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小少年
萬頃蘇宅前為府邸，後為花園。沿着宅門中軸線方向，經過會客的“歸一堂”與祭祀的“先和堂”，越過府邸與花園銜接的萬寶樓，來到後花園的入口，碎石拼接成拱形的石門上，藤蘿紫花盛開，給生硬、毫無生機的石門染上艷色，如同一幅彩色的壁畫。
走進石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塊邊角圓潤巨石，高約四尺，橫貫東西近五米，上面佈滿手指寬的裂紋縫隙，蔓延出密密麻麻的鮮綠色青苔，宛如小小的觸手。
巨石上“紫雲閣”三個大字，蒼勁有力，矯如驚龍，落筆之處有重若泰山之勢，筆旋處卻又飄若浮雲，剛柔並濟，頗有縹緲之感。
距離巨石不足十米處，有一不規則圓形的人造湖，面積極大，佔據花園近三分之一，邊沿用稍大一點石塊圍着，其中一石塊上寫着“明湖”二字。
湖邊花草錦簇，芬香飄溢。可見三兩垂柳，樹榦略微歪向湖面，如同對鏡梳妝的少女，柔絲細發輕點水面，引得魚兒紛紛湧來目睹少女美貌，微風過處，圈圈漣漪散開，魚兒紛亂逃去。
湖面上兩座涼亭，顏色是紅棕色，狀如倒置的喇叭花，由四根顏色略淡的柱子支撐，亭子之間用木質棧道相連，棧道呈蛇形，連接南北兩側，亭子的位置剛好處在“蛇身”最彎處。
順着棧道向北前行，出棧道，地面不似前方府邸宮門之間雜亂怪感的碎石鋪就，而是採用整齊的石板，不遠處就是“安善堂”，一間大屋，單調的紅棕色，與可以稱得上“風景”的周圍，並無違和之勢，反倒營造出古韻典雅之氛圍。
曲徑通幽，繞過安善堂，來到其後方，名為“盤雲洞”的假山聳立跟前，假山呈現盤雲之狀，一團一簇，兩兩之間毫無共處，盤雲石上每一道痕迹，雜亂無規則，不盡相同的痕迹，皆出於大自然鬼斧神工之手，拼接而成的盤雲洞，雖少了一份自然，卻多了一份神秘。
盤雲洞中小道縱橫交錯，起伏不定，加之洞中環境幽暗，最為小孩喜歡，尤其是玩捉迷藏，此處便是不二之選。
“三位小姨，你們藏好了嗎？”稚嫩聲音在洞中響起，吐字尚不清晰，卻充滿興奮，未聽到應答聲，稚嫩聲音再起，“那我開始找啦！哈哈。”
話音落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邁開步子在盤雲洞內穿梭，男孩長得極為漂亮，宛若白瓷娃娃，嫩臉上一雙清澈大眼睛，眼帘忽閃忽閃的，猶如閃爍的星辰，照耀着幽暗的洞穴。
小男孩名為蘇昱，蘇家小少爺，大公子蘇塵的兒子，“小昱”是他的小名。他口中的小姨並非是其母親的親姐妹，而是當年跟隨蘇家隱居的部下後人，從小在府內長大，與蘇昱母親結為金蘭，分別名為洛小璃，石小彤與汐藍。
此刻，蘇昱身邊還有着一位女性，正處芳華年紀，鵝蛋般臉型，膚白勝雪，雙眸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身着碧綠的翠煙衫，披翠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三千青絲垂至腰間，仙姿出塵。
女子，名為苑湄，是蘇胤好友苑伯庸唯一的千金，生於書香世家的她，琴棋書畫無所不精。七年前好友病逝，將其託付給蘇家，后與大公子蘇塵互生情愫，結為夫妻，一年後生下蘇昱。
年齡與身份的緣故，苑湄在四姐妹中排第一。
