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留下的秘密
俞樹曾經問過她會如何評價她的一生，她的答案最後落在了自己的墓碑上。上面豎著提上了一行字：這個人曾來過這個世界。
俞樹靠着墓碑緩緩坐下，陽光與樹葉間隙交織成的斑駁自然攀上了少年白色的衣襟。正午的陽光總是帶着懷舊的色調，不經意讓這位舊神想起往事。
歐陽老師已經去世一年了。而他從出生開始就擁有了奇怪的能力，比如能注意到可怕的細節，比如風的流向以及每棵樹樹葉的脈絡。
之前他覺得可怕就沒有告訴任何人，直到那個和他一樣的人出現。
歐陽老師說過她也有類似的超能力，只是她告訴俞樹他的更厲害一些，因為他是舊神。而他也接受了這個說法，因為舊神在她的故事裏就是為保護人類而犧牲的。更何況，他感覺自己的能力也和神很像吧。
每每回想起以前那些平淡的日常，俞樹就會不經意流露出溫柔的笑容。直到一堆嘈雜的聲音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你胡說！老爺子快死的那段日子是我在照顧他，所以遺產多分我一點有錯嗎！”
“你還好意思說，之前他林林總總的治療費不是我們在支付嗎？按理來說我們才應該分的最多！”
“……”
俞樹的耳朵突然感覺在嗡嗡作響。
“你想要來打架嗎？”
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大。
“你有種就過來啊！”
突然俞樹的腦海中印出了一個畫面。
他看見自己拿着一把黑色的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殺了的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覺得理所應當。他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
但他堅強地邁着步子，準備回家，可是那群人擋了他的路。
“那個……各位能不能聽我一句……”話音未落，俞樹的右臉就受到了一個衝擊，他順勢就跌在了地上。原來他剛才出現的太突然了，出拳的人沒能來得及收回拳頭。看到有人因為自家的私事受了傷，他們立刻對他發出慰問，說著還伸出手想要扶他起來。但是俞樹回絕了，自己慢慢爬了起來。耳朵里的聲音也弱了一些。
他看到場面平和了一些，便露出了原有的笑容說到：“那個……天氣難得這麼好，為什麼不先找個地方小憩一下呢？不開心的事明天再說吧。”
眾人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所說的話感到不解。
這也是在所難免的吧，俞樹這麼想着。臉上的微笑又多了幾分尷尬。但他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有事也不能在墓園裏解決對吧，況且……”俞樹看了那個緊緊拉着母親衣服的孩子，他從剛才開始就注意到她了，她的眼角隱隱開始泛紅。“況且小孩子應該也不想接着看下去吧。”
興許就是這句話說動了他們，兩個男人也不打算繼續下去了，準備打道回府。之前的女孩見狀，嘴角露過一起不易察覺的微笑，這個笑是對俞樹的。事情終於結束了，俞樹這麼想着。
此時雲朵遮住了太陽，光線變得黯淡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開始縈繞着俞樹。之前已經離開的女孩的父親，在光線變暗的時候突然覺得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於是打開車窗對着另一個男子大喊到：“老爺子當初就不應該生了你！”
突然氣氛開始變得焦灼，俞樹發現事情不對，可是兩家人卻相安無事的離開了。
大概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吧，雖然結束的不是很完美。俞樹如安慰自己般僵硬地笑了兩下。正當他轉過身時，他發現有一個奇怪的人正站在老師的墓碑前。
那個人從身材上看是個男人，大概二十齣頭的樣子。他身穿一襲黑色的風衣，但是一隻袖子卻沒有穿上。褲子與鞋子也都被蒙上了黑夜的色澤，沒有穿進風衣里的手上撐着一把黑傘。他自上而下都被黑色覆蓋，彷彿像一個離群的候鳥，自帶憂鬱的氣息。這不由得讓俞樹思考歐陽老師走時是不是留下了什麼秘密。
“那邊的少年。”那個身影發出了聲音，頗有點玩世不恭的意味。
俞樹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環顧了四周才明白那人是在叫自己。待他反應過來時，那身影發出了一聲淡淡的笑。
“你倒是挺喜歡多管閑事啊。”他對着榆樹說到。這時俞樹才注意到那人的右眼被紗布蒙上了，而且紗布上還密密麻麻的類似於咒文一樣的東西。
他接著說：“那些人的內心很複雜吧，在墓園裏就打算大打出手。就算他們想要維持一個好父母的形象，但本質里的貪婪自私是很難改變的，他們的孩子應該最終也會變成那個樣子。”
“是嗎……可是我覺得他們也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現出來這些東西，所以是不是說明他們其實也討厭這些東西，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都是可以改變的。”俞樹笑着回答他。
那人聽到他的回答后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說：“認為人是可以改變的嗎……你倒是挺有趣的。”
“有趣，你說我嗎？”
“應該是。”
“嗯？”
“你是她的學生嗎？”那人又轉移到了另一個話題。
“我……應該是吧。畢竟她經常以我的老師自稱。”俞樹說著。在他的記憶里，歐陽老師的一言一行都在細說著，她曾經似乎是一名擁有過很多學生的老師，而且她樂於為人師表。
那人停頓了一會，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這樣的情感變化俞樹是看在眼裏的。只是之後那人以不足以讓人聽見的語氣，輕聲道：“那真好……”話語隨着風聲散落在了天空中，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雲朵繼續堆積在天空中，讓陽光無處遁形。一陣疾風起，那人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將手微微鬆開，手中的傘就這樣被吹落在地。俞樹見狀，趕緊俯下身幫他撿傘。
與此同時，那人也蹲下來平視着他，嘴角滑過一絲邪魅的笑容：“少年，我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的舊神。”
“什麼？”在俞樹回想起歐陽老師曾經給自己的外號。
“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自覺。”那人說到，嘴角的笑意有了微妙的變化。俞樹知道了，這其中應該有很多的秘密。
“你的意思是我真的是神嗎？”俞樹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真的不知道。”那人的語氣變得生硬。
“老師曾經也這樣稱呼過我。”俞樹笑道。
“你該不會和她一樣都喜歡開玩笑吧”
“不會，你就是舊神之一代表自由的卡羅納。”說著那人站起來。“你可以在一天的時間內考慮是要自己先逃，還是等着我來殺你。”
那時俞樹只是把他的話當成一個不同凡響的笑話。
“先生，你的笑話真獨特。”俞樹將傘遞給他，笑着說。
“你的名字是俞樹，你的母親叫林文佳，今年四十五歲。父親叫俞有為，今年四十歲。”那人微笑着接過了俞樹的傘，順勢撐來。
“對了，你家裏的房貸要還三十二年，你特別喜歡在浴室里唱歌，其實你有了喜歡的女生，要我把她的名字說出來嗎？“
俞樹趕緊跑上去想要捂住他的嘴。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那麼清楚他的秘密。
“信了嗎？這個世上擁有這種能力的不只你一個。”
幾乎是同一時刻，幾滴雨從天上飄落，重重砸到地上。
“為什麼要殺我呢，舊神不是英雄嗎？”
“是老師跟你說的嗎。可是我要告訴你，舊神才是帶給人類災難的幫凶。”
幾乎是同一時刻，幾滴雨從天上飄落，重重砸到地上。
在城市的深處，有人的對話。
“所有人都回來了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如鋼鐵般生硬地說。
“還剩卡羅納。”一個女生說到。
“他已經來了……”
黑夜遮住了他們的面容。
俞樹對突如其來的雨感到驚訝，而那個人在離去前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暴風雨即將來臨，找好你的方舟吧，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