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黑暗
“你衝著我笑?”
“你還敢衝著我笑!”
“笑,笑,再笑!我讓你笑,我讓你再也笑不出來!”
瑪麗面容猙獰,一腳接一腳,像是要將面前的人兒徹底壓扁,踩碎,碾爛為止。
愛莎抱着手臂,饒有興趣地看着,身後站着的狗腿子,臉上掛滿幸災樂禍的表情。
“嘻嘻!”
焦梓夢古怪的笑聲讓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她用袖口擦掉鼻子上小蛇似的鮮血,勾起嘴唇,“真醜陋,瑪麗,我突然感覺你好醜好醜,是不是今天沒好好化妝啊?”
瑪麗的表情瞬間從興奮變為鐵青,她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再次狠踹一腳。
“你說我丑!你居然敢說我丑!醜八怪,你以為得到愛德華的青睞就了不起嗎?醜八怪!”
她左顧右盼,從廁所角落裏找到半根斷了的木棍,也不知道是誰放在那的。
她薅住焦梓夢的頭髮,猛地推倒,後腦勺撞擊在瓷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斑斕的血跡混着廁所牆壁上的污漬,隨着焦梓夢的腦袋緩緩滑落。
其他學生看到那大灘的血跡忍不住慌了,連愛莎也不例外,這樣的場面他們只在電視片段的兇殺現場裏見過。
說到底,愛莎也不過是個家裏有點小錢的富家女,從小過着養尊處優生活的她正處於叛逆期,靠着出手闊綽招攬了一批算不得忠心的狗腿子。
天真地以為貼上假睫毛,畫著誇張的眼線,打扮得奇裝異服,自己就是出入社會、無法無天的黑幫頭子。
實際只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罷了。
見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瑪麗此時已經紅了眼,她看到牆壁上的鮮血非但沒有驚恐,反而愈加激發出心底的黑暗。
焦梓夢趴在地上,廁所的味道很不好聞,消毒液混合拖把水的惡臭直衝鼻腔。
她朝向陷入癲狂的瑪麗,露出慘然的微笑。
像是在說,你怎麼就這點兒力啊,醜八怪!
一根棍影在面前急劇放大。
“……”
“瑪麗,瑪麗,住手,別打了!”
“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瑪麗……”
“……”
瑪麗用力地將棍子砸在焦梓夢身上,木棍敲打在嬌弱肉體上發出砰砰作響的聲音。
同伴都在阻止她,因為大家看出來,瑪麗已經瘋了,她真的在不計任何後果地……殺人!
可是她的力量不知為何大得驚人,好幾個人都拉不住。
哪怕焦梓夢已經及時用雙手護住腦袋,仍然被打到頭破血流。
愛莎的腦子一片空白,腳步不由自主向後退。
亂了,全亂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愛莎忽然想到,是因為愛德華啊。
那個英俊的,彬彬有禮的貴氣男孩。
愛德華轉學的第一天,愛莎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陽光帥氣的男孩,他比網上那些濃妝艷抹的鮮肉明星好看上無數倍,成熟內斂的氣質更是讓愛莎心神蕩漾。
他就如同一瓶毒藥,有着令人上癮的魔力,只要看上一眼,你的注意力就會被牢牢吸住,再也挪不開。
高中是個情竇初開的年齡。
平日裏自詡大姐大的愛莎自信,只要愛德華還留在鳳陽中學一天,他就一定是屬於自己的!
從小到大,只要是她喜歡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毫無例外。
愛莎當然知道,瑪麗、焦梓夢、千本奈赫……包括全班的女生,不,全校女生都對愛德華芳心暗許,可那又怎樣,這不恰好說明自己眼光獨具嗎?
她們沒我漂亮,沒我家世顯赫,只有我,才配得上與愛德華門當戶對。
於是,她展開了狂熱的追求。
她相信,最終,愛德華會愛上他,就像她愛上愛德華那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可是誰又能想到,對所有追求者都愛答不理的愛德華,竟然會特殊對待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土妞,儼然一副倒追的模樣。
憑什麼?
這讓有生以來頭一次吃癟的愛莎妒火中燒。
她想不通,怎麼都想不通。
我怎麼不如她,我哪點不如她?
難道王子都熱衷於灰姑娘?別開玩笑了,那是童話!
不光是愛莎,其他女生也是這麼想的。
我們可能沒有愛莎那麼條件優越,但總比那個什麼焦梓夢好上一萬倍吧?
