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初次見面
逃生艙安全着陸,那蘭拚命忍着嘔吐的慾望,用蠻力將逃生艙的艙門掰開。
他使勁咳嗽着。
新鮮空氣灌進了逃生艙,逃生艙內飄出濃重的黑色的煙。
人造的太陽快要西下,保持緘默看着這一幕。
他面色潮紅,指節泛白,深黑的眸里有什麼翻湧着。
“逃生艙指定路線為什麼會偏離。”
“為什麼逃生艙會墜落。”
他似乎很平靜,問着另一隻手緊緊捏着的散發著熒光的機甲核。
機甲核閃了閃,傳出了河狸的聲音。
“抱歉……”
“有什麼用?”那蘭死死地盯着它,忽地吼了出來:“你告訴我道歉有什麼用!!”
“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將她從那個該死的地方救出來。”
“好不容易……”
“為什麼你不能預判意外因素,啊?”
逃生艙出事的概率極小,幾乎為零,當時情況緊急,人工智能一切以主人的安危為先,河狸才沒想着去檢索始祖的逃生艙,他知道自己無理取鬧,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發泄。
“你怎麼這麼沒用?”
“你怎麼這麼沒用?!”
“你怎麼這麼沒用啊……”
男人的聲音更住了,他蹲下,雙手環繞住自己。
那重複多次的話不知道是說給河狸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河狸沉默着,只有機甲核的光芒一閃一閃。
它不理解他的感受,也並未因他的責怪而感到怨懟。
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站起來,抬頭,眼白有些紅血絲,透着陰鷙,但是並不影響他的面容英俊。
“改造之前還有誰接觸過這艘星船?”
“數據庫查找中。”
“找到問題答案……先生,該人數據未錄入數據庫,數據缺失,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那蘭冰冷地看了它一眼。
接着,他手心出現了細微的藍光,下一刻,身形一晃,臉色蒼白。
……
“啊,為什麼還沒有找到?!”
宮微抓着頭,來回的步子顯示了他的煩躁。
他的機甲核韭菜注意到他,毫無人情味地提醒:“您的聲音已超過四十分貝,截止當前,已超過三次,為了工作環境的安靜,請不要大聲喧嘩。”
宮微消停了一會人,又開始煩躁的抓了抓頭,嘀嘀咕咕
“這都已經過了一周了!”
……
與此同時,一條陰暗的小巷。
“你這該死的雜種,怎麼不去死啊?”
“真是噁心,這種人,就該殺了!”
“你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啊?!”
“我他*弄死你這狗雜種!”
“你這張臉可真噁心!”
“把它划花了……看你怎麼去勾引男人,嘻嘻嘻……”
“我們也不想的呀,誰讓你得罪了阿怡?”
咒罵聲和拳打腳踢的聲音伴着巷子中翻倒垃圾桶散發出的惡臭不斷溢出,巷子裏幾個看着十來歲的男孩正圍着一個人實施單方面的毆打,而一個女孩站在不遠處圍觀並時不時發出惡毒的詛咒。
那人雙手軟綿綿地捂着頭,看起來很不正常。
他沒有求饒,也沒有痛呼,只是冷冷地看着周圍的人。
若不是被算計,怎麼可能任由他們這般。
欺負人的男孩感受到被挑釁的滋味,陰笑了聲,隨地揀了一塊玻璃,用力薅住他欺辱的人的頭髮,迫使她抬頭。
那臟污卻艷麗的面容出現在視線當中。
那刺目的眼神霎時暴露在他面前。
可惡!
他怎能如此淡定!
