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這處庭院是高悅未出閣時老太太專程為她辟出來的,建有獨立的湯池和小廚房,銀錢用度都是從老太太的私庫里出,為的就是不讓她在這個家裏被人看低了去。

她那時傷了老太太的心,嫁人後這處庭院便被鎖了,既不讓別人住也不改了重建,如今她回來了這裏才重新整頓,足以見老太太的用心。

沐室內丫鬟的身影來來去去,晃得璨如眼暈,她擺擺手,眾人便躬身退下。

過了許久,高悅見裏頭沒什麼動靜,怕她出什麼事,便起身去查看。走之前還吩咐茯苓:你去一趟春熙閣,告訴他人在我這兒,讓他明日來接吧。

他好端端的帶個女人回來,人家能高興才怪。匆忙把人接走說不準又是一場官司,還不如把人放她這裏,先行冷靜一番,再做打算。

屏風后氤氳繚繞,霧氣染濕了四周的木壁,又凝成一滴一滴的水珠兒,不斷地往下流,匯成一道清晰的水漬。

高悅沒有料錯,她果然趴在池子邊睡著了。纖長的手臂壓在石台上,璨如一整張小臉兒都埋進了胳膊里,只露出半截白皙光潔的額頭,睡得很沉。

“每個女人都有這麼一遭啊,你幹嘛和他鬧呢,平心靜氣地納了進門,還不得端茶倒水尊你敬你。”她撩了撩璨如額前的濕發,低喃道。

不知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高悅試了試水溫,覺得還算好,便沒叫醒她,拿了個木凳就在璨如身旁坐下,給她按起頭來。

說起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一個看不開的人,又有什麼資格來說眼前這個女子呢。她如果看開了,這會兒應該還在侯府苦苦熬着,伺候丈夫,孝順公婆,自己若是生不了孩子那便從妾侍處抱一個,一輩子總能熬過去的。

那她又為什麼寧願厚着臉皮,也要回李家尋姑奶奶的庇護呢。

應該也是累了吧

不想就這麼麻木地過完這一生。這短短三年,把她十幾年養出來的精氣神都耗盡了,心總容易軟,尤其是對同齡的女子。

就像現在,換了從前她這個吃不得虧樣樣都要爭的性子,怎麼可能坐在這裏給一個傷心的女孩子按頭,指不定讓她換身衣服就給送回春熙閣了呢。

高悅沒叫醒她,而是喚了人給她輕手輕腳地給她送去了暖閣睡。這姑娘淋了雨,夜裏指不定怎麼鬧騰呢。

璨如睡得早,又睡得太久,天還未亮便醒了。窗外黑漆漆地什麼都看不清,只有零星幾隻小蟲兒在叫,她起身坐到窗邊去看,才發現是一隻小蛐蛐兒,被捆在窗縫裏了。

她拿了撐桿去撥開它卡住的腿,幾乎是同時刻,她手一鬆開,那蛐蛐兒腿蹬兩下就跑了。

璨如目光怔怔地,長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晚點兒給它鬆開了,不然這夜裏這般安靜,至少還能陪陪她。

等高悅被丫鬟匆忙叫醒,來到院子裏的時候,才知道了為什麼丫鬟那麼慌地把她叫來。

原來她一個人躲到這裏喝酒來了

“茯苓,哪裏來的酒?”她問

“夫……夫人,是前兒個您拿回來的啊?”高悅很長一段時間,都極度依賴酒精,只是回了李家后稍微克制了些而已。許久未飲,她都快忘了。

眾人都退下,獨留了高悅一人,朝她走過去。

璨如手上的酒杯被拿走,她輕輕道:“你喝多了會頭疼的”

說罷,高悅接過去自己喝了起來。

也許黎明即將要來到,天色慢慢變亮,雲邊泛起一道金光。大雨沖刷過後的空氣格外舒爽,卻難免帶着點涼意。

高悅把肩上的一件外衫脫下,給這個女孩兒披上了。完了,她又自嘲般笑笑。明明自己跟她是一樣的年紀,心卻老了,總把這姑娘當以前的自己來看待。

“是啊,喝多了會頭疼,可是你又為什麼喝呢?”璨如拂開耳邊鬆散的長發,定定地看着她,問道。

高悅愣了,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因為你有心事,我也有心事啊。”

……

晨間,他果然很快便來了。

璨如頭靠在桌上,不時用手錘一錘,想緩解一下醉意,腦子卻還是不甚清醒。

高悅交代他說:“回去給她煮點粥,別跟她吵。”

說實話,李宗儀走進這個院子的時候,她真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他變了許多,一身簡簡單單地玄青直綴,舉手投足間散發地那種自信與淡定,便讓她輕易與多年前的那個青澀的男子分別開來。

