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成員?

第二章 新成員?

對於四月的榕城來說,連日的暴雨已是常態了。尤幸和易亭剛結束暴雨前慣例的斬殺水蟻環節,店外的雷聲就如約落下了。

尤幸握着報紙,探身把窗戶關上了。從內層紗窗望出去,小巷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巷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他們的雜貨鋪遠離市中心,開在接近市郊的公園邊上的雙渡巷中。平日裏光顧的大多也都是老居民,在這個大雨連綿的時節里,本就不多的顧客更是銳減。

她一手把停留在腿上的蚊子拍開,就見着易亭皺緊眉頭,坐在桌前翻着一本厚厚的筆記。尤幸湊近一看,上面標註着近來他們的生活收支情況。

師傅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舊燈質量不太行。綠色燈罩下燈泡忽閃忽閃,看着易亭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坐在老木桌前,活像一個老幹部,好像翻的不是賬本,反倒像國家機密似的,尤幸沒忍住笑出了聲。

易亭摘下眼鏡,一道目光朝她橫了過來。

尤幸渾身一抖,連忙狗腿地湊過去,“這個月咱們雜貨鋪經營地怎麼樣?”

說來也好笑,兩人都被師傅收養回來,相處十多年,易亭總是少言寡語、板板正正的模樣。與尤幸算不上親昵,但也絕不疏遠。兩人平日相處多以拌嘴為主。儘管尤幸算是他最親的“妹妹”了,但和他正常聊天的次數屈指可數,只偶爾易亭因為通靈體質夢魘纏身時,才能聽他多說幾句話。

在尤幸看來,易亭對她的總體態度,簡直是看在他們師傅面子上,才迫不得已把她當作親人。平日對待她,比起兄長,反而比師傅更像個嚴師。

而他們的師傅陳垂聲,反而每天弔兒郎當的,成天就愛笑眯眯地到處溜達,整一個怪老頭的模樣,只有在教兩人本領時才稍微嚴肅一些。

“不怎麼樣。不過也在我預料之中,不至於赤字。”

易亭合上本子,“過幾天安全局的補貼就下來了,店裏有些設備也該……”

瞧着他又即將開始滔滔不絕,尤幸一把捂住耳朵,易亭瞧她這樣,也隨着她幼稚起來,乾脆伸手去掰。但兩人搏鬥了一會兒,易亭便鬆手了,表情專註起來,側耳聽着什麼。尤幸趕忙撒手,就聽着樓下店門口的拉閘門被有規律地叩響了。

“咚、咚、咚咚咚……”

倆單聲,一串三連聲,這是陳垂聲和他們的“進家門暗號”。

拉開內事大門,就見青色馬褂,長袍飄飄,陳垂聲好整以暇站在倆人面前,臉色紅潤,氣定神閑。毫無兩人預想中滿面風塵的模樣。

他伸出大手揉了一把尤幸的腦袋,把拎着的東西遞給易亭后,這才笑眯眯地開口,

“想為師了沒有?”

“不想。師傅你也真是的,不用手機就算了,這麼久了連信都不寄一封回來!”

易亭站在她身邊,雖一言不發,但臉上寫滿了哀怨。尤幸又瞧師傅兩手空空,忙控訴道,

“說好的禮物也沒帶回來!”

陳垂聲趕忙舉起雙手錶無辜,狡黠地眨眨眼道,“禮物待會兒再說,先給你們一個驚喜。”

他身體一側,將門讓了出來,一手將捲簾門又抬高了一些,示意兩人看外邊。

尤幸剛抬起眼,便不能移開視線了。

離雜貨鋪大約五步的距離外,一個高大的青年正立在路燈下,橘黃的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青年身着一件灰色運動衛衣,肩寬腿長。帽子鬆鬆垮垮地戴着。背上一把用布條包裹着的長劍,隱約透露出幾縷藍光。

察覺到幾人的視線,青年轉過身來。

尤幸第一眼注意到他的眼睛,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明亮通透。但卻不帶魅惑之相。相反,雖然長着一副好面孔,但他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疏離。

那個人定定地朝尤幸看了幾秒鐘,又很快地移開了視線。尤幸感到有一絲奇異的情緒從心底溜過,但未等她反應過來,便快速消失了。

“謝清焰,進來吧,到家了。”

陳垂聲招呼道,那青年於是邁步朝雜貨鋪走來。可沒走幾步,他便身形一晃,直直栽倒了下去。

“哎呀!”

