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晏遲和沈溫下了城牆,行走在街道上,沈溫吩咐了一些守城的官員,讓他們去提前部署好。
自然不能將百姓們當成誘餌,可是想要引誘那些賊人照常行動,只能將士兵們偽裝成百姓。
原來的守城兵若是貿然消失一大批,定然會引起暗中蟄伏的那些人的懷疑,因此只能從沈溫的軍營中調來扮成百姓的士兵,在悄然不覺中與城鎮裏的百姓們替換。
如此吩咐下去之後,晏遲和沈溫耐着性子等了幾日。
他們同樣是裝扮成百姓模樣,混在了人群里,幾日之後,那些暗中蟄伏的賊人們終於有了動靜。
由於沈溫將這件事做得密不透風,那些賊人們沒起疑心,如往常那般上街,在約定的同一時間裏掏出藏掖好的兵器,妄圖進行燒殺擄掠。
不過這回街面上的人不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從沈溫軍營里來的都是往日裏訓練有素的精兵,他們同樣掏出事先準備好的兵器,趁着所有賊人們還未反應過來時,將他們盡數制服。
見情況不妙,賊人們妄圖咬破隱藏在牙槽后的毒藥,服毒自盡。
沈溫對於這點早有吩咐,不等他們有所動作,一個個用了木棍橫擋在口齒中,再是用布條捆緊,阻攔住他們自盡的舉動。
所有被捉拿住的賊人都關押在了牢房裏,由晏遲親自審問。
沈溫在牢房外看着,也想看看晏遲嘴巴皮子究竟能有多厲害。
片刻過後,晏遲走出來,淡然道:“帶路的人有了。”
沈溫噎住:“真這麼容易?”
他在剛才根本沒聽見什麼,沒嚴刑拷打,沒咄咄逼問,稍不注意去喝口水,回來就成了?
“不然呢?”晏遲道,“你快些去準備。”
沈溫無言,只能着手去準備。
當日,在那人的帶領下,沈溫和晏遲走出了邊關城鎮,踏上不屬於大梁朝的地界。
城鎮之外離得最近的是幾個異族部落,擒獲住的那些賊人當中,說話都與中原人不同,想來極有可能是那些部落里的人。
晏遲和沈溫跟在那位領路的人身後,他走向的地方,果不其然是平日裏隱蔽起來的部落之一。
黃沙飛揚間,那人回過頭問:“我帶你們去了,當真有辦法能解決我們部落的難題?”
“雖然不敢絕對保證,但是替你們好好去談一談,總好過你們持續做無用功。”
那人沒再說話,手上雖然是被繩索捆着,言語間惡狠狠道:“如果讓我知道你在騙人,那麼你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都會被掩埋在這片黃沙地里。”
晏遲失笑,催着他道:“越早相談,越對你們有利。”
沈溫在那人背過身後繼續帶路時,疑心道:“你是早就知道了他們是部落里的人,而且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需要你來解決?”
晏遲道:“陛下的意思是發兵,直接剿滅這些部落,可是如此血腥暴戾的手段,就算是暫且平息了這段干戈,能保證日後不會再有異族,再發生這樣的爭端嗎?”
沈溫道:“刀劍相接總是避免不了的,若是再有,我們再將他們剿滅不就行了?”
晏遲認真道:“以前我也是這樣想的。”
“嗯?”沈溫挑眉頭,“現在變了主意?為什麼變?”
“有了夫人,還有孩子過後。”
沈溫不再說話,呆在這人身邊,當真是沒什麼好同他說。
他們的話題不論談及什麼,最後不是落到他的夫人身上,就是那個還會見眼色下菜的小東西身上。
“欺負我孤家寡人?”沈溫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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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和沈溫一路跟着那人,到了他們的部落後,那人先是和守門的人進行通報,待到守門人用極其不善的目光看向他們,領路來的人又和守門人說過幾句話,守門人才肯進去通報。
不過一陣,有人出來親自迎接他們進去。
這裏的部落不大,比起被他們掠奪的邊關城鎮大不到哪裏去,進去后,他們直接被帶到了首領所在的地方。
首領坐在屋內正中央的虎皮墊子上,身上穿的衣飾有一部分是獸皮以及獸齒和飛禽羽毛製成,晏遲同沈溫進去,首領的目光旋即在他們兩人身上分別游移。
“聽說你們有好事要來和我商量?”
“你們的部族從前都是與大梁朝井水不犯河水,並且常年向大梁朝上貢,為何近日來,偏偏要鬧出那種大動干戈的動靜?”
