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放開我……!”
沈清池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護欄,他半個身子已經在懸護欄外,再往前一點就要掉下去了,視線向下看去,是被燈光照亮的海面,海浪聲被無限放大,原本溫順的大海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冰冷無情。
如果從這個高度摔下去,就算是掉進水裏,也絕對會摔死吧!
沈清池只感覺體溫被海風帶走,手腳變得冰涼,渾身血液直往頭頂上沖,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後的人究竟是誰,跟他有什麼血海深仇要置他於死地,只想快一點掙脫,快點遠離這生死邊緣。
可他完全掙脫不開。
身後的人拚命把他往前推,他只能努力抓住護欄苦苦支撐,一旦鬆手,絕對會立刻從船上摔下去。
他艱難和對方僵持,幾乎嘶聲力竭:“救命——!”
“沈清池!”
突然響起的聲音像是破開迷霧的利刃,讓快要絕望的沈清池精神一振,他奮力呼救:“救……啊!”
一句“救我”還沒說完,身後的人發狠了似的,猛地將他往前一推,短暫的僵持驟然被打破,沈清池再也抓不住欄杆,重心前傾,整個人向甲板外面栽去。
……糟了。
他不會要這麼交代了吧!
如果他在這個小說世界裏死了,是會回到現實世界,還是……會直接死掉?!
死亡的恐懼將他籠罩,他能清晰體會到手指抓不住欄杆,一點點從上面滑脫的感覺,腦中所有思緒因恐懼降臨而退去,只留一片空白。
就在他的手徹底滑脫的瞬間,沈放終於趕到,他猛地將那個行兇者撞開,並一把抓住了沈清池的手腕。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墜力傳來,右手被迫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猛烈的撕扯感帶來無法言說的劇痛,他差點沒能抓住,果斷將左手也用上,再一次攥緊沈清池的手腕。
這一切其實只發生在短短的兩分鐘內,因為今晚有慶祝活動,郵輪上的安保人員基本都在假面舞會的會場維持秩序,只有零星幾個離得比較近的遊客聽到了沈清池喊救命,卻也一時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沈放衝上去救人,才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喊道:“有人掉下去了!”
離得最近的遊客向他們跑去,想要幫忙,還有人立刻撥通了郵輪上的求助電話,也有人直接沖向會場方向,想要叫來保安。
眼看着沈清池被沈放抓住,那個行兇者幾乎發狂,他的面容被面具遮掩,一雙眼睛卻格外陰冷兇狠,他不甘地喘着氣,似乎也已經體力透支,沒力氣把沈放也一起推下去了。
但他還不想這樣放棄,忽然,他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冷光,嚇住了想要過來幫忙的遊客。他攥着刀從背後接近了沈放,高高舉起,再狠狠刺入。
刀刃入肉聲被淹沒在海浪聲里。
甲板上傳來遊客的尖叫。
沈清池還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他整個人掛在護欄外,只靠着被抓住的一隻手腕維持自己不掉進海里,沈放抓得太用力,讓他感覺骨頭都要被攥碎了,疼痛讓他渾身發軟,根本無力自救,只能盡量不去掙扎,免得給對方添亂。
但他突然聽見了尖叫聲。
他還沒掉下去,肯定不是因他而叫,是甲板上又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不會還沒走吧?
難道他對沈放做了什麼?
沈清池努力仰起頭,可除了沈放探出護欄的上半身,什麼也看不到。
面具遮擋了他的視野,他一把將它掀掉,伸出另外一隻還能活動的手,努力向上夠去,試圖抓住最
甲板上的尖叫聲再度響起,是幾乎變了調的顫音:“殺人了……快來人啊!”