男孩頓時惡向膽邊生,舉起手就將玻璃往他的臉上用力劃去。
鋒利的玻璃狠狠將他的臉上劃開一道血痕,皮肉翻開與小巷中不良的空氣接觸。
令人作嘔。
解玹吃痛,眸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光,但他實在是沒有力氣動手。
不過……
不遠處,一環衛機械人的眸色在黑與紅之間變換着,最後向這邊走來。
解玹的大腦隱隱作痛。
嘖。
這身體的精神力怎麼這麼差。
凌瑕就在這小巷中。
她身上穿着嶄新的衣服。
店裏的機械人檢測了她的身份。
她的光腦能屏蔽並干擾機械人的程序,機械人檢測不出什麼來,並且被虛擬貨幣欺騙了感情,被她順走了兩套衣物。
誰能想到堂堂阿米爾元帥也有逃單的一天。
宮微開啟了地毯式的搜索,而這裏是最不易被發現的地方。
拉米爾星球說大不大,但是十年來也沒什麼變化,像這種小巷遍地都是。
誰也沒想到阿米爾元帥會選這麼一個地方獃著。
畢竟,在獨立星的人民眼中,在她的追隨者眼中——
阿米爾元帥是天上的謫仙、是獨立星得以成立的大功臣,清貴而不可侵犯。
從不是背叛者。
一點點臟污都是對她的侮辱。
儘管她愛乾淨,但是也並非不能忍受。
何況解鎖的光腦能為她提供一處乾淨的安身之地。
自打她從宮微的眼皮底下消失,她就知道是那蘭用異能在尋找她。
雖然光腦可以定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那蘭還沒來。
餘下的時間只剩等待。
她並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聽着一群小孩的打鬧,只覺昏昏欲睡。
可當她看見那男孩被迫抬頭露出的面目,她的心中的湖像是被投入了巨石,打破了表面平靜。
下一瞬間,血紅刺痛了她的雙目。
弟弟……
這個稱呼剛在腦海閃過,她已經將那個剛才打算掌摑女孩的人踹翻在地。
欺負人的男孩面色蒼白,捂着絞痛的肚子,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足見她的用力。
其它幫凶們嚇傻了,頓時戰戰兢兢地往後退,夥伴都無暇扶起,跌跌撞撞,一個個逃亡似的奔出小巷,面帶驚恐。
她又看了看垂着頭氣若遊絲地女孩,眸色一暗。
接着,她發狠,抬起腳就朝他放着手肚子上狠狠碾去。
喀啦——
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男孩絕望地抬着頭,嘴張開,卻是痛地發不出聲來,又驚又恐,徹底昏死過去。
解玹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看她的,她一回頭,就見女孩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手裏捏着不知道什麼東西。
凌瑕逆着光慢慢走向女孩。
待走近了,解玹才看清楚了。
那熟悉的眉眼……
滔天的恨意霎時席捲他全身,他因此顫抖着。
怎麼會有人跟他那該死的姐姐那般相似。
嘖,糟心。
不過,既然那麼像,那就別怪他遷怒了。
凌瑕走到他面前,彎腰打橫抱起他。
他大概一米六的個子,很輕,幾乎不用費什麼力氣。
她略微垂頭看他,因為早些年沒有去醫院治療面部表情肌癱瘓,她整個人顯得很冷,只能盡量柔和了眼神,說:“沒事了,沒關係。”
接着她走出小巷,四處環顧打算找輛直達車去醫院。
解玹想了想,在暗處丟掉了手中的玻璃碎片,精神力驅使環衛機械人遠離。
麻煩。
……
解玹醒了。
他發現自己身處病房,被打折的雙手已經可以動了,除了有些輕微的刺痛,與平常無異。
啊,想起來,自己被一個肖似姐姐的人救了。
忽地響起了敲門聲,解玹飛快閉眼。
“我進來了。”淡淡的聲音傳來。
“咔嗒。”
門被打開,穿着白襯衫黑長褲的男人進來了。
解玹將眼睛悄悄睜開一條縫。
凌瑕將水果籃放在床頭。
還是冷冷的嗓音響起,但這次卻令他耳朵發麻。
不知道是不是聽錯,總覺得這聲音含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如水紋漾開,不甚明顯,並且很快便被聲音的主人掩飾好了。
“醒了?”
他睜開眼睛,索性不裝了,往裏退了一段距離。
是警惕的意思。
她回望他,直到他的動作有些僵硬:“你家人呢?我喊他們來接你。”
其它的什麼也沒問。
“沒有。”
這是實話。
“那就跟我走吧。”
解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