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剛從洛海市來首都,謝星舟還沒從舟車勞頓中緩過來,他不太想,推拒道:“太晚了,你明天還要訓練。”

“不耽誤訓練。”江穆野輕笑一聲。

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多的是發泄不完的力氣,哪有累的說法,只怕得不到滿足。

謝星舟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又說,“不是還要看畫像嗎?”

江穆野一愣,這才想起來飯桌上的事。

“看。”他把謝星舟抱起來,放到酒店的沙發上,沙發旁邊放着兩人的行李。

謝星舟慢吞吞地從行李堆里找到一本畫冊,從裏面抽出一張畫紙,遞給江穆野。

江穆野倚在沙發扶手上,挑眉接過來。

畫紙上的是素描的半身畫像,依舊穿着襯衫,神態柔和許多,沒有江穆野一半的凌厲,但看輪廓和五官又的確是江穆野。

不,準確說是,像又不像,總之不該是謝星舟畫寫實畫的水平。

江穆野找不到他畫成這樣的理由,有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謝星舟畫這張畫時並不用心。

他皺眉,心情不太明媚,“畫得不像。”

沙發上的謝星舟一驚,顯然沒有料到江穆野這個外行人能看出端倪來,他下意識緊了緊手心,抽回江穆野手裏的畫,快速說,“畫的時候狀態不好。”

江穆野沒吃這一套,冷哼一聲,“畫他們的時候狀態就好了?”

偏偏畫他的時候狀態不好?

謝星舟暗暗咬唇,不想再糾結畫的問題。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主動靠進江穆野懷裏,仰頭去吻他的喉結,軟聲,“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江穆野受用地掐住他的腰,勾唇一笑,“不是說影響訓練?”

謝星舟抬手捂住江穆野的嘴,像是害羞了,輕輕咬了一口他的喉結。

江穆野再忍不住,把謝星舟抱進浴室,一直到半夜。

夜裏謝星舟困得不行,溫順地躺在江穆野身邊睡覺。

江穆野精力旺盛,沒什麼睡意,又想起畫的事情,不禁捏着謝星舟的耳垂說,“過幾天有考核賽,再給我畫一幅,畫得像一點。”

“好。”謝星舟迷迷糊糊地應聲。

江穆野這才心滿意足,擁着他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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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練的日子枯燥無聊,但又無法缺席,謝星舟一直找不到離開體育中心的機會。

直到幾天後的考核賽。

考核賽分為單人技巧考核,和團隊之間打比賽考核,由體育中心的教練作裁判,選出優秀的個人和團體進行接下來的訓練。

對各市來參加的集訓的隊伍來說,考核賽十分重要。

團體賽考核當天,體育中心的場館對外開放,附近大學生聞訊來看比賽的人絡繹不絕,將場館塞得滿噹噹的。

場館內還有體育中心組織的志願者維持秩序,給球員們發水遞毛巾,所以像謝星舟這樣的後勤人員,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洛大下午第一場就有比賽,江穆野還是一如既往發揮穩定,優越的外形和完美的三分球,走到哪裏都能吸引到一片尖叫聲。

謝星舟在場館門口駐足沒多久,就轉身離開了。

孟思怡開車到體育中心門口接他。

兩人已經大半年沒見了,孟思怡眼眶濕潤地看着他,說:“星舟,你瘦了,是不是沒好好照顧自己?”

孟思怡比他大幾個月,說是青梅竹馬,她卻總喜歡當他的姐姐。謝星舟無奈一笑,“是你太久沒見我了。”

“是啊,自從你去洛海市上大學,我們就只能一年見兩面了。”孟思怡開着車,沿途找着花店。

她在花店門口停下,扭頭看向謝星舟,“給哥買一束花吧。”

謝星舟看着窗外被鮮花簇擁的花店,他目光黯淡,說:“你去幫我買吧,不要白色的,就要紅玫瑰吧。”

“知道了。”

