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着
這裏面不僅有“厲飛雨”的記憶，還有他的經驗、情緒、性格等等，全都一股腦的衝出。
一股強烈的撕裂感襲來，讓這位剛剛從墳土中爬出的人險些暈倒過去，連僵硬的臉部都扭曲了，在閃電投射的光芒之下，顯得冷酷而猙獰。
要知道，元神對於一個人來說是最為嬌貴的東西，吞噬他人元神，在頭腦里暫時擱放是可以的，但要把它變成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妄想了。
因為元神中只有一點點本源之力可以利用，其他的記憶、經驗、情緒等，全都不能碰，輕則精神分裂，重則成為白痴，
可是現在，關於“外刃堂堂主厲飛雨”的一切，如洪水猛獸一般衝來，擋都擋不住。
重生在這具軀體中的人，可不是原來的“厲飛雨”，而是另一個世界的厲飛雨，二人同名，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也就是說，那些記憶、經驗、情緒等，對此刻重生的厲飛雨來說，都是外來之物。
某種力量在促使這兩個陰陽相隔的人進行一種融合，厲飛雨很想停下來，因為這太痛苦了，他恨不得撿起一塊石頭將自己的腦袋砸碎。
“啊！”
厲飛雨忍不住長嘯了一聲，嘶啞之中帶着撕心裂肺，還好被風雨所掩蓋，沒有傳出去多遠。
終於，他昏了過去，倒在墓碑前，人事不省，任憑大雨沖刷也一動不動。
……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間到了後半夜，大雨未停，只是比起最兇猛的時候稍微弱了一些。
這個時候吹拂的風有一種沁入骨髓的涼。
倒在墓碑前的厲飛雨在涼風之中突然渾身發顫，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他驀然睜眼，立馬皺起了眉頭，吞噬“厲飛雨”記憶、情緒、經驗造成的痛苦還未消去，仍然纏繞在頭顱之中，讓他有種頭暈目眩之感。
不過慶幸的是，他沒有瘋掉，也沒有人格分裂，更沒有變成白痴。
微閉雙眼，緩了好一會兒，厲飛雨才重新睜開，開始觀察周圍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環境。
一座座墓碑與土墳矗立，埋着歷代七玄門逝去的重要人物，在大雨之中有一種別樣的寂靜與肅穆。
在“厲飛雨之墓”旁，是歷代堂主的墓，顯然，這裏的墓也是分身份分級別的。
像“厲飛雨”這種堂主，身份不低，所立之墓處在墓谷要地，代表着其生前地位的尊貴。
對這些堂主墓穴，厲飛雨自然沒有什麼興趣，不過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轉頭望了望自己爬出留下的大洞，經過一夜的大雨，那裏已經變得泥濘不堪。
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拖動僵硬且沉重的身體走到墳土前，用幾乎沒什麼知覺的雙手刨動泥土，去填補墳洞。
顯然，厲飛雨不希望天亮之後七玄門發生大地震，到處都在議論外刃堂堂主厲飛雨於雨夜復活之事。
面對重生，面對陌生的環境，厲飛雨選擇謹慎、小心，哪怕是“厲飛雨”的親人他也不準備讓她們知道此事。
原因無他，在屬於他自己的記憶中，韓立滅殺金光上人與野狼幫高層，拯救七玄門於水火之後，七玄門高層竟動起了過河拆橋的心思，覬覦韓立身上的仙術。
若非韓立處事老道，早有預料，恐怕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而今，他平白無故復活，起死回生，與韓立修有仙術幾乎是差不多的性質。
這個世上誰不想由死而生？在江湖上混，在河邊走，總有濕鞋的那一天，誰不想逃過死劫，好好的活着？
想來，七玄門高層一定會對厲飛雨復活之事感興趣之極，囚禁起來嚴刑拷問或是軟禁起來天天放血吃肉都不是不可能。
他可不會寄希望於韓立對王門主所留的囑託之上，或是那位便宜師傅王門主對自己這個徒弟的愛護，至於外刃堂堂主的身份，就更加不能倚仗了，因為現在的七玄門，恐怕已經有了新的外刃堂堂主，他這個外刃堂堂主的身份還得在前面加上一個“前”字。
既然全都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正因如此，厲飛雨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自己重生這一事實。
凡人修仙的世界需如履薄冰才行，他以此言來警示自己。
一頓飯的功夫過去，厲飛雨將那大洞填補完成，看上去有些不和諧，不自然。
這與厲飛雨剛剛重生無法完美掌控軀體有關，也有泥土太稀的原因，不過，大雨未停，慢慢沖刷之下，會幫助厲飛雨掩蓋下真相的。
他長鬆了一口氣，憑藉“厲飛雨”的記憶朝着墓谷的無人區域走去。
大雨下了一夜，使得道路有些泥濘，厲飛雨不敢馬虎，每走一步都會轉過身來把自己留下的腳印抹去。
雖然軀體有些僵硬，但他還是做到了。https://
就這樣，茫茫大雨中，一個黑影緩緩移動，逐漸消失在了墓谷的夜色之中。
……
天亮了，烏雲漸散，下了一夜的大雨也停了。
七玄門像是被洗禮過了一番，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清新之氣。
墓谷，很是寂靜，只有樹葉上雨滴滑落撞地的聲音在迴響。
不久，太陽升起，普照大地，縈繞在空氣中的冷意慢慢被驅散，昨夜積聚的雨水也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消失。
負責看守墓谷的那對師兄弟再一次來巡谷，當他們路過“外刃堂堂主厲飛雨之墓”時，腳步驟然一停。
二人手上竟拿着一疊紙錢、幾根香，就在墓碑前燒了起來。
口中還念念有詞。
等到紙錢和香都燃盡了他們才離開，還不時回頭看上一眼，直到身形徹底消失也沒有發覺墳土的異常。
遠處，密林中的一棵大樹上，厲飛雨目睹了這一切，這才放下心來。
暫時算是瞞天過海了，即便日後墳中的異常被人發覺，對他來說也無所謂了，因為那時的他早已經遠走高飛，不在七玄門中。
現在的話，由於他並沒有完全掌控這具軀體，還沒辦法避開他人耳目，所以不能進行遠行。
想起剛才自己被人祭拜的一幕，厲飛雨苦笑不已。
雖然知道他們祭拜的是“外刃堂堂主厲飛雨”，但是，他吞噬了“厲飛雨”的記憶、經驗、情緒、性格等，也算是小半個“厲飛雨”了，總覺得被人當作死人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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