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始
恍惚間,我又看到了那個場景。
陽光耀眼得讓氣氛有些朦朧。
驚慌聲,幽泣聲,狂笑聲……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
最後,蟬鳴聲蓋過了所有聲音。不,準確地說,我只聽得見蟬鳴了。然後,我猛地從床上驚坐起,我喘着粗氣,穿着睡覺的背心也與後背貼在一起。
我伸手往後背一摸,
啊~這驚人的、順滑的觸感——果然已經被汗水漫透了。空調仍在運作啊,為什麼流這麼多汗?原因就是剛才的夢了吧。我看向窗外,果然,在炎熱的夏天,蟬總是忍不住嚎叫——可以理解,畢竟沒有空調——這蟬鳴聲讓我對於兩年前的那個夏天發生的事無法忘懷,或者說刻骨銘心。
都怪這蟬鳴聲!
現在,因為這個夢的原因,心裏有塊石頭懸着,始終放不下來。雖然我知道她沒事,但我一定要親眼看見才安心。
於是,我喊了一聲。“依然!”“在呢,哥哥!”
應聲而來的,是一個束着雙馬尾,已上初中二年級的落落大方的小姐。她似乎已經習慣我突然在一個早晨叫她了。
我對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我揉揉她的腦袋,喃喃道:“沒事就好。”
“哥哥,你又夢到那件事了?”
“嗯。”
她沒再多說,她之前試圖勸說過我,但絲毫沒有作用。
“哥哥,你不用上早自習嗎?”
“昨天期末考試才考完,今天早上九點之前到校就可以了。”
我邊回答着,邊起床,拿好衣服,走向浴室——渾身是汗,不得不洗澡啊
話說為什麼期末考試結束了還要上學啊!這就是高中生吧。
浴室里,冰冷的水打在我的身上,因為夢而焦燥的心靈平靜了下來。而
面對水無情地衝擊,我莫名很爽……
從浴室出來,換好衣物,準備走向客廳,向母親告別去上學。當我即將走進客廳時,父母的對話讓我停住了腳步,好像是在說我啊。
“孩子他爸,蘇去疾因為兩年前的事,就斷了和所有朋友的關係,這兩年都是孤獨一人,這不好吧?”
“還所有朋友,本來就沒幾個朋友。那件事確實影響太大,一直孤獨下去也不行。啊對了,他們學校不是有很多社團嗎?我們建議他加入一個吧,和社團的同學交個朋友也好。”
“可是,他會聽嗎?”
“試試吧。”
切,多管閑事。
我裝作沒聽見,走到門口,準備出門。門已經推開,正準備走,媽媽叫住了我。
“去疾,你要不要考慮加入一個社團?”
我深吸一口氣,想拒絕,但想起剛剛的對話,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
加入就加入吧,好歹是父母對我的愛啊。
“好的。”我答道。
媽媽似乎被我的回答驚到了,應該是想不到我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吧。
我走出門,準備關上門,看到了愕在原地的媽媽。我突然想起一件剛剛忘記了的事。
“媽。”我輕聲呼喚。
“唉,怎麼了?”她回過神來。
“我出門了,要去上學了。”
“嗯,好。路上小心。”
獨自走在喧鬧的街頭,我沐浴在陽光下。現在陽光不算狠毒,即使過幾個小時天氣炎熱起來,我也會頂着大大陽。因為不想去樹蔭下,樹上蟬雞聲會不絕於耳,雖然在樹下可能會欣賞到丁達爾效應產生的美,
但令我厭惡的蟬鳴會讓我無心欣賞。
要不是這蟬鳴,我應該會像一般的高中生一樣,八點半起床,后十分鐘洗漱穿着全部弄好,最後叼着麵包在路上狂奔——或着說直接放棄早餐。
好吧,這不像我的作風。
上了去學校的公交車,車上全是人,座位已經沒有了,站着的人也異常擁擠。這就是上班早高峰么?真的好討厭人群啊,喧鬧、雜亂,還有刺鼻的氣味。
平時要上早自習的時候,都起得很早,公交車只有我一個人和我的“專車司機”,那種安靜的感覺真令人舒適,即使在人境,也無車馬喧。
我到了教室,發現竟然有人在我之前。哦,是他,我班上為數不多的記得名字的人,因為他人氣實在太高了,長得帥,時常掛着爽朗的笑容,對每個人都很好,是個好人,似乎在儘力達到所有人對他的期望。但這樣很累吧。
“你好!”他笑着對我說。
你看,這位名叫葉文熙的帥哥居然會和一個性格壞到沒朋友,整天不說一句話,眼神總是凶到可以殺人的我打招呼。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自己的坐位。嗯,後排靠窗,王的故鄉。
我打開《樟華一中社團介紹手冊》,想找一個人少一點的社團——我不喜人多的地方,但要應付一下我媽。
呃,哪個好呢?
