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難以餬口
張三已經在街上逛三天，兜里的錢即將耗盡，網吧也住不起了。必須儘快找一個吃飯的地方。
但是，作為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能幹什麼。
“去哪搞錢呢？還不如答應崔城。否則沒被惡靈搞死，先餓死了。”被生活壓迫，他已經在考慮加入城防軍的事。
“誒，招工了啊。包吃包住月薪五千，工作清閑福利優厚。”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一家工廠的門口，招工處就像沿街叫賣一樣，把招工信息用大喇叭廣播出來。
要在以往，這樣的企業，張三看都不看一眼。他怎麼可能進流水線。不過形式比人強。
“哎！”一聲哀嘆，而後不情願的挪了過去。
“小兄弟，我們這裏包吃包住，待遇優厚，正是你大展宏圖的好去處。”
剛走到近前，掛着生產經理牌子的男人，就立即向張三兜售工作。
“小兄弟你看，這個縫紉工很適合你，只要會用縫紉機就能幹。保底工資加計件，月底輕鬆半個萬。”
張三眉頭有點皺，縫紉機這東西他只在電視上見過，會用才怪了。於是他只好委婉拒絕：“可是我是男的。”
“男的怎麼了，沒人瞧不起你。男人做起針線活，比女人強多了。”
“可是？”
“沒有可是……”生產經理拉長音調。“這份工作適合你。”
生產經理看他為難，試探着問道：“你不會是沒用過縫紉機吧？”
張三無語，自己要是用過才怪了。
“包吃包住，月薪三千。實習期三個月，然後看你手藝是否轉正。”生產經理把腰桿挺了挺，比張三還高了半頭，一副已經拿捏住人的做派。
張三心理罵了句娘，扭頭就走。
“誒誒，別走啊兄弟。”生產經理忙隔着桌子就來拉人，結果一把抓在他打了石膏的左手上。
“哎呦，您這手還不利索。”
沒辦法，為了掩蓋第二左手，他只能將兩隻手一起用石膏裹住，偽裝成受傷的樣子。
此刻，看意思即使他想打工，這縫紉機也不能給他用。
不過張三還是出於本能的反駁：“這，這只是一些小傷，我很快就能恢復。”
生產經理撇撇嘴，並不掩飾自己的鄙夷。“我們這裏恐怕沒有適合你的工作，要不你去別處試試……”
“告辭。”張三也懶得再搭理他，轉身就走。
為了生計，已經放低身段。但是，沒想到一份踩縫紉機的工作，自己都不配得到，他很受傷。
“慢着。”
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出聲叫住張三。扭頭對生產經理喊道：“孫經理，就憑你這樣的態度怎麼招到好員工。”
這句喝斥將孫經理嚇了一跳，待看清楚來人，他趕忙從桌子后竄出來。剛才還站的筆直，現在卻弓腰駝背。一個大高個，看上去和眼前的胖子一樣矮。
“老闆，您教訓的對，我一定改正。只是……”
“只是什麼？一隻手有一隻手的干法。”胖老闆訓斥道：“要因人而用嗎。操作裁斷機的活兒就很適合他，一隻手扶料，一隻腳踩踏板，他幹着多合適。”
“是是是，您說得對。”孫經理趕緊附和。
“年輕人不要有情緒。”胖老闆又對張三語重心長的講：“只要有成績，升職加薪，指日可待。”
張三從不奢求在這裏能有什麼大發展，混個溫飽而已。
因此對於胖老闆的鼓勵，心理上沒有太多感激。
恭送胖老闆離開，孫經理又挺直腰桿。“年輕人，不簡單。有了老闆賞識，升職加薪，飛黃騰達，就在眼前呀。”
說著，還不忘豎起大拇指，表示欽佩。
張三一陣鄙夷，但此刻這人已經是自己領導，也不好反駁。
今天新入職的員工不少，足有二十幾個。一套入職程序走下來已經很晚。不過這孫經理也算盡責，大部分時候都陪在左右，協調整個流程。
當晚張三就住在一間六人宿舍里，另幾個也是今天的新員工。由於空間狹小，床位都是上下鋪。當然工廠宿舍也不能有太多奢求。
這幾日一直窩在網吧的椅子上睡覺，又累又不舒服。好不容易摸到床他自然想好好睡一覺。
只是生產車間裏傳出的噪音實在惱人，他之前並不知道夜晚也有人工作。
惱人的夜裏，做夢也不輕鬆。
張三就夢到自己墜入了冰窖。這裏極度寒冷，以至於空氣也被凍住。每一次呼吸他都用盡全身力氣，然而胸腔的劇烈起伏仍舊不能將空氣攪動。
氣體猶如實質一般糊在臉上，很快他就出現了痛苦的窒息感。
他開始顫抖，掙扎，撕扯。終於從夢中驚醒。缺氧已令他頭昏腦漲，但仍舊立即得出結論——一隻手貼在自己臉上，壓住了口鼻。
“這是要悶死自己，是誰？”
張三扒住一根手指猛然一折。
“啊——”沒成想劇痛從自己手上傳來，疼痛逆行而上，猛烈衝擊他的心智，猶如在大腦里狠狠踹了一腳。-
他忍不住的嘶吼，卻只發出嗚嗚的聲音。要不是手掌將空氣阻斷，他的喊聲能將樓頂震塌。
窒息感讓他不敢猶豫，他甚至沒時間思考，為什麼自己要捂死自己。
又是咔吧，咔吧，兩次骨裂聲。藉著這股勢頭，一把將手掌從臉上扯下來。
阻擋已取消，通路重新出現。
空氣被貪婪的吸吮，帶動胸腔劇烈起伏。比廉價更廉價的空氣，成了決定生死的關鍵，張三從未知道自己竟如此需要。
抬起第二左手，在面前仔細端詳。折斷的骨頭在緩慢恢復，痛感已經極大緩解。無論如何揮動，都沒有任何阻滯。它沒有一絲叛逆、躁動和殺戮的跡象。
但張三清楚的知道，剛才就是它要悶死自己。
為什麼？它要取代我？它想掌控我的身體？
也不是沒有可能。
從教導處張老師的遭遇可以判斷，“手”才是惡靈的本體，張老師只是宿主。
現在它寄生在自己身上，我是本體。但它未必沒有殺死我，掌控身體，成為本體的慾望。
前幾日它沒有採取行動，或許有之前一直窩在網吧椅子上，睡不踏實的可能。
鑒於它有殺死自己的可能，張三不得不考慮是否將這隻手捨棄。
“哎！手術肯定需要一大筆錢。”
在溫飽都成問題的當下，這是難以逾越的障礙。
或許可以找城防軍幫忙。不過，一旦選擇這樣做，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成了沒什麼價值的普通人，他們未必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