就這樣,一個黑暗的想法,不約而同地誕生了……
……
同僚默默地打了桶水,然後把男孩子們上廁所時不安分留下的尿漬拖洗乾淨。
一遍又一遍,已經拖了十數次了。
學生們感嘆新來的清潔工大叔真是盡職盡責,每次上廁所都能看到他勞動的身影……是不是有點兒勤快過頭了?
同僚也不想這麼勤快,但他沒辦法,自己進不了女廁所。
而男廁所和女廁所就緊緊挨着,有任何動靜他都能第一時間掌握。
同僚瞥了眼手錶,焦梓夢被拖進去快半小時了,早晨的第二堂課後休息時間特別長,眼看着上課鈴都快響了。
隱隱約約能聽到裏面的咒罵聲和嬉笑聲。
不用看同僚就知道,焦梓夢免不了受一頓毒打。
女生們的打架有時候比男生還要狠毒得多,撕頭髮扯辮子,用腳後跟踢,用指甲扣,什麼言語侮辱,拍裸照更是小兒科,嚴重的甚至會毀容。
哪怕不親身經歷,單在網上搜索都會跳出來許多觸目驚心的案子。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同僚如此告誡自己。
他很想阻止一切,把那個女孩從苦難中解救出來,可這樣,他的潛伏就將功虧一簣。
“對不起。”同僚低下頭,用力擦拭地面。
突然,女廁所中傳出一陣騷亂。
“瑪麗,快住手,這樣會出人命的!”
“流血了,流血了!”
“呀!”
同僚眼中閃過一縷寒芒,這群小屁孩,真的什麼都幹得出來!
媽的,暴露就暴露吧!
他飛快地丟下拖把,直接沖向女廁所。
“唰!”
勁風破空,銀色的線條筆直劃過,剎那間,整塊牆壁出現一道可怖的切割痕迹,大理石瓷磚飛濺。
幸虧同僚反應及時,否則這一擊恐怕會斬斷他的腦袋。
“誰!”同僚雙目如炬,從袖口處快速取出一把小巧的手槍。
“請問,那是什麼新款的玩具嗎?”
密密麻麻的絲線從四面八方襲來,猶如可怕的絞肉機。
這回同僚早有準備,身形掠動,幻影般閃動數次,在絲線中穿梭,好像刀尖起舞的舞者,眨眼便突破了包圍圈。
“哦豁?”
同僚駭然,只見自己映射在女廁所門前的影子上冒出炸裂的泡泡,好似粘稠的沼澤。
一個黑衣黑斗篷的身影從沼澤中探出半個身子。
“異能者?”維克托斗篷下滿是裂縫的臉上露出驚悚的笑。
“是二級異能者。”同僚抬手便是三槍。
戰鬥講究不擇手段,先下手為強,哪有這麼多時間等你說台詞,又不是演電影。
“嘿嘿!”維克托不閃不避,子彈沒入他的肩胛兩側,還有一顆正中眉心。
維克托的腦袋猛地後仰,像是被巨大的衝擊力擊垮。
“騙你的!”他扶正頭顱,戲謔地笑道,三顆子彈從血肉中脫出,彈殼掉落在地上發出乒乓的脆響。
“血族。”同僚認出了那張臉,-與蓋因昨夜描述的相差無幾。
不出意外,對方的實力至少有耀境,再加上血族誇張的不死性和恢復力,手上沒有銀質武器的同僚幾乎不可能獲勝。
這邊的戰鬥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很快也引來了學生們的注意。
維克托目光貪婪地環視四周,真好,全是年輕力壯的肉體,真可口啊~
“全部退開!”同僚暴喝道。
“立刻馬上,聯繫保衛局!”
同時,他也打開耳中的便攜式對講機。
“這裏是夜梟,這裏是夜梟,鳳陽中學,目標戰力在耀境之上,請求援助,請求援助!”
那頭傳來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待信號連接上,轟鳴的槍火聲與爆破聲覆蓋耳膜。
“糰子收到……堅持住,夜梟,我們很快……很快……”李團團的聲音斷斷續續。
同僚心中一沉,他知道,糰子姐那邊也遇到麻煩了。
現在,只能靠他自己。
維克托沒有立即發動進攻,而是不緊不慢地用絲線將女廁所的大門纏繞鎖死。
“真遺憾,最後的獻祭,是不可能被打斷的。”
維克托咧開嘴,吐出猩紅的舌頭,“完美的祭品即將誕生。”
“聞到了嗎?是血的味道!”
“什麼?”狂亂的絲線從身後學生們的影子中射出,狂魔亂舞地斬向同僚。
所有學生驚得鳥作獸散。
“就拿你當做開胃前菜吧。”維克托鑽入沼澤,又從天花板中懸挂而出。
“讓黑暗,再醞釀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