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來自高空之上的沉思

序章 來自高空之上的沉思

新諾睦歷(神聖諾睦歷)一五〇二年,渡鴉紀年,果月既望。

在群山與大海之間,這正是忙碌的時節。無論是西土薩爾克利斯還是東土華洲,整個原瑟塔杜靈鐸大陸的所有生靈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收穫日做着籌備——瓜果的成熟飄香意味着糧食的收割即將到來,無數的農夫都在為了這關乎接下來一年的生存大事而向著豐饒女神淮婭虔誠祈禱着。除此之外,豐饒教會的牧師們也像往年那般腰掛穗帶、手托缽盂行走於各地的田間地頭,查看這各處作物的成熟情況,向著各地的農戶宣講着農耕之道以及豐饒教會的教義。

整片大陸,就在這四處洋溢着的瓜果香中迎來了無數匆忙行人的腳印。

尤其是西土薩爾克利斯。

昨天的果月望日(每月第十五天)正是各地的學子們進行期末考核的日子。估計接下來這一整周(七天)的時間裏,要有無數的學子連同他們的家人要為此焦慮失眠了。

不過還好,這地面上的焦慮嘈雜再如何熾烈,那也永遠難以傳達到離地十萬諾里的高空當中——更何況是離地足有五十諾里的天穹。

在高達足足五十諾里的天穹之上,這裏的一切還是和往日一樣的平靜。這是一片在瑟塔杜靈鐸生活的絕大多數生靈終其一生都無法觸碰的極限高度,在這裏,就連許多凡人想像中幾乎能夠和天空畫上等號的雲都很少見。進入到這一層面之後——如果有誰真的能夠到達這裏的話——放眼望去,能夠看見的只有一片湛藍。

然而就在今天,這片往日裏幾乎罕有客至的領域內忽然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暗影。

這是一個魔法與神話共同作用的強大造物。這一強大的存在雖然已經足足有近二十五萬年沒有在天空之下的這片大地上現身了,但其身影卻總是出現在瑟塔杜靈鐸各大智慧種族的神話傳說當中。

這是一頭巨龍。

不過今天這位強大的存在卻好像沒有傳說中的那般從容,此刻的他就好像是在找尋着什麼東西一樣頻頻伸長了脖子伏低腦袋朝下方看去。

雖然離地有五十諾里,但對於巨龍那超凡脫俗的視力來說,哪怕讓他在保持着這樣一個陸空距離不變的前提下找一隻地上的螞蟻那也不過是手到嗯……爪到擒來的小事情。

更何況他要找的目標還是一個比螞蟻大了無數倍的人類。

可問題在於,這頭巨龍已經找了足足一個諾時了,可他那一雙足以明察秋毫之末的龍瞳卻依然沒能如願捕捉到目標人物的身影。

“小樣兒,還挺能藏啊……”這頭自認為遭受了自出道以來最強挑戰的巨龍小聲嘟囔了一句。不過由於體量的實在是過於巨大,他自以為的“小聲”外放到天穹間卻是如同炸雷的一般的巨響。

不過還好,在這天穹之上倒也不必擔心什麼鄰居投訴之類的事情……

或許是覺得太長時間的搜索導致兩眼多少有些酸澀,巨龍一邊眨巴着眼睛一邊仰起頭來打算放鬆一下同樣酸澀的脖頸。

就在這無意的舉動中,這頭在凡人的語言中被稱作“焰牙”的巨龍驟然瞥到了自他頭頂上方傳遞下來的陽光。

焰牙愣了愣,隨後眯起一雙哪怕和西瓜相比也不落下風的雙眼朝着比他所在位置更高的天穹看去。

在那裏,同樣也是西瓜大小的“焰陽”,這個世界的光明之源正在安靜而劇烈的燃燒着。

按照凡人的時間計算,如今已是勞作時刻后五諾分,

距離天亮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諾時。而對於這顆正朝着四面八方散發著橘紅色的火光的焰陽來說,其已完成了每天皆如此的由“破曉之光”到“晨曦之光”的轉變。

盯着這個在空中穩定燃燒着的大火球,即便是方才還因為始終找不到目標而陷入煩躁狀態的焰牙也不由得開始了沉思。

按理說,如今的自己已經飛到了一個地面上的生物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高度了,可這個焰陽還是始終高踞在自己的頭頂上方。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可是偏偏這焰陽的大小看起來居然和自己在地面上抬頭看向它的時候是一樣的——按照“近大遠小”這一龍族內部通過龍珠代代傳承的知識來判斷,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上大小都不變那隻能說明一點:這“整整”五十諾里的距離雖然是無數塵世生靈難以想像的高度,但是對於焰陽,這“區區”五十諾里可能根本就不算什麼……

“龍神啊!”陡然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的焰牙驚呼一聲,猛力甩了甩自己的腦袋,“我在幹什麼?!人還沒找到呢!我可不想頂着午餐時刻的烈照之焰幹活!”

