之後,曾玄黎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召集了幾個巡邏的弟子在鹿蹊山上展開搜查,務必要找到那個小矮人的蹤跡。

吩咐完了他又回到椅子上坐下,繼續翻着傳訊玉佩里的消息。

一旁的燈火噼啪作響,襯着他的臉龐忽明忽暗。

直到進了甲衛堂居室的門,崔椋才稍稍放鬆一些。

“等回去之後一定要設個禁制。”她走到窗邊,看着窗外幽深的草木,腦海中那張桃核一樣皺巴巴的臉還是揮之不去。

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麼久,她竟然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人。

她關上窗,又在屋子的門窗處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這才在床上坐下。看着手中發著紅光的燼宵劍,她有些詫異地偏了偏頭。

“這劍怎麼突然發光了。”崔椋用屈起兩指彈了彈劍刃,突然覺得劍的溫度有些燙手。

……不會是發燒了吧。

似乎是想回應她一般,燼宵劍突然發出一聲清鳴,它主動從崔椋手中掙脫,然後在她的手心裏劃了一道口子。

崔椋:……這是幹嘛!

鮮紅的血液淋在劍鋒上,一時間屋內更是紅光大盛,猶如烈日高懸,晃得崔椋幾乎都睜不開眼睛。她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牽引着體內的靈氣,這些靈氣一股腦地灌入燼宵劍中,將她與這把劍聯繫在了一起。

雖然很離譜,但是燼宵劍似乎是主動認主了。

“大哥,你認什麼主啊,你真正的主人應該還在龍腹里待着呢。”

崔椋捂着鮮血直冒的右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在屋內亂飛的燼宵劍。

雅宴之後她本來是想將燼宵劍還給殷絳闕的,當時殷絳闕看着她笑了笑,還說什麼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來的道理,所以這把劍才暫時擱在崔椋那裏。

但就算如此,她也並沒有把劍據為己有。

原本燼宵劍呆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發瘋?

“難不成是剛剛我過於緊張,往劍中注入靈氣時誤打誤撞地讓它認了主?”崔椋眯着眼睛看着滿屋子亂飛的燼宵劍,試圖用靈氣安撫它。

卻沒想到她剛剛把劍扯下來一點,然後就聽到耳邊雷聲陣陣。下一秒,一道驚雷降下,將崔椋劈了個外焦里嫩。

她跌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撐着床邊坐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

“我、我要渡劫了?”

還沒等她站穩,她就又被劈倒在地,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崔椋定了定心神,端坐在地上調息,燼宵劍倒是也不亂飛了,反而乖乖地停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想幫她承擔一部分雷劫。

甲衛堂的上空陰雲密佈,原本晴朗的夏夜突然變得陰沉沉的,這讓正百無聊賴刷着傳訊玉佩的曾玄黎有些疑惑。他聽着耳邊陣陣雷聲,越想越不對勁。

“這是雷劫。”

現在甲衛堂里只有他和崔椋兩個人,他不過金丹中期,這雷劫絕對不可能是朝他來的。

……難不成,是崔椋?

曾玄黎有些不可置信,他走到屋外,看着閃電在雲中穿行,不禁瞪大了眼睛。

明明當時在思過崖下的時候崔椋只是練氣初期而已,竟然現在就要築基了?

這還是那個廢物嗎,怎麼修鍊速度這麼快!

現在還留在菁華會的弟子也紛紛停下手中的工作,向窗外望去。

“是哪位道友要在菁華會中渡劫啊,倒是有情調。”

按理說,在渡劫之前弟子們的修為或多或少都會有停滯不前的狀況,這時大家便會閉關修鍊一段時間,直到渡過雷劫再出來。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個性,非要在這裏渡劫。

聽着耳邊紛紛的議論,曾玄黎眯起眸子,眼中的情緒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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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上有個學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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