孟思怡開門下車,很快捧着一大捧新鮮的紅玫瑰回來,花蕊的馨香很快在車廂內蔓延,謝星舟把花抱在懷裏,偏頭拿臉頰碰了碰冰涼的花瓣。

兩人不再交談,孟思怡開着車,往城郊一處無人居住的別墅區開去。

曾經住在這一片的富人都搬走了,不過三四年的時間,這裏已經變成了沒人打理的荒地,廢棄的幾棟別墅周圍長滿了雜草和藤蘿。

只有一棟別墅的院子被打理得很乾凈,院子裏種着一顆茂密的常青樹。

樹下掛着一個藍色的鞦韆,鞦韆旁是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石桌上擺着上次孟思怡來放下的花,已經枯萎了,等着人把它換下來。

謝星舟抱着玫瑰下車,他走到那顆樹下,將花放在石桌上,然後沉默地在樹前站了很久。

孟思怡同樣一言不發地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風吹來,常青樹的葉子被吹得簌簌作響,一行淚沿着謝星舟的臉頰滾下來。

“星舟,這不是你的錯。”每次來,孟思怡總要這麼開導一次謝星舟。

當年玩具店的那場火災是誰也料想不到的意外,陪他們一起長大的大哥段季澤進去買遊戲機,就再也沒能出來。

謝星舟依舊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聲音禁不住顫抖,“如果不是我喜歡那款遊戲機,哥就不會……”

“別說了,星舟,別說了。”孟思怡同樣經受着折磨,她把謝星舟攬進懷裏,哽咽地靠在一起。

兩人一直在常青樹前陪了整整一下午,回去時,郊區萬里無雲的天邊已經變成黃昏的顏色。

謝星舟被黃昏的光暈照得半闔着眼睛,他問開車的孟思怡:“段姨最近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孟思怡嘆了一口氣,“現在在療養院靜養,發起病來總說哥還在,也不放過當年從火災里逃出來的人,總覺得是別人害了哥,你要想去看她,就在療養院門口看看就行,別進去了。”

謝星舟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過段時間再說吧。”

“好。”

.

體育中心場館內,考核賽正打得熱火朝天。

上半場洛大籃球隊遙遙領先,打出了很難拉回來的比分。

中場休息時,趙臨激動地撞了撞江穆野的肩膀,“隊長,你今天牛啊,三分說投就投,和玩兒一樣!”

江穆野接過志願者遞過來的毛巾,擦乾脖子上流淌的熱汗,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孔雀開屏般的行為。

他朝觀眾席掃視了一眼,偌大的場館人山人海,也不知道細胳膊細腿的謝星舟躲在哪個角落。

而且周圍這麼嘈雜,人這麼多,謝星舟能看清他比賽的樣子嗎?畫畫能靜下心來嗎?

倒也不是想讓謝星舟來看他比賽,只是謝星舟答應了在考核賽給他畫一幅畫,那就不能食言。

“穆哥,想什麼呢,上場了。”關承提醒他。

“沒什麼。”江穆野回神,又多看了觀眾席一眼,才上場比賽。

下半場打得依舊很順利,贏了這場比賽,接下來的集訓就穩了。比賽時間快到了,洛大球隊的隊員們越打越興奮,比分拉得越來越大。

只有江穆野略顯浮躁,因為他依舊沒能在觀眾席找到謝星舟的身影。

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竄進腦海——或許謝星舟壓根就沒來看比賽。

江穆野急躁地投了一個危險的三分球,卡在最後一秒結束了比賽。

觀眾歡呼聲鵲起,隊員們興奮地擁抱在一起,江穆野卻沒有一點心情,他扔了彈回來的籃球,徑直朝孔瑞坐着的方向走去。

“教練,謝星舟呢?”他眼神凌冽,汗水順着額前的髮絲滴下來,胸膛劇烈起伏着。

孔瑞朝身後的座位環視一圈,皺眉想了想,道:“不知道,今天志願者蠻多的,我沒看見過他,可能是給自己放了個假吧,怎麼了?”

“沒什麼。”江穆野面色一沉,轉身離開了場館,連比賽結果都沒有留下來聽。

.