因排行問題，蘇昱也曾因此鬧過笑話。
五歲的蘇昱，在母親苑湄教導下，掌握許多基本認知，識得不少數字。
有一次，他躺在母親懷中，仰着小臉，掰着手指，天真問道，“娘親，我有二姨，三姨，四姨，怎麼沒有一姨呢？”
說著，臉上露出苦惱的表情，頗為可愛。
這一問題直接令在場的幾人哈哈大笑，姐妹中就屬汐藍最為活潑，毫無顧忌，很是會活躍氣氛，她輕捏蘇昱的小臉蛋，笑道：“小昱，你娘親就是你一姨啊！”
“嗯？”蘇昱露出不解神色，“娘親怎麼會是一姨呢？”
“哈哈！”眾人再次笑場，苑湄細心解釋起來，但蘇昱苦惱的小臉彷彿寫上“還是不懂”四字。
不過，不懂歸不懂，古靈精怪的他還是對着苑湄呼道：“一姨！”
“哈哈，你真是個開心果。”汐藍從苑湄懷中接過蘇昱，紅唇狠狠地釘在蘇昱的臉上，“小昱真是太可愛了，說吧，想玩什麼，讓一姨，二姨，三姨，四姨陪你玩。”
“踢小球！”蘇昱高舉小手喊道。
“踢小球”就是玩蹴鞠，加上捉迷藏，是蘇昱最喜歡的兩個遊戲，這不是又在玩了嗎？
“小昱，小心點。”望着蘇昱風火之姿，女子滿臉溫柔笑意，她叮囑一番，趕緊追了上了去。
......
另一處，花園入口處幾道身影匆匆趕來，正是在歸一堂不見身影的韓柏。
“出口那邊，已經通知了嗎？”韓柏邊走邊問身邊的人。
“我已按照之前約定的方式通知，剛剛收到回應，還未來做準備。”一人回答道。
家主招呼天玄派訪客時，韓柏獨自一人找到他們，讓他們趕緊聯繫接引守護秘密通道的人，雖然事情突然，韓柏並未細說，但此處生活多年，一直秉持着“生是蘇家人，死是蘇家人”的信念，他們對蘇家情況很是熟悉，自然也能夠猜到一點什麼。
韓柏點了點頭道：“通知宅內所有人員，天黑后，繞着內外牆之間的小徑，分批次進入通道，婦孺先行。”說話時，韓柏神色有些緊張，眉間濃雲盛起。
“便交由你負責，記住要儘快，不要驚動來訪的人。”韓柏對着答話的人說道。
“是，我立刻去通知。”從韓柏鄭重語氣中，那人猜測可怕的事情來了，立即帶着兩人轉身離去。
“嗯，趕緊去吧！”那人離去后，韓柏帶着剩餘幾人，前往盤雲洞方向。
......
盤雲洞內，蘇昱小臉通紅，他探頭探腦地山洞陰影角落處尋找，稚嫩的笑聲徘徊山間，似乎有着無窮的樂趣，樂此不疲，仔細尋找每一個能夠躲藏的角落。
小步蹣跚，歪歪扭扭，蹦蹦跳跳，他來到一處角落，通過雲石孔洞處看到粉色繡花鞋，嘿嘿一笑，急忙跑過去。
是汐藍，溫婉如風的笑容，眼眸形似彎月，淺淺酒窩散發著一種平易近人的氣息。
“二姨，找到你啦！”蘇昱用稚嫩聲音興奮說道，上前拉住汐藍的纖纖玉手，汗涔涔的小臉，露出天真善良無邪的笑容，呵呵笑聲魔力般，極具感染力，忍不住去融入純真，毫無心機的世界。
“小昱真聰明！”汐藍取下腰間的手帕，蹲下來，拂過蘇昱額頭，擦拭汗珠，邊說道：“瞧你滿頭的汗水。”
這時，蘇昱看到母親苑湄走來，拉着汐藍的手，炫耀說道：“娘親，你看我找了二姨。”
不等苑湄回答，蘇昱小步走向另一個方向，精神抖擻，彷彿不會疲倦一樣，“我去找另外兩位小姨！”
“少夫人！”見到苑湄緩步走來，汐藍連忙作揖道。
“汐藍，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不要行什麼繁文縟節。”苑湄故作生氣。
“奴婢知道了。”
“明知故犯，討打！”
“嘻嘻。”汐藍一聲調笑，趕緊跑向蘇昱的方向，苑湄追上去。
......
