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後巷
久病初愈,陳思拎着皮箱來到了星都大學的門口,和所有正常的青年一樣,初入大學滿眼是新鮮滿心是歡喜,報道、交費......
晚上也和新認識的室友們暢談學業之旅和人生期望,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討論今天哪個女生好看,陳思應該也會在大學生活中慢慢忘掉這次的“秘”事件吧。
午夜,陳思正在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熟睡,突然感受到一陣的心悸,“不會是我的身體還沒康復吧”,他起身猶豫好久,“算了,還是明天和醫生打個電話問一問吧。”閉目準備再次睡眠,突然眼前又出現當初覺醒的白光,不過不同的是,此時,聽見一個隱隱約約的女聲,就像是在側耳召喚。一陣暈眩的白光過去,他的內心感覺好像和某物連結起來,一眼望去發現是順手甩在旅行箱裏的那本“秘”書,
陳思爬下床,端起書,然而一點反應都沒有了,平平淡淡。“這是怎麼回事?”繼續注視了一會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他感覺到自己慢慢進入了書中。
這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自己也不再擁有實體,化身成了一團光芒,在詫異之際,腦海中感受到很近但又很遠的地方傳來話語:“陳思!我是祝月清,你來你們星都大學附近的時尚街這裏,街口的地球模型下,我等你。”
陳思不解祝月清想要做些什麼,但是心中認可她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人,他覺得自己也不是貪戀美色,就是一種說不明道不出的想法,起身穿衣,繞過宿舍阿姨的房間出門在黑夜中應約參加“約會?”
來到約定中的相見地點,這是一個鋼製的地球模型,見慣了書本上網絡上的彩色繪圖,這個地球卻顯示出了一抹嚴肅和凄涼。在地球下是身着純黑皮夾克靜靜佇立的祝月清,這身裝扮和她並不十分相配。
“我來了!怎麼大半夜把我叫出來,”
祝月清轉過身來緩緩對陳思說到:“你還記得炮初陽的月亮糖嗎,
我來這邊是善後這個事件對這周邊的影響,並不是處理了罪魁禍首就是完結。”
陳思緊跟着祝月清走進了商業街的後巷,這裏燈光幽暗和外邊的燈紅酒綠產生鮮明對比,祝月清又講解了那本秘書的原理。
“其實你只要把它當成一道門,我們現實世界與意志世界的交流節點,所謂的天賦也是潛入的深度的能力,當不斷的進行汲取,轉化為現實中的方方面面,你就擁有了秘能力。而我們作為代行者也可以通過秘世界交流,剛剛那個充滿白光的世界就是如此。”
說罷,他們來到了後巷中藏匿的一家小店,這裏已有一隊警官控制住此次月亮糖的上癮者,隊長正在向祝月清報告些什麼。
“原來惡與我如此之近”陳思嘆氣,祝月清回到陳思身邊,朱唇靠近他的耳旁,輕聲說道:其實秘術可以徹底消除毒品的後遺症,我們可以通過橋樑將思想中的癮轉運到秘世界中消解。
陳思還在消化這個過程所蘊含的道理間,祝月清已經完成了好幾名癮君子的治癒,果然,幾秒前還嘴歪眼斜瘋瘋癲癲的人逐漸平靜了下來。
天還未亮,陳思與祝月清坐在無人的商業街長椅上,陳思看着她露出一絲疲倦,將外套鋪在長椅上提供一個小憩的地方,拍了拍示意她休息一會,而陳思自己卻跑到長椅后傻站。
祝月清看着他傻傻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陳思也為了打消尷尬,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天。“秘,真的那麼神奇嗎,惡可以從它始,善也可以自它起”。祝月清閉目凝神給他傳來回答“是的,儘管有人用它行壞,但我們就是要剋制自己與他們對立,可能孤獨可能煩悶,最終我們都是在為了這個世界奮鬥”