三人皆是一驚,陳垂聲一拍腦袋,懊惱道,“急着趕回來,我忘了這小子傷還沒好!”

——————————

六月的榕城,暑氣已悄然籠蓋了整座城市。直到這時,身為榕城標誌的榕樹,就起到了它們關鍵的作用。

尤幸手裏抱着紙箱子,一邊“嗷”地癱坐在雜貨鋪前的大榕樹下。繁茂的枝葉為她提供了一個遮蔭避暑的保護傘,將變得毒辣的太陽隔絕在外。她抬起手擦擦汗,就見着店門口堵了兩個人。

謝清焰將t恤紮成了無袖背心,正彎下腰,預備幫隔壁水果店的張嬸抗貨物。來人眼睛都笑彎了,樂呵呵地掏出手絹想給他擦汗。謝清焰剛搖頭拒絕,就見他一把直起身子,眼睛忽地睜大了,肢體也變得僵硬起來,保持着手捧水果箱子的定格動作。就像能感覺到尤幸在身後似的,他立刻轉身,看向坐在樹蔭底下乘涼的女孩兒。

和謝清焰不同,尤幸的髮絲柔軟細密,天生偏向棕色。她留着一頭齊肩發,臉蛋圓圓的,一雙琥珀瞳更顯得乖巧可愛。謝清焰愣愣地瞧着她看了一會兒,感到臉上發燙起來了。

尤幸看他這表情,呵呵一聲,心裏想道,

傷口又裂了吧,讓你愛當好人!

她翹起二郎腿,朝謝清焰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又嫌不夠表達感情,索性將雙手捧成一個喇叭,做口型道,

“自求多福——”

謝清焰瞧她這模樣,反倒眯起眼睛笑起來了。日光下,他的黑髮濕淋淋地落在眼睫上。雖然忙得滿頭大汗,但卻不顯得油膩。尤幸忽然覺得,他好像剛從冰櫃裏拿出來,冰冰涼涼冒着水珠的雪碧。

“幫幫我——”

謝清焰朝她眨眨眼,表情難堪地回應道。

行吧,看在你這張臉的份兒上。

尤幸暗罵了一聲顏控的自己,便輕車熟路地站起來拍拍褲子,清清嗓子,朝他招呼道,

“嘿,該換藥了。”

張嬸被她這一聲吸引了注意力,回頭一看,見着尤幸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謝清焰得到特赦似的,一把放下箱子竄到尤幸身後。張嬸瞧他這樣子,“哎”了一聲,對尤幸道,

“換藥不急的嘛,小謝說要幫我搬東西的。”

“他本來就不能做體力活,您兒子不是在家嗎?我去幫您叫。”

尤幸皺起眉頭,這張嬸平日最愛占謝清焰便宜,說什麼也不能讓自家人吃虧了,於是作勢敞開嗓門要叫人。

“不搬就不搬嘛,別叫我兒子,讀書忙着呢,我自己來。”

張嬸毫不留情收回手帕,忙擺擺手,一把將尤幸給擠開,白了她一眼,撩起袖子一蹲,竟是毫不費力地扛起東西,哪兒還有方才裝出的柔弱婦人模樣,一搖一擺地進了店門。

尤幸也不多糾纏,回頭把紙箱抱起來往店裏走。一把擋開謝清焰伸過來幫忙的手,頭也不回道,

“要說你是好心還是傻?人夫妻倆開了多少年水果店,這點東西怎麼可能搬不動,她們就是看愣頭青好欺負!”

“你說過,要和鄰里之間打好關係的。”

謝清焰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尤幸腳步一頓,竟然給噎住了。她這才想起來,謝清焰這貨剛來雜貨鋪時成天沉默寡言,除了只和她們仨說話就是瘋狂幹活,外人一概誰也不理。為了能讓他順利融入這裏,尤幸極其苦口婆心地給他灌輸了一大堆洗腦包。

她是個馬大哈,自己說完就忘,沒想到謝清焰記得這麼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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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榕城雜貨鋪打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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