行兇者手裏有刀,一時間沒人敢上前,他見一刀下去沈放還沒鬆手,居然攥住刀柄,用力將它拔了出來。
捅到只露刀柄的水果刀帶出一串血珠,鮮血迅速洇開,將衣服染成紅色。
沈放皺了皺眉。
他沒去管那個想要用刀捅死他的人,甚至沒吭一聲,他收回無法施力的右手,用胳膊抵在欄杆上作為支撐,努力把沈清池往上拉。
想要把一個身體完全懸空的人硬拉上來並不容易,即便沈清池很輕,但他只有一隻手能夠施力,他一點點把人往上拽,緊接着後背又是一涼——那把刀捅了他第二次。
沈清池被他提起了一點,手終於抓住了護欄,他努力在半空中調整姿勢,尋找着力點,用腳蹬住船體,嘗試往上爬。
郵輪上的護欄都是內傾式的,人不小心摔出護欄墜海的可能性非常低,而他在護欄外面,想扒着欄杆往裏爬,就會容易得多。
他就快要爬上去了,胳膊勾住欄杆,成功把自己掛回了護欄上,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甲板上的情況,看到了站在沈放身後的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的正臉,雖然對方戴着面具,看不清樣貌,但他還是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手腳並用地往船上爬,感覺到衣服被沈放拽住,便藉著這股力往上一躥,半個身體翻回了護欄內。
就看到那個行兇者將手腕狠狠一擰,同時耳邊傳來沈放剋制不住的悶哼,拽住他的力量驟然鬆了。
沈清池生怕自己再掉下去,一鼓作氣翻過護欄,整個人摔在了甲板上。
餘光掃到有什麼光亮一閃而過,一抹染紅的刀光闖入他的視野,他抬起頭,看到順着刀尖滴落的血珠。
鼻端聞到了血腥味。
沈清池頭皮一麻,也顧不上摔得渾身疼痛,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
水果刀在肉里剜過半圈,尖銳的劇痛直擊腦海,沈放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渾身湧起難以形容的虛弱感,他身體完全脫力,聽到沈清池摔在甲板上的聲音,他再難站穩,貼着護欄緩緩跪倒,緊接着口鼻一熱,鮮血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
行兇者剛才拔刀時太用力,自己也跟着退了幾步,他看到沈放跪倒,竟好像興奮起來了,衝上來還想繼續補刀。
沈清池奮力爬起,猛地從側面朝他撞去,兩個人都已經到了體力極限,一撞之下雙雙摔倒,那人握刀的手打到甲板,刀被甩脫出去。
而他臉上的面具也同時掉落,沈清池終於看清他的臉——沈敬!
他為什麼會在這條船上?!
沈清池已經來不及思考了,以他的力量制不住沈敬,只能拚命壓在他身上,試圖用身體的重量牽制住他,不讓他爬起來。
沈敬伸着胳膊去夠掉在不遠處的刀,沈清池死死按着他手不讓他夠,兩人再度陷入僵持。
幾個被嚇傻了的遊客們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之前跑去叫人的也還沒回來,沈清池只感覺孤立無援,他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可沈敬的手依然離那把刀越來越近。
不能被他拿到……
突然,他感覺頸間一緊,身體一輕,他被人拽着衛衣帽子從地上提了起來,他回過頭,發現是沈放。
沈放臉上的面具也不見了,他抹掉鼻端唇角的血跡,把沈清池拎到一邊放下,在沈敬夠到那把刀的前一秒,一腳踩了上去。
沈敬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沈放在他面前蹲身,用鞋底狠狠碾着他的手。
唇邊被擦去的鮮血再次冒出,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沈放卻好像渾不在意,黑眸之中的光彩近乎灼燙。
他笑了出來,笑着看這個曾經不可一世,讓他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男人狼狽在他面前嘶嚎,對着那張面目猙獰到醜陋可憎的臉,喚道:“大哥啊。”
沈敬停止了叫喊,他看向沈放,那眼神寫着不甘、憤怒、恐懼與痛苦。
沈放漸漸收起笑意,他單手扣住了沈敬的後腦,迫使他抬頭。
下一秒,又用更大的力氣向下按去。
沈敬的腦袋撞在甲板上,“咚”的一聲。
他發出痛苦的呻¨吟,緊接着是第二聲。
第三聲。
沉悶的肉¨體撞擊聲讓人不寒而慄,沈清池因為渾身脫力,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他看着沈放,有一股寒意順着脊椎爬了上來。
他好像看到了一把出鞘的利刃,利刃渾身浴血,卻光華大盛。
他看到沈放撿起了那把刀,對沈敬說:“你想要嗎?”
那聲音帶笑,幾乎是平和的,好像真的只是兄弟之間親切的問候。
而話音落下的同時,沈放已經攥着這把沾滿自己鮮血的刀,狠狠向沈敬頸側刺去。
“……叔叔!”沈清池脫口而出。
沈放的手停在半空中,鋒利的刀尖已將沈敬的皮膚刺破,有血流了出來。
他眼珠微微顫動着,似乎在進行什麼激烈的掙扎,隨即他後撤一步,將水果刀用力向地面扎去,刺穿了沈敬的手,深深嵌進甲板的縫隙當中。
“這是你該得的。”他說。
在沈敬凄厲的嘶喊聲中,郵輪上的保安終於趕到了。
沈放站起身來,卻踉蹌了一下,他好像再也無法支撐重傷的身體,背後的衣服早已被鮮血浸透,星星點點的血跡灑在甲板上,反射着燈光。
他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口鼻之中嗆出血沫,順着指縫溢出。
他身形搖搖欲墜,沈清池艱難地再次爬起,衝到他身邊想扶住他:“沈放!”
沈放彎下腰去,跪在地上,咳出更多的血,已經無力再回應他。
沈清池徹底慌了,他沖周圍的人群大喊:“醫生,有沒有醫生!船上的醫生在哪兒?!”
沈放意識開始迷離,他聽到沈清池的聲音,感覺到沈清池就在旁邊,最後一根繃緊的弦就此斷開,身形一歪,向前栽去。
沈清池一把將他抱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