首領冷哼一聲,回答道:“完全是你們的新君欺人太甚,自從他登基,我們年年進貢的物品比起往年要多了三成,所以才想出這辦法,搶回些原本就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晏遲眸光微沉:“可是除了掠奪物品,你們還強搶民女。”
首領微驚,接着訕訕道:“那不是我做的,一定是有什麼人混在了我派去的人中,偽裝成我的人,我們不過是想要引起你們的注意,又怎麼會真的傷害你們的百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溫當下和晏遲對視一眼,驚道:“還有另外的人?”
“你們知道,處在這大梁的邊境地帶的部落,不止我們這裏,況且我們為了生存,搶奪好地盤時沒少打起來,他們見到那樣的好機會,肯定也想要從中插一腳。”
“何況如果能徹底挑撥起你們和大梁朝的爭端,他們自然成了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只有是這樣,”首領接着道,“既然你們都是大梁朝的將軍,還有軍師在,肯定比我這個沒開化的野人要聰明,若是你們幫我們攻打下那個部落,到時候我會聽你們的話,讓你去與那新帝商量,暫時都不會動那個城鎮。”
沈溫正要發怒,他們是被要挾了?
何必和他們三言兩句,直接發兵攻打下這幾個部落,不比什麼法子都好使?
“好。”晏遲已經應下。
首領笑道:“不愧是大梁朝來的英豪,來,這裏有酒,我們幹上一杯。”
僕從端過來的酒里,看上去是清澈明凈,沈溫接着,喉嚨即便是乾渴也不敢喝,壓低聲音問晏遲:“你就不擔心這酒中有毒?”
晏遲當著他面一飲而盡,要從嘴巴里灌進喉嚨的酒,最終都不着痕迹滴落在了衣襟上。
沈溫也學着,根本沒有喝他們的酒。
接下來在這裏一呆便是兩日,晏遲為首領出謀劃策,想出了完美攻下了另外一個部落的策略。
他們調撥了一部分人手過去,首領親自出面作戰,不過半日,另外一個部落便被攻陷。
心滿意足的首領甚至想要認晏遲和沈溫當大哥二哥,沈溫立馬否決:“大可不必。”
首領笑問:“那你想要我們怎麼報答?”
“再加上一條,”晏遲道,“你們的事我會去與大梁朝的陛下相商,但是除了不能再對大梁朝的百姓出手外,你們還要將以前那些被擄走的女人還回來,並且時刻提防着其他部落,保護好處在邊關的百姓。”
首領苦思片刻,答應了這條約。
部落里的人送晏遲和沈溫回去,當真是兵不血刃解決了這樁事,在部落外為了防止意外安排的精兵前來迎接他們,處理完所有事,回到城鎮裏第一時間舉辦慶功宴,畢竟所有的百姓都敢上街,臉面上都見到了笑容。
唯獨晏遲離了這慶功宴,推了沈溫出去當自己的擋箭牌,沈溫手裏還端着酒,追出來問:“就這麼急?”
“如果不是中途出現了波折,幫着他們攻打另外的部落費了些時日,我現在應該早就在王府里了。”
沈溫沒話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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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披星戴月趕回王府,到了王府門前,沒來得及下馬,直接問管家:“王妃呢?”
管家見到王爺大半夜趕回來,斟酌道:“王妃帶着小郡主去別院裏住了,王爺怎麼……”
他話還沒有說完,晏遲勒着馬調頭,轉眼間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別院裏,沈融冬躺在孩子身邊,她這些時日時時刻刻思念晏遲,根本就睡不好,今夜也是如此。
這會兒正值半夜,見孩子睡熟,放輕手腳從屋裏離開,披了外袍來到院子裏散心。
大半夜裏寂然無聲,當遠處遙遙傳來馬蹄奔走的聲音,沈融冬當下抬眼朝那邊望過去。
一片清冷霜白的月光下,晏遲打着馬,遠遠朝她奔赴過來。
沈融冬忘了當下,只在原地靜靜看着他。
晏遲到了跟前,下馬後,看見她的模樣禁不住戲謔:“怎麼,隔了不過半月,認不出你夫君來了?”
沈融冬抿抿唇,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勢,晏遲拉住她的手:“沒事,沒有受傷。”
饒是聽見他這麼說,沈融冬眼角也微濕,忍不住哽咽着道:“我這些日子,都沒睡好。”
晏遲笑道:“我也是。”
沈融冬被晏遲緊緊擁進懷裏,抬頭望見他瘦削的臉,在心裏想,她今日才知,原來戲本子裏說的都是真的。
久別重逢的人,比起日日相對時,還要俊俏千千萬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