祝月清繼續說到:你利用了秘戰勝了炮初陽,我利用了秘盡量消除了對人們的影響,這下我們是戰友了呢。說完嘴角顯露出了弧度
陳思看見少女也慢慢變得不再那麼冰山,心情也好了起來,“你可不能私自把我拉上船啊,我還沒考慮好加不加入秘學院呢”
“你的潛入能力很強,初次就已能顯出強化效能,我真的希望和你成為並肩作戰的隊友,明天你來秘學院吧!老師們很期待見你。”
“悄悄和你說,成為秘師之後當然不只是自己發光發熱奉獻自己,好處多到你想不到。”
“等以後你就慢慢知道成為秘師是多幸福的事情了。我先不告訴你”
陳思笑了笑說:好啊,那我就去秘學院先看看,
兩人起身互相告別約定過幾日相見,陳思的最後一句話是:這件皮夾克和你實在不是很配,沒有白裙好看。祝月清笑了笑。太陽也終於重新開始慢慢升起,世間的新一天更變從此刻開始。
八月末的太陽,仍保留着夏日的餘威,威力不減過往,透過陳家的陽台,照露出一個忙碌的影子。
“這樣就差不多了。”早上從學校趕過來收拾行李的陳思看着眼前的行李說道。能夠今日便趕到位於帝都的國三秘的方法,便只有飛機了,行李已經收拾完畢,日頭也正好,想必祝月清也快到了。
仰在沙發上回顧着昨日的光景與未來的憧憬的陳思,耳廓突然傳來細小的聲響,猛然站起的他還未回頭,便看到陽台上一個人的影子垂到了客廳的地上,突兀而毫無徵兆。
“前東秦國立第三秘學院執行人杜望星,對東秦國立第三秘學院入學生陳思執行處決,現進行記錄。”
隨着陳思轉過頭,少女冰冷的聲音也傳入他的耳中,逆着日光看向窗檯,眼前的少女穿着馬靴,一條的黑色休閑西褲,和一件黑色西式外套,內襯一件蕾絲領花襯衫,外披一個黑色布制的及肩披肩,單馬尾的頭上戴着黑色的牛仔帽。
少女的左手帶着黑色手套,拎着一個高檔的銀色手提箱,她此時正提起左手,對手錶進行彙報,而右手已經放在別著槍腰間。少女低着頭又逆着太陽,讓人看不清相貌,但勻稱的身材與優美的聲音讓人相信的她的相貌不會太差。
不過此時的陳思完全沒有心情和餘裕去思考牛仔帽下的容顏,滿腦子“這是什麼情況?!”的他被震驚的完全摸不清狀況,前一秒還在構思着未來的生活,下一秒家中卻突然闖進來一個拿着手提箱,看起來在執行秘密任務的人,而看這彙報,這個任務就是處決自己。
看着這超自然的景象,陳思大腦的意識卻奇怪的開始飄忽,從拿到這本奇怪的秘書開始,自己的生活就在不可推測的方向狂奔。被綁架,生死對決,未來的救世主,只是想追求平淡生活的陳思此時感覺感覺到一種難以遏制的荒誕,伴隨着這荒誕感的,是一種從未體會的頭疼,和彷彿源於血液根源的燃燒。
這種頭疼和嚴重的不適,讓陳思不可避免的踉蹌了幾下,但知道自己已經命懸一線的陳思已沒有時間去思考身體發生了什麼,他一隻手捂住愈發疼痛的大腦,一隻手搖搖手,問眼前的少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只是個普通人。”但是身體的肌肉卻已經繃緊,如同蓄勢的獵豹。
少女並沒有理會陳思,只是抬起頭,露出牛仔帽下一雙澄澈的黃金瞳,皮膚白皙的少女的姣好面容沒有任何錶情,拿着手提箱的左手垂下,右手卻已經要將槍取出。
少女先是下意識的要取出前腰右側的自動手槍,之後卻又挪向了右邊的左輪槍,最終遲疑一下之後,少女還是拿出了自動手槍,流暢的指向了陳思。
而此時知曉難逃一戰的陳思卻沒有趁着少女拿槍的間隙發動襲擊,在看到這雙黃金瞳的瞬間,一個月以來的點點滴滴都匯聚到了陳思的腦海中,如同串成一串的珍珠。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雙眸子,在破入密室的層層警察之後,在修養在醫院的庭院之中,在星都大學的入學人群之中,這雙瞳孔伴隨了他一路。
