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惑 亂
褒姒進宮以後,終rì緊鎖雙眉,從未開顏歡笑。後來做了王后,依然鬱鬱寡歡,冷若冰霜。幽王挖空心思,千方百計地想讓她高興,但都無濟於事。
正當幽王黔驢技窮之時,喜好逢迎拍馬,揣摸上司心思的尹球進諫說:“大王千萬不能泄氣,婦人的魅力,盡在一笑之間,所謂‘美人一笑百媚生’啊!王后美似天仙,艷若桃李,假若再能開顏歡笑,露出白玉皓齒,大王想想,那可就是‘一笑千金’呀!常言說,重賞之下必有高人,大王何不試試?”尹球一席話,讓幽王茅塞頓開,興奮地拍着尹球的肩膀說:“唉呀,紅唇玉齒,一笑千金……這就對了,寡人怎麼就沒有想到懸賞之方啊!”遂昭告天下:
王后抑鬱寡歡,寡人寢食難安。無論宮內宮外,
文臣武將,公侯伯子男,士農工商,乃至夷狄各部落
子民,凡能使王后開顏一笑者,重賞千金,爵加一等。
告示貼出后,舉國上下,三教九流,各顯神通,然無一見“笑”。此時,jian佞虢石父獻上了驚天動地的一計:
——烽火戲諸侯!
虢石父是西虢公的後裔,為人巧詐,貪財好利,最善拍馬獻媚,幽王十分賞識,讓他做了王室的卿士。虢石父聽說天子“千金買笑”,心中暗喜,自語道:“名利雙收的機會來了,既有千金重獎又討天子喜歡,可謂天遂人願!”虢石父早已胸有成竹,只是等待時機。幽王懸賞之rì,虢石父匆忙趕往王宮,拜見幽王說:
“臣有一計,可使王后開顏,只恐有人詆毀……”
“只要王后高興,但講無妨,一切皆由寡人替你做主!”
虢石父吃了定心丸,謝恩奏道:“大王可曾記得,當年先王為防禦戎狄,在驪山(今西安臨潼)一帶建立烽火台二十餘座,一旦覺敵寇進犯,立即點燃烽火,諸侯望見狼煙,便會兵救援。現在時過境遷,我大周國力強盛,天下太平,再也無需求助烽火傳信。不過,要想讓王后高興,唯有再點烽火,招引諸侯前來‘救駕’,王后必然開顏歡笑。”
幽王聽了,連聲稱道:“妙妙,妙極了,虢公真乃高人也!”遂令虢石父安排烽火“報jǐng”諸事,自己則與褒姒、太子移駕驪山。
傍晚,烽火點燃,鼓聲大作。一時狼煙直衝雲霄,方圓百里以外皆可望聞。諸侯以為敵寇進犯京畿,星夜帥兵前來救駕。
此時,褒姒正站在驪宮的樓上觀望,只見熊熊燃燒的火光之中,各路人馬雲集驪山北原,軍旗獵獵,戈矛林立,戰鼓雷動,人喊馬嘶,一派振奮人心的景象。可是他們誰也沒有看見一個敵寇!於是,諸侯和將士們開始問了:
——敵寇呢?
——敵寇在哪兒……
諸侯、將士的情緒由激動不安而漸漸平定,驪山北原也隨之安靜下來了。
誰也不會相信,眼前生的一切,竟然是個彌天大謊!
褒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這時,幽王的特使出現了。使者騎着一匹高大的白馬,飛奔軍前,向諸侯傳達幽王的指示說:“各位愛卿一路辛勞,忠心可嘉。既然沒有外患,就請各自返回吧!”
諸侯和將士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一個個面面相覷,呆若木雞……
被戲弄的滋味很不好受,有的開始罵娘,有的在心裏詛咒,大多數人顯得很平靜,他們心中有數:“決不會再上當了!”於是,各自卷旗收兵,悻悻而歸……
褒姒忍不住捧腹大笑……
幽王看見褒姒開顏歡笑,他自己也跟着傻笑起來。
此後,幽王為讓褒姒的開心,一而再再而三地點燃烽火,戲弄諸侯。報jǐng的烽煙變成了兒戲,勤王的將士一次比一次減少,最後就沒有人來了。
公元前771年(幽王十一年),申侯聯合繒國、犬戎,起兵討伐幽王,圍攻鎬京。
狼真的來了!
幽王慌忙傳令,點燃烽火報jǐng。
在焦急地等待中,諸侯的救兵一個也沒有來。危難之時,留守京城的鄭桓公親自護送幽王和褒姒、伯服,逃出圉門,向東直奔驪山。
鎬京被攻破后,戎兵在城內瘋狂肆虐,搶掠府庫,焚燒宮室,蹂躪婦女,濫殺無辜。申侯眼睜睜看着戎兵胡作非為,不能禁止,遂將女兒申后及廢太子宜臼從宮中救出,送往申城。
戎兵領聽說幽王逃往驪山,立刻撥出一支人馬追殺而至。幽王被圍困在山崖之下,鄭桓公幾次殺入重圍,試圖救駕。可惜寡不敵眾,幽王被戎兵亂刀砍死馬下,他自己也和百餘名將士一起殉難。不滿三歲的太子伯服被溺死湖中,尹球、虢石父幾個誤國的jian佞,也都作了刀下之鬼。
褒姒被犬戎擄上馬背,押回營寨,受盡凌辱,幾次試圖逃跑又被抓回。無奈之際,在氈帳中自縊而亡。
犬戎盤踞城中,終rì飲酒尋歡,毫無撤退之意。
申侯引狼入室,於心難安,遂暗中派遣使者,向鄭、衛、秦、晉四國出急告,請求他們火赴京勤王。
等到衛武公、晉文侯、秦襄公和鄭太子掘突率兵聚齊,大家商定計策,由申侯在城內接應,待諸侯兵馬沖入城中,封閉東、南、北三面城門,將犬戎從西門逐出。是夜三更時分,鎬京四門大開,各路兵馬魚貫而入,喊殺雷動。戎兵從夢中驚醒,見大軍殺來,如鳥獸四散逃命,死傷不計其數。鄭太子掘突為報父仇,率領鄭國將士在城中往複砍殺,隨後又帶領騎兵從西門殺出,一直追至百里之外。戎兵一路逃竄,鬼哭狼嗥,稍有怠慢者盡皆死於刀下。
次rì清晨,申侯邀請四路諸侯,籌備新君登基。清掃道路,修葺廟堂。第三rì,鳴炮奏樂,扶立故太子宜臼即位,是為周平王。登基大典,草率而又凄涼,自始至終,籠罩在劫後餘生的yīn霾之中。
此時的鎬京,幾乎已成廢墟。平王見城防殘缺,宮室破敗,又想到京畿附近遍佈犬戎,心中異常恐懼,遂決定放棄鎬京,遷都雒邑。除衛武公等老臣反對外,大多數人都抱着苟安的思想,唯唯諾諾,附和平王的意見。於是大家商定了遷都的rì期,各回驛館歇息,等待吉rì動身。
西周王朝猶如一抹殘陽,就這樣黯然泯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