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沒有選擇的人生（三）
“決定好了嘛？沒有的話可以繼續做決定，請在飛機落地前給我回復。”
飛機外的天空，窗戶那麼大一扇，藍的沒有任何形狀。
羽是平靜的，他好像從生下來就知道世上有神“存在”，即使沒有人給他講神話故事，他也能感受到這世界上的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活下去，一直以來對於羽都是這樣，無論是在遙遠的過去還是現在，都有人提醒他要活下去，卻沒有人告訴他活着幹嘛。
就這樣活着，有時候也想過死去，但都沒能成功，或許是真的無法選擇的人生？一切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樣，充滿戲劇性的同時超乎尋常的合理。
有人想要殺死小黑屋的自己，有人卻願意十三年如一日的悉心照顧自己，這就夠了，不是嘛？可人總是得寸進尺的，明明之前拼盡全力的活着就好，現在卻還想要有人一直陪伴。
嵐送給他玉佩上的雲其實是霧吧？在昏昏沉沉的時間裏聚集，又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消散，無法改變的這樣發生。
羽能做些什麼呢，大喊着逃走拒絕玥嗎？那他該要逃去哪裏呢，給他家的人不在了，歸屬在哪裏呢？羽原來什麼都決定不了，無法決定嵐的離開，嵐的死亡。
如果嵐生活在一個安穩的世界就好了，如果嵐身上不流着神的血液就好了，那樣大概自己就遇不到他了吧，那樣嵐就能活着了吧。
可假設終究是假設，跟霧一樣的東西，太陽光一撒下來就什麼都沒有了。這麼想來，和下水道的老鼠也沒區別吧。
“我同意加入你們。”
這是羽思考的決定。嵐能為之付出生命的東西，想必一定很有意義吧。下水道的老鼠，也沒什麼不好的。或許，我也許只是害怕一個人？
不論怎麼樣，羽選擇了加入嵐待過的組織。
玥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文件，羽的決定並不讓她感到吃驚。畢竟組織為了這一天精心籌備了整整18年，他們可從未設想過失敗的結局。
“簽字吧，簽上你的名字就是我們的正式一員了。”
羽拿起筆，簽下名字。落筆的一剎那身體極其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任何人都無法察覺到的停頓。
簽完字的文件被玥迅速收進保險柜用鑰匙鎖上。
盯着監控畫面的樾與嵐，臉藏在陰影里，密切的關注着羽的一切，在看到羽簽完字后，樾撥出一個沒有號碼的電話：
“校長，成功了。”
“好，我在學園等着他過來。”
梟站在落地窗邊，左手捧着嘯鷹酒庄釀造的紅葡萄酒，愜意的品味着酒中濃郁的果香，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窗外是鐘樓，烏鴉在上面棲息着，黑色的羽毛能吸收光芒。
Civitadi，中文白露里治奧，宮崎駿動漫電影《天空之城》的原型，這是世人熟知的一面，只有少數人知道這座城是通往北歐神神界阿斯加德的入口。
少數人就是神人混血種後裔，值得一提的是宮崎駿也是混血種的後裔，動漫中天空之城的描述也是真實存在的。
動漫中支撐天空之城的大樹原型為北歐神話中的世界樹，支撐着北歐神界——阿斯加德，這是五千年前的事了，現在阿斯加德屬於人類。
阿斯加德，曾經的北歐神界被改造成了弒神者的校園——提爾學園，五千年來，人神混血種在此學習不同的弒神專業，用於抵禦神族的再次歸來。
飛機落地了，白露里治奧是座美麗的城市。
石頭長橋連接着城內，主城坐落於巨大的石灰岩上，遠遠望去，城中最高的建築——教堂置身於天空之中，彷彿你站在教堂高處輕輕一跳便可以脫離地心引力沖向雲端。
“跟緊我。”
玥走在前面為羽帶路，他們走過石頭橋，進入城內的教堂，教堂內十分昏暗，一副殘破落敗的景象，只是主廳內對着正門用彩色玻璃組成的奧丁神像透過陽光依舊生動。
玥帶着羽通過梯子爬到了教堂的鐘樓，鍾也是銹跡斑斑的樣子。玥用旁邊的繩子拉響破鍾。
“當~”
通往阿斯加德的彩虹橋從天而降，絢麗的光芒讓人懷疑橋是否真實存在，可它確確實實存在。
“走吧。”
玥面露微笑，拉着羽的手踏上彩虹橋。
羽走在橋上，本以為隨着橋高度的增加呼吸會越來越困難。是他想多了，按照他的想法那阿斯加德的眾神不早早就窒息而亡了，還用得上人類費盡心思的找消滅他們的方法？
“神是不需要氧氣來呼吸的，我們作為混血繼承了這一點。”玥能預理解他的疑惑，剛來這裏的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疑惑，玥第一次踏上彩虹橋也是這樣。
兩人的高度越來越高，羽看到了一顆巨大的樹，這就是世界樹，它把天空作為根系，是永遠不會凋零的樹。
大樹的頂部，就是阿斯加德了，不，已經是提爾弒神學園了。門口的十二神柱換成了人神二戰中優秀者的雕像，這是勝利者對時代更迭后的改造。
已經有人在等了，校長梟等了很久了，迫不及待的握住羽的手，熱情勁讓羽有些驚慌失措，準確點說是有點尷尬。
“你終於來了，羽！我是這裏的校長梟，早就想認識你了！”
早就？可能是嵐提起過我吧。這就是嵐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嗎？白色的牆，到處都是白色的牆和紋刻，曾經的嵐應該會很討厭這裏吧，畢竟他那麼討厭白色。
“嗯，梟校長你好。”
羽抽回手，有些不適應。多年以來他與嵐作伴，嵐因為工作總會外出，大多數時間他是一個人獨處的，所以梟這樣的熱情讓他很不自然。
“明天就是新生入學儀式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玥你帶他四處看看熟悉一下環境。”梟沒有過多的廢話，他也只是過來走個流程，畢竟眼前的人太重要了。
玥帶着羽準備參觀一下學校，羽阻止了：“帶我去休息的地方吧，我有些累了。”
玥見羽這樣，沒辦法只好帶他去了宿舍。真是個冷淡的小朋友呢，這樣的性子可在校園裏生存不下去哦。
可是你不得不生存下去，你已經來了，主動選了這條路，除死亡之外就再沒有別的人生選擇了。
鐘樓的烏鴉叫個不停，與周圍的白色建築格格不入，正常來說不應該是白鴿嗎？羽坐在窗邊看着阿斯加德上空與人間不同的景色：那是在極北之地才能看到的極光。
太美了，原來還有這樣的天空。不是藍色，不是灰色，不屬於任何顏色卻從中看到其他顏色的影子。太絢麗了，給人絲綢一般的柔順感。
這樣美麗的世界竟然是如此殘酷的，給任何看到這片天空的人講“這是個醜陋的世界”，都不會有人選擇相信吧？
就像你說一個一直以來文靜乖巧受人喜愛的美少女是被人包養的小老婆，他們一定會覺得你瘋了。
“瘋了。”
瘋吧，誰能說這個世界不是瘋了呢？比嵐的眼中，這世界也是瘋了吧。在那邊，應該還好吧你，等解決完這一切你是不是就不會阻止我死掉了，嵐。
我會解決完這一切的，你的生命的意義我會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