從城郊回來,孟思怡留謝星舟吃了晚飯,兩人心情不好,還喝了一些酒。

孟思怡喝了酒開不了車,沒辦法送謝星舟,只得叫了一輛出租車,把謝星舟送到體育中心門口。

“星舟,別胡思亂想,我讓你回來,不是為了看你傷心難過的。”下車前,孟思怡拉着謝星舟的手,醉得有些不清楚地說,“以前哥在的時候,你多開朗呀,我什麼時候才能看見從前的星舟呢?”

謝星舟便沖她擠出一個笑容,“這樣嗎?”

“比哭還難看!你還是別笑了!”孟思怡哈哈一笑,笑中卻帶着苦澀。

謝星舟稍微清醒一些,替她關上出租車門,“回去休息吧。”

孟思怡走後,謝星舟站在體育中心門口緩了一會兒,才長吐一口氣走進去。

此時天已經黑了,場館裏靜悄悄的,亮着燈。

一個保潔正在打掃衛生,見謝星舟往裏走,便說:“你來晚了,今天的球賽已經打完了,明天再來吧!”

謝星舟一愣,才想起來去看時間,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球賽早打完了。

他不由晃了晃不清醒的腦袋,沖保潔點了點頭,轉身出門慢吞吞往附近的酒店走。

住宿的酒店就在體育中心幾百米外,平時幾分鐘的路程,謝星舟因為喝了酒,一路上走走停停,硬生生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到909房間門口。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打開房門走進去。

房間裏沒開燈,謝星舟以為江穆野不在,可是下一秒,他就被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人拽着手腕扔到了床上。

江穆野摁着他,聲音沉得可怕,“謝星舟,你今天下午去哪兒了?”

“痛。”手腕像是要被捏斷了,謝星舟掙了掙,叫痛道。

“喝酒了?”身下人一開口,江穆野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他又被激怒了一分,冷聲道,“和誰喝的酒?你在這兒還認識誰?”

謝星舟眼神迷離地看着他,苦笑一聲,“我就是首都人,我在這裏有朋友,你好像從來不關心我。”

江穆野一愣,他的確沒在意過謝星舟的這些身外事,他第一次招惹謝星舟,是因為謝星舟和蘇阮長得像。

他和謝星舟第一次見面,是去學生會的倉庫搬裁判桌。

謝星舟在倉庫里給學生會換屆的廣告牌畫插圖,他身上圍着一張被五顏六色的顏料染滿的圍裙,手裏端着調色盤,正低頭認真地描摹着廣告牌上的卡通人物。

謝星舟低頭的角度,和蘇阮有八分像。

看得江穆野渾身一僵,但理智告訴他,那個人遠在國外不可能出現在洛大,所以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手裏的桌子沒拿穩,桌腿磕到了地面上。

謝星舟被巨響驚得一顫,手裏的顏料灑了一手,抬頭看過來。

他正臉和蘇阮不像,甚至比蘇阮更好看,江穆野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被謝星舟看着他時,眼底忽然盈滿的星光晃了眼。

“你的手。”江穆野奇怪地提醒久久盯着他不挪眼的人。

謝星舟則是匆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很快抬頭望着他,眼底的留念和不舍都快滿溢而出,生怕他走了似的。

江穆野鬼使神差地走過去,遞給他一張紙。

謝星舟接紙的手在顫抖,不小心將滿手的顏料糊在了江穆野的手背上。

江穆野輕嘖一聲,看着他說:“髒了。”

“嗯。”謝星舟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目光依舊描摹着江穆野的眉眼不放,空氣中遊走的因子霎時間被點着了,在兩人之間竄起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江穆野拽住橫在面前玉骨般的手腕,將謝星舟拽向了自己。

然後兩人就稀里糊塗地吻到了一起,彼此手上五顏六色的顏料交融在一起,染得四處都是,也撞倒了身後的廣告牌,倉庫那塊狹小的空間被弄得一塌糊塗。

第二次再見面,兩人就搞到了床上。

往後一年多他們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接吻做|愛,做過最親密無間的事情,唯獨沒有窺探過彼此的秘密以及對方的過去。

江穆野望着此刻眼眶濕潤的人,察覺到這似乎是謝星舟第一次控訴他沒有關心過自己。

謝星舟喝過酒,眼神矇著一層酒後的迷離,嘴唇上有被他自己咬出來的牙印,額前的碎發在掙扎中被溢出的薄汗打濕,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可他越是顯得可憐,越是褪去白日裏別人口中的清冷,就越惹得江穆野想要弄碎他,想要看他變得更可憐。

房間裏亮着一盞微弱的立燈,淡黃的燈光只夠照亮他們在彼此眼中的樣子。

江穆野避而不回答謝星舟,而是俯身湊到謝星舟耳邊,談起被謝星舟拋到腦後的賽事,“為什麼沒來看考核賽,還有答應我的畫呢?”