“你……一直在監視我!”左手扶額的陳思怒目圓睜,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右手蓄勢待發,雙腿如離弦之箭欲發,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三聲槍響伴隨着三個彈孔鋪在陳思的腳前,這三槍不為命中而為威懾,熱血上頭的陳思也止住了腳步,深知如果就這麼衝過去,在打到對方之前,自己就會變成篩子,剛才的三槍自己根本沒有看到任何動作,腳下就已經有三個彈孔,盲目出手毫無效用。
“想想辦法,陳思,命懸一線了,想想在下水道,周圍的觀感都變慢了,想想那個時候。”頭痛愈發嚴重的陳思努力尋找着過去的狀態,而眼前的少女則只是提槍站立着。
“星光之下這個女孩還真是挺好看的。”努力回憶着上次搏命時刻陳思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星光?!”突然之間,才意料到什麼的陳思猛然看向窗外,窗外夜色正好,群星閃爍着從未有過的星光。照耀進這個房間。“為什麼剛才是中午現在外面是星光?!”
“你還沒有將他拿下嗎,小杜?”還沒有想明白星光的情況,門口傳來了陳思昨日最為熟悉的聲音。
“趕緊將他幹掉好永絕後患。”從未想像過昨日的那個少女會說出如此的話,轉過頭的陳思看到祝月清站在不知為何打開的正門上,從走廊走進自己家中,笑吟吟的看向自己,眼神卻如同看向一具屍體。
“讓我們的這位救世主帶着他的美夢趕緊去死吧。”冷酷的話語再一次刺向陳思的內心。窗外群星比之前更加閃爍,杜望星已將食指扣在了扳機上。
“這原來是一個陷阱!”陳思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被監視的狂怒與被背叛的悲憤完全填補了陳思的大腦,這種從未有過的疼痛從大腦流向周身四骸。
瞬間,陳思感覺不到了一切,又彷彿感覺到了一切,他感覺自己好像飄在海里,周圍只有深邃的幽暗,自己卻在向上游。
這一段時間來的回憶如烙鐵一般燙傷他的大腦,如木棍一般攪動他的腦漿,神秘的書,被綁架,死亡搏鬥,另一個世界。這些光景一遍遍的閃過陳思的大腦。
更之前的回憶如同氣泡在水中浮現,在腦海中閃過,那些明明經歷過卻不知為何從未回想起的記憶出現在了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陳思看到了在自己即將上學的那一年,家庭中轉變的那一天,卻從未回想起的那一段。
在那一天裏,哥哥出車禍生死不明,姐姐被綁架危在旦夕,父母的焦急的面孔與弟弟妹妹的驚恐閃過他的腦海。
在那之後,儘管哥哥最終並沒有落得什麼大病,姐姐也被救了出來,但是父親從那之後就長期出差,難得回家一趟,母親從那次之後堅持每天都要目送五個子女上學,歸家。直到二姐上了大學,母親才一起隨父親長期駐外,留下已經有獨立能力的三個孩子待在家裏。
這份持續多年的守護,使得現在在外母親仍然在家中的聊天中經常說她每日都在夕陽中守護上班的和上學的歸來,雖然這種事在陳思的上學生涯中很難發生幾次。
諸多過去未曾注意的光景不停地在腦海中閃爍。
陳思看到了當小學其他的同學都想成為科學家的時候,自己只想過普通生活的堅定與疑惑的面龐;陳思看到歸來的父親和守護孩子的母親對着自己說以後要過平凡的生活的憂慮表情;陳思看到了在自己前些日子卧病在床時,那些在那時從未注意到的複雜表情:母親雙眼中的擔憂不只是為了三子的身體,更是為了終究避無可避的未來;大哥的藏起來的對於自己未來的期望;二姐埋在心底卻又遮掩不住的保護弟弟的果決,直到此時,陳思才讀懂當時的家人的最內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