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片刻溫暖
“況且，上次可是他救了你哦，幫我們多多宣傳，讓他這個頂流男演員有個可以依靠的肩膀。額……我指的是物質上的。不過心理上精神上，甚至生理上有更好。”
孟大庄悄悄地為自家演員大哥打起了算盤。
“就你吵，她受傷了，沒空聽你咋咋呼呼。”程奕勸阻了孟大庄的喋喋不休。
車內溫暖，軟綿綿的座位給顧約婉帶來了一點點舒適感，古龍香水的氣味充斥着整個車子。
甜美的橙子香，混雜着茉莉花的清新……
這個味道真好聞……
好熟悉的味道……
好睏……
“姥爺，我放學啦！”
“放學啦？程家那個老頭兒的小孫子今天剛剛從老家h市搬到咱們這兒，快去找他玩兒吧。我們婉婉最乖了，又漂亮，人緣又好，准能讓那小子適應這兒的生活。”
姥爺站在靜心堂前開得正灼灼的桃花樹下，那是多麼美好的一個春天。
姥爺是忠烈之後、名門之裔，姓李。
“有先訓：吾等李家，歷來是忠君愛國之輩，也不乏劍指蒼穹之人。護佑天下長安，是吾等生來使命。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惟願勇夫識義、智者懷仁！”
似乎是幾十年前從軍立下的錚錚誓言，可是姥爺講起來，依舊是那麼意氣風發。
暫住靜心堂的時光，最大的樂趣就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外孫女過得好。
三代單傳，只有一個女兒，李家舊宅，似乎已然荒廢。
李顧姻親，德高望重的他住在親家家，也沒什麼問題。
孤寂的靈魂啊，外祖母早逝，他孤身一人將外祖母的骨灰埋在靜心堂旁桃花公墓下，兩個慈祥的老人，不管生前死後，都希望在外孫女兒旁默默陪伴。
“好的姥爺！”小約婉開心地回答道。
“哎，等等，拿上這個豌豆黃兒，特別好吃，沒有美食，怎麼交朋友？”
姥爺瘦削的身體，幹練挺拔的身姿，甚至是額上的皺紋，都一一可見。
姥爺喜歡穿一件白色的半袖衫，搭配着灰色的長褲。用料講究，但極其節儉。但即便是這樣隨便的衣服，姥爺一穿，立馬就變得威風起來，似乎還有當年廝殺拼搏、論兵作戰模樣。
姥爺的身影飄散在風中，只飄飄渺渺留下一句話：“婉婉，好好學習，報效祖國啊！李家的未來，全靠你了！姥爺以後，不管是在精神上，還是行動上，各方面都會機動地支持你的。”
約婉瞬間淚如雨下。
桃花樹旁桃花溪。
小約婉拿着豌豆黃兒漫無目的地走在溪邊，邊走邊喊：“程家的那個新來的小子？你人在哪兒？”
“咦？你哭什麼？”
溪邊一個看起來好像比自己大那麼幾歲的小男孩在哭。
“愛哭鬼，我上幼兒園了，都不哭，你怎麼看起來比我大，還在哭？”
男孩止住眼淚，一抽一抽地說：“爸爸媽媽說我成績不太好，不能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了。”
約婉坐下，低了一塊豌豆黃給他：“吶，嘗嘗，甜甜的，我最喜歡吃了。吃了之後就什麼不高興的都不記得了。”
“不讓你做，那你就讓自己成績變好唄。等你滿足了他們的要求，肯定啥都讓你干。”
“謝謝你，給你這個。”男孩拿出一個橙子，“我爺爺剛摘的，可甜可甜啦！”
“嗯~真的耶！”
“我要跳下小河去玩，聽說水的那邊有茉莉花，我們沿着河走，採回去送給媽媽，她就不會怪我了！”
“我叫顧約婉，你叫什麼？”
“我啊，我叫程奕。你的名字，嘻嘻……挺好聽的哦，小月灣。”
“原來你就是‘程家那小子’。”
“等等，這樣不禮貌哦。”
“好吧好吧。”
“你第一次游泳嗎？”
“是的！程~奕~大哥哥。我，有點興奮，但特別害怕，要不你自己去？我在岸上等你？”
“嗨呀，別怕，沒有嘗試怎麼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呢？我會一直緊緊地抓住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兩個小娃娃，一個稍微比另一個大點兒，卻像個小大人兒照顧孩子一般。衣服都濕透了，還是游得很開心，抓着彼此，絕不鬆手。
歡聲笑語漸漸飄遠。
溺水感湮沒了她的神經。
她怕水。
明明從前和程奕同游之時游得暢快，為什麼九歲那年會溺水？
“我不能……我不會游泳……我怕水……救命……為什麼……你是誰……”
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影影約約的黑影。
大概，和九歲的她，一樣高。
不知道哪位女孩子的小銀鐲子掉進了水裏，反正肯定不是顧約婉的，她不喜歡用銀質的東西。
溪水歡欣雀躍地接受着這一份人類鷸蚌相爭之下所產生的美味佳肴。花瓣在她身邊飄飄轉轉。
“一次沒和程奕那小子一起來，就這麼危險嗎？都怪那小子，好端端地去h市體驗什麼生活啊。”
顧約婉急得直想時空倒流。
溪水抓住她的衣袖，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雙手，把她使勁兒向下拽。
嘴巴和鼻腔里充滿了水，窒息得很……
整個頭全部都沒入了水中。
她看到了水下的魚兒從身邊游過。
她不斷掙扎，卻也只有越陷越深。
尚且是童稚小兒的她，做什麼都於事無補。
河流漩渦急劇旋轉，小約婉連同身邊的茉莉花瓣、桃花瓣被一同卷進水裏。
無助的感覺……
時空好像被水流收縮后又延展開來……
“你的命可真好，命真大……下一次，就不一定嘍。”
又是那個看不清的影子。
“師妹，我心有不甘，我是被害的！”
“我好冷啊！”
“你能不能，幫我找回真相？還我們清白？”
“求求你！”
許多人，走馬燈一樣的出現。
“我從未幫他們做過事，我會儘力幫你們洗刷冤屈的。”小約婉無力地回應道。
“你可真沒用，顧約婉。”
聲音自上方而來，一具帶血的軀體從樓上落下。
“不要！”
夢醒了。
橙子的香味，茉莉花的清香一如潺潺溪流，淌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