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仁醫堂
家裏的吃食肯定得優先備上,不僅蘇念本人身上沒幾斤肉,蘇珩和蘇么妹同樣是骨瘦嶙峋,嚴重的營養不良。
尤其她和蘇么妹是女孩子,身體虧損得太厲害,不趁早調理,恐怕得落下一輩子的毛病。
這個時代,鹽巴,油,白面什麼的都貴。
尤其是白面,大米在老百姓的眼中,算得上是精糧。
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幾次。
大部分老百姓家一年到頭吃的都是粗糧。比如說玉米面做成的窩窩頭,但卻不全是玉米面做成的,裏面還會摻些雜糧。
有時候也會吃糙米煮的稀粥。
這樣一對比,昨天吳大娘送來的幾個粗面饅頭算是好的。
蘇念琢磨了會,白面,玉米面,糯米面各買了十斤。大米最貴,她怕錢不夠用,只買了五斤。
另外又買了兩斤油,兩斤鹽巴,一斤紅糖,再就是一些調味用的醬醋。
買完米面糧油,蘇珩和蘇么妹搶着幫忙拿東西,興奮得滿臉通紅。
蘇念又帶着他們去買家裏要用到的東西,鍋碗瓢盆,筷子,菜刀,砧板……
想到什麼就買什麼。
在路過一處醫館時,蘇念捏了捏半鼓的錢袋子,看着牌匾上仁醫堂三個字,略有些惆悵。
這個醫館,本來是蘇家的。
四年前,蘇母突染重疾,全靠珍稀藥材掉着一條命,使得日子還算過得去的蘇家漸漸承擔不起昂貴的藥費。
蘇父為了替妻子求葯,也為了能盡心照顧她,便低價將這個醫館轉手了。
但是蘇母最多只熬了一年便撒手人寰了。
蘇母去世沒多久,蘇父就被診出患了同樣的惡疾。
他沒有選擇治療,而是拖着病軀變賣了僅有的家產,湊夠了五十兩銀子交到原身的手中,讓她帶着弟弟妹妹去投奔舅父一家。
千叮囑萬交代的讓他們一定要懂事,要勇敢。
這本是一個將死的父親不放心的為子女安排後路。
可誰又知,周家人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牲。
蘇珩和蘇么妹也跟着看了過去,臉上的喜色淡了,一雙眼眶也跟着紅了。
蘇念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無聲的安慰着。
猶豫了一會,她帶着蘇珩和蘇么妹走了進去。
醫館不是很大,分為裏間和外間,給人看病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大夫,他的跟前還有五六個人排着隊。
一個五十齣頭的中年男人在櫃枱後面,拿着方子抓藥,一邊的夥計則忙着把藥包起來,交到客人的手裏。
蘇念在一旁等着,沒有急着過去。
直到店裏的客人都走完了,蘇念才走了過去,禮貌的問道:“請問,你們這收藥材嗎?”
掌柜從賬本里抬起頭來,見是個背着背簍的姑娘,笑道:“收,只要質量沒問題,我這都收。”
說著,掌柜皺起了眉頭:“姑娘看着有些面善,似乎在哪見過。”
蘇念笑容淺淡:“家父姓蘇。”
掌柜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是蘇大夫家的大女兒,只是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害得我半天沒認出來。”
蘇念搖了搖頭,不打算多說,拿下背簍放在櫃枱上:“掌柜,你看下這些草藥的成色如何,若是沒問題,你給個價。”
掌柜眼睛一亮,將背簍里的草藥一一拿了出來:“党參,川芎,三七……,蘇姑娘,你這採挖的草藥品質幾乎算得上等,臨溪鎮附近的山上應該采不到這麼好的藥材,你這是在哪採挖的。”
蘇念面不改色的道:“在咱們山溪村的後山,我到深山裏面去採的。”
聞言,掌柜頓時有些失望,若是在山的外圍,他倒可以去看下。
但是深山裏面猛獸出沒,沒有誰會為了幾株草藥,拿命去換。
“丫頭,我跟你爹也算認識一場,你這葯全都賣給我,我給你二兩銀子,你看如何!”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應該知道,沒有炮製的藥材,頂多只值這個價。”
蘇念說了聲成交,將背簍清空,拿着二兩銀子出了醫館。
掌柜在身後喊道:“蘇姑娘,你下次進山若是採到好的草藥,我出同樣的價格收購。”
蘇念應了聲,沒有當面拒絕。
她今天帶到鎮上的這些草藥,有些確實是在山溪村後山採的,但是大部分是她從葯庫裏面拿出來的。
拿出來的部分草藥都是她前世到山區一家一家收購的,還沒來得及炮製就接了最後一個任務。
結果的結果,就是被炸到了這裏。
所幸葯庫裏面的時間差跟外面不一樣,東西放裏面多久,都不會壞。
放在葯庫的草藥等她將瑣事處理好了,再找個時間炮製也沒多大問題。
接下來,蘇念又去買了兩個大木桶,讓人送到布莊的門口。
然後在布莊裏買了幾床被褥,以及三匹棉布。
付了錢,蘇念和蘇家兄妹便在布莊門口等吳安。
吳安沒讓蘇念他們等多長時間,幾乎是掐着點過來的,利落的將所有東西搬上了牛車
他們差不多是快到午飯的點才去的鎮上,等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暮色西斜。
吳安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居然也不怕,直接幫着他們把東西全都搬到了屋裏去。
蘇念道了謝,趁他不注意,丟了一兩銀子在木板的角落。
雖然村裡正一家什麼都沒說,但昨晚她臨睡前就發現土胚房的附近有人巡視。
今天再看吳安眼下的青影,便知怎麼回事。
人家一晚上沒睡,又強撐着倦意送她一家去鎮上,於情於理,她都該表示一下。
灶屋已經被蘇珩和蘇小妹收拾乾淨了,蘇念拿出新買的廚具用水洗凈,便開始做晚飯。
她先用大米熬了白粥,然後拿起刀具利落的將野兔處理乾淨,用今天買的辣椒,調料做了個麻辣兔丁,另外清炒了一份野菜。
雖然簡單,但是對於蘇珩和蘇么妹來說,這是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吃完了飯,蘇念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們家還有個傷患,如果不出問題,他這會也應該醒了。
然而,等她回到房間時,看到那紗布上染紅的血跡,臉上的笑意徹底綳不住了。
她盯着少年緊閉的雙眼:“既然都醒了,裝什麼死人。”
少年的睫毛微不可見的顫了下,不一會,他緩緩的睜開了一雙如桃花般瀲灧的雙目,一臉的歉然:“抱歉,又得麻煩姑娘了。”
蘇念挑眉,果然,縫合傷口的時候,這人是有着意識的。
她就說,那幾瓶葯,怎麼就喂得那麼順暢,一點也沒灑。
“等着!”蘇念看了眼他虛弱的臉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