雖然蘇家內不存在丫鬟一說，但是有着各自的分工，畢竟如此大的宅院，也需要打掃，整理等，然而他們之間並不是主僕關係。
他們中有蘇家人，也有蘇家好友的後人，更有着收留的孤苦之人，幾乎從小到大都在這裏長大，為表達感激，也會包攬一些碎活，比如洗衣服等，像洛小璃喜愛花草，花園中草木修剪等，也是自願攬責。
韓柏邁着着急的步伐，踩在棧道上。
不一會兒，他走下棧道，迎面走來幾位手捧魚食的妙齡女子。
見到韓柏走過來，她們停住了腳步，站立在那裏，低着頭。
韓柏未做停留，越過而去。
然，邁出不過兩步，韓柏倏地站立，緊跟其後的幾名護衛沒得防備，直接撞上其後背，韓柏紋絲不動。
“柏大叔，怎麼了？”幾人不明就裏。
韓柏大喊一句，“退開！”他突然出掌，反手拍向後方，同時轉身。
幾人雖大驚，卻一瞬間全然明白，“那個妙齡女子似乎沒有見過，很是陌生，根本不是蘇家人。”幾人雖然功力不高，但是反應也算靈敏，倏地退往兩側。
唰！
刺耳劍鳴聲響起，眼前人影竄出，直指韓柏，薄薄的軟劍晃動，反射着耀眼光芒，幾位退開的蘇家看護之人眼睛緊閉，立感雙眸刺痛，心中升起強烈的恐懼感，是殺機，殺機頓時將幾人籠罩。
緊張慌亂之下，他們下意識右手按在左手長刀刀把上，動作剛剛完成，他們感覺一陣清風拂過，脖子微微一緊，倏地睜開眼睛，魁梧虎軀出現旋轉着的視野中，虎軀成躬身之勢，一隻手按在刀把上，他們面露驚恐，瞪着眼睛，充滿不甘。
掌劍相對，勁氣碰撞。
韓柏此時才見到女子全部面容，女子年齡二十許間，頭挽高髻，身着普通素衣，玉臉如花，體態娉婷，極具風韻，姿色絕佳，本是一番絕美之色，俏臉上卻是佈滿雪霜般陰冷。
妙齡女子亦看到韓柏容貌，濃眉大眼，臉上歲月留守，道道清晰皺紋，雖有老態，卻毫無氣頹之象。
砰！沉悶聲響起，手持軟劍的妙齡女子翻滾後退，軟劍嘩嘩地晃動。
“什麼人？”韓柏清晰感受到妙齡女子的實力，後天地位，比天玄派少主強的不止一點半點，烏城中居然有着如此年青的地位高手，不知是八派中哪一派。
妙齡女子蓮步微動，手持長劍走來，嬌軀立於韓柏前約兩丈位置處，陰冷神色變得淡然，微笑着說道，“想不到沒落的蘇家竟然存在不少的天位高手，真是挺讓人意外的。”與女子容貌不符，其聲音極為沙啞。
聲音一出，韓柏立感不對。
女子繼續說道：“我們是誰不重要，我們的任務倒是挺重要的，委屈你在這多留一會兒，當然我們會試着能不能擊殺你，哈哈！”此時另外三位差不多年齡女子已佔據東西北三個方位，四人呈包圍之勢。
“任務？小少爺，少夫人？”韓柏猛然反應過來，生怕出現什麼意外，“想留住我，恐怕憑藉你們四位，後天地位境界的實力還辦不到。”
說著，他猛然躬身後退，後天天位實力毫無保留。
位於韓柏後方的女子見狀，長劍舞動，一陣音嘯，往韓柏攻去，其他三個方向，三位女子同時襲來，殺機瀰漫。
“縱然你是天位高手也難從我們四姐妹聯手合擊下輕鬆離去。”沙啞聲音再次響起。
“四姐妹合擊？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