想到這裏,焰牙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極其用力地扇了一下他那兼具力量與優雅兩種美感的巨大龍翼。

原本安安靜靜的高空當中忽然傳來了一聲咆哮:“龍神在上,賭上我的整個職業生涯,我今天也必須要在午餐時刻到來之前把你這該死的、見鬼的傢伙給找出來!!!”

——就如同地面上的聲音很難傳遞到高空一樣,這雲海之上的動靜自然也是難以穿透層層雲霧傳遞到這藍天之下的群山與大海之間。

在新諾睦帝國(神聖諾睦帝國)的東部邊陲矗立着三座久經風雨的城堡。這三座城堡的年代極其久遠,其年紀基本上可以說是和新諾睦帝國相等。其實這三座城堡原本在建立之初都各有名字,但都遺失在了時間的長河當中。在現如今的新諾睦帝國,上至皇帝下至民眾,他們更喜歡將這三座城堡稱為“守望者”。

因為一直以來,這三座城堡都像是最為忠誠的鎮邊騎士一般,恪盡職守地守護着這西土薩爾克利斯的文明邊陲。

這片因為位於新諾睦帝國的一號輔道以及三號輔道之間而被人俗稱為“一三輔地”的區域可是公認的險地。

幾乎絕大多數的西土人都默契地認為,這三座城堡就是西土世界文明的邊陲,而城堡以東的地界更是文明的絕緣地:在那裏,是一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靜謐大森林,而在片原始叢林的更東邊,則是獸人盤踞的風吼荒野以及人類蠻族佔據的奔馬草原。

這些地方不用說新諾睦建立以來的這一千五百年了,就算是更久遠的古諾睦帝國時期這裏也是文明的絕緣地。

哪怕是最為虔誠的傳教士也從來沒有涉足此地的念頭。

然而今天,在這片靜謐大森林的東邊,位於奔馬草原西南以及帝國三號輔道北方(雖然這條輔道已經有近三百年的時間沒有人馬走到這麼遠就是了)之間的這片林地里,有一個年輕的身影正低頭看着地上的草葉挑挑撿撿。

這是一個看起來應該還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纖細但並不瘦弱的身上穿着一件頗為考究的長袍。

這件改良自古帝國事情的學者拖袈的長袍如今有着一個更加為人所知也更加具有時代特性的名稱:“學生袍”。

這名出現在被譽為文明絕緣之地年輕人是一名正式的擁有着屬於自己學籍的學生。

只不過一名本該汲取知識擁抱文明的學生卻出現在這裏,那可真是多少顯得有些突兀了。

其實拋開這個年輕人所處的環境不談,這個學生自己身上也充滿了種種互相衝突的違和之處。

雖然受到新諾睦的第三任皇帝“賢皇”奧託大帝的影響,在西土遍地開花的學校當中最古老的甚至已經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了,可西土的所有年輕人在憧憬學院生涯的同時卻也不得不承認一個無奈的現狀:

雖然奧託大帝當年大力創辦學校之時曾立下豪言壯志:“讓帝國的教育部稱為第二個戶籍登記處!”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就如同即便時至今日帝國的戶籍登記處也沒辦法將新諾睦全境的民眾都登記在內一樣,如今真真正正走入校園讀書的人依舊是少數。

在西土,當學生只是少數人的權利——換句話說,成為學生是貴族的特權。

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既然身上穿着一個正式的學生袍,那他應該大小也算是給貴族才對。

可是眼下這個年輕的貴族居然身背一個背簍手持一根一看就是隨便從路邊順手撿來的樹枝當成的拐棍,整個人就如同一個鄉野間的農夫一樣低着頭四處尋摸着什麼東西。

“該死!”年輕的納博里昂嘴裏罵出了聲。

把手上的樹枝“噗”一聲扎進了地上的泥土中之後,這名年紀正在往二十歲上靠的年輕人緩緩直起了腰身。

“不對吧!”納博里昂那貢鐸人特有的朝氣活力與理性克制共存的硬挺面容上寫滿了疑惑與不甘,“這裏的史萊姆怎麼……”

年輕人的話語戛然而止。

就在他左腳前方約莫半諾米的距離處,一灘爛泥一樣的事物蠕動了幾下,帶來了一陣連續的“嘰咕”聲之後忽然“啵”地一聲從地上的虹草間猛然躥進了半空中。

有那麼一瞬間,納博里昂灰藍色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絲獃滯——然而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年輕的學子忽然發出一聲暴喝:“萬法之源啊!你給我站住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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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帝國與蒼炎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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