李宗儀來的急,手臂上搭了一件披風,面色淡定地將懷裏的人抱緊,與高悅道了聲:“多謝”

隨即往春熙閣去

璨如怎能沒感覺,鼻尖熟悉的味道一直充斥着她的大腦,即便是喝醉了,她依然本能地伸手抱住他。

回了房,她被輕柔地安置在軟榻上,男人細心地鋪了枕墊給她靠着。

李宗儀想去給她倒水,臨走時卻被一雙纖柔的手拉住,“你不要走,陪我待一會吧。”

她面色微紅,泛着漂亮的胭脂色,眼睛黑亮亮的,卻好像蒙上了一層霧,看着莫名有些委屈。她一邊拉着他的手,一邊往他身上攀。“我覺得你變了許多,你的眼裏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東西,不再只有我了。”

她眼眶生出一陣熱意,有點酸。

李宗儀有時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他攬住女子柔軟的腰身,害怕她掉下去,又伸手拖住了她的頭部,目光晦暗。她還這麼年輕,自己怎麼忍心把她困在身邊。

璨如沒有得到回答,也不着急,直起身半跪着趴上他的背,頭靠在男人的肩上,彷彿在跟他說悄悄話一般親昵。“我可以讓她進春熙閣,可以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也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就這樣過下去。”

“可是我會難過的啊”她的眼淚沒有聲音,卻極具刺痛性。

最後一句話落,一滴滾燙的淚滴在了他的脖頸。

李宗儀面色淡然,彷彿真的在平靜地聽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顆寂靜無波的心,在回到她身邊后,是怎樣鮮活,又怎樣如刀割。

她許久不動,李宗儀以為她睡著了,將要起身扶她時,一個冰涼的吻落在他唇角。

他峻拔的身軀,忽的一震,剛要回頭拉開她,卻被一直柔軟纖細的手拉入帳中。

李宗儀對她毫不設防,怎能反應的過來。

“你明明說過讓我不要擔心這件事,你來處理就好了。可是她今天為什麼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這裏,站在我的院子。”她沒有哭聲,只有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怎麼都擦不凈。

璨如覺得自己喝醉了,既然喝醉了,那他應該不會對自己計較的吧。

簾帳拉扯間鬆散落下,拔步床內忽的沒有了光線,暗沉沉的。

璨如趴在他身上,毫不費力地壓住了他,目光有一瞬的害怕,卻又在下一瞬低頭吻了過去,不再做猶豫。

李宗儀承認那一刻,他在貪戀。

說不清是誰在纏着誰,反正,兩人都不曾有放開的意思。

她不懂,卻憑着本能讓他潰堤。

璨如覺得很熱,光滑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汗珠,也許有那酒的作用,也許是很久之前她便想這麼做。她從前很喜歡李宗儀在任何時候都從容淡定的樣子,可是她現在非常討厭。她就想讓這個男子失去理智,為她的難過而難過,為她的開心而開心。

片刻后,她的衣裳依然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可她身下的男子,已然只剩一件鬆鬆垮垮的白色中衣。

他痛苦難忍,卻又不能真的動她,只能任她施為。

許是迷糊了,她不知道後面要如何做,只能憑藉著本能繼續往下走,將將要往下,卻被一隻有力的手緊緊扣住。她這才發現男人已經面色晦暗,“璨璨,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在警告她

璨如的手依舊是有一絲顫抖,卻又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緩緩低頭,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啊,就像東郊寺那晚,你對我做的那樣。”

她對那天的記憶很深刻,幾乎不需要任何提示,便能輕易想起。

姑娘的語氣很認真,彷彿只是在與他陳述一件往事。

璨如的目光一直在他臉上,便眼見着這個清冷的男子神色逐漸複雜起來,從隱忍到放縱,再到放棄。

他臂上用力,兩人立刻掉了個位置,璨如懵了。

李宗儀神色一頓,目光幽暗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將她按住,一字一句道:“你別後悔”

往日的溫潤持重一掃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的目光,他不再隱忍,用力壓下身去,綿密潮濕的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璨如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招惹他的後果,跟她軟軟的撓痒痒似的撩撥不同,男人動情的後果便如排山倒海的翻江潮水,不息不止,熱烈瘋狂。

兩個人都有些失去理智

只是他在最後關頭收住了

璨如疲憊地靠在迎枕上,認真地看着他,“你真的要納她么?”

李宗儀理好身上的衣衫,輕輕嗯了一聲。

她閉上眼睛,“那我們分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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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璨璨:我雖然覬覦你的美色,但是我不會妥協的。

男主:嗯……給你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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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君是前朝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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