“啊,蘇去疾同學,你要加入社團嗎?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
我抬頭望去,看到帶着標誌性笑容的葉文熙。
我冷冷地說道:“與你何干?”
他的微笑僵住了,沒辦法,他只好悻悻地離開。
我翻到最後,看到一個“香樟文學社”,人數為0。
我的天,理想社團!
於是,我利用九點之前一個小時寫了封入社申請書。嘿嘿,每天下午第三、四節課為社團活動課,我將擁有一個自己一個人專享的社團活動教室,這等好事,豈容錯過?
申請表交給老師時,老師竟以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我,什麼嘛!我與社團活動四個字很不相符嗎?
因為社團沒人,我就直接成了社長;據說如若一個社團要是一個學期都沒人,就會被廢除,我相當於拯救了這個社團啊!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鈴一響,我就起身要去活動室。
“蘇同學,能不能幫我掃下地,我趕着去社團活動啊。”
我直接無視。
“沒必要的事就不做,必要的事就儘快做。”這是米澤穗信的古典部系列小說里折木奉太郎的人生信條,我挺認同的。
來到活動室,推開門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擺滿了書的書架以及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
牆上還貼了一張紙,似乎是鎮社之寶。我走進了看,才發現是一篇作文,紙張有些老舊了,但保存得很好,沒有很多泛黃地方。
名字叫《化作櫻花的春天》,作者叫洛依稀。粗略看看,寫得確實不錯,只是寫到後面,字跡看起來有些有氣無力了,而且,不怎麼看得懂啊。
“有這樣的青春……”最後一句的最後四個字看不清了,到底是什麼?
我隨意挑了本書坐下,靜靜地讀了起來。
我非常喜歡這樣的時光,沒有人間的喧鬧,沒有亂耳的絲竹,昏暗的光線輕輕流過指尖,塵埃隨着心靈的歌聲而起舞的,翻頁聲就像為歌聲伴奏,一切都那麼美好。這是只有孤獨的人才會感受到,只有理解孤獨的人才能看到的。
突然,刺眼的白光讓我睜不開眼,是誰啊?把窗帘拉開,昏黃的光線變成明亮的光了,居然破壞氣氛!
我望向那個人,不禁愣了愣,她有着清秀的五官,黑色的長發已經超過腰間,面帶着微笑,背對着光線,就猶如天使。
“你終於注意到我了,蘇同學。”她笑道。
我對這個面龐有些熟悉,但不記得她是誰。“你是…”我問道。
她扶額,一臉無奈,用聽不出來語氣的話說道:“我是和你同班一年的同學林楓雪啊。”
聞言,我立即低下頭道歉,“對不起!”
怎麼回事,我居然會道歉?
“沒事的,我本來就存在感低,在班裏就是一個小透明,我剛才進來半天你都沒注意到我呢,我拉開窗帘破壞你讀書的氣氛我才被你注意到呢,再加上你總是孤獨一人,不交朋友,更難注意到我了。”又是一句聽不出語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