謝星舟醉得暈暈沉沉,雖然還有意識,卻記不起來什麼畫了。

他搖了搖頭。

“記不起來了?”江穆野冷哼一聲,捏着謝星舟的肩膀將他翻過去趴着,沉沉壓着他的後背。

謝星舟只聽身後響起一陣稀疏的響聲,江穆野從一旁的沙發上隨便抽了一張紙和一支畫筆,扔到了他面前,說,“那就現在畫。”

江穆野的吻落在他後頸上,他被迫拿起畫筆,半撐起身體,顫顫巍巍地落下一筆。

常年拿畫筆的手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是穩的,但身體不穩,紙上的線條依舊畫得歪歪扭扭。

“認真畫。”江穆野聲音發狠。

謝星舟手裏的筆又是一抖,尖銳的筆頭把畫紙戳破了,發出一聲撕裂音。

謝星舟扔了筆,拽着枕角哭了。

他扭身循着江穆野回吻,像是在撒嬌求饒。

面前的畫紙上墨跡糊成一團,看不出畫了什麼。江穆野火氣消了一半,抬手把畫紙和筆掃到地上,壓着謝星舟陷進柔軟的鵝絨枕頭裏。

今天的謝星舟極其沒有安全感,後半夜不知是酒勁兒上頭迷糊了,還是累得發暈,他總是迷迷糊糊地掀起眼皮看江穆野一眼,又抱着江穆野喊哥,還哭着讓江穆野不要走,說他害怕。

江穆野被纏得緊,一度沒有節制,早上起來時,懷裏的人渾身都在發燙。

江穆野起身倚在床頭,剛想伸手推一推謝星舟,就接到了江文山的電話。

老頭子一如既往的嚴肅,電話剛接通,就命令似的說:“你回來這麼多天,怎麼不和家裏說?我讓司機去接你,中午之前回來一趟。”

“知道了。”江穆野不耐地掛斷電話。

一旁的謝星舟閉着眼睛,絲毫沒有被吵醒的趨勢,雖然面色泛紅,但看上去睡得很好。

江穆野又看了他一會兒,下床穿上衣服走了。

.

首都紅府別墅區。

江穆野陪着江文山吃了一頓嚴肅無趣的午飯,飯後陪着江文山在院子裏的人工池邊餵魚。

江文山拍乾淨手上的魚食,拿身邊的拐杖敲了江穆野身上幾處,從鼻腔里哼出幾聲,“運動衫,運動褲,你二十二了,還成天抱着個籃球扔來扔去,什麼時候能回歸正業?”

江家有龐大的家族企業,但江文山深愛亡妻,十幾年未曾再娶,膝下只有江穆野這麼一個兒子。

這些年江文山身體愈加不好,所以盼望着江穆野能早日完成學業,回家繼承家業,對於江穆野玩的這些年輕人的運動,他是不屑的。

江穆野身上的很多脾氣,都是從江文山身上學來的,他了解江文山的暴脾氣。

小時候父子倆總干架,現在他長大懂事了,就很少和江文山嗆,隨口應道,“畢業。”

“哼。”江文山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又抓起一把魚食,一顆顆往池子裏灑。

片刻后,他才扭頭問江穆野,“你聽秘書說你打完昨天的考核賽,這兩天休息,下午有什麼打算?”

江穆野俯身撐在池上的拱橋邊,望着池子裏戲水的錦鯉發獃,“去一趟療養院吧。”

江文山動作一頓,緩緩說,“行,是該去看看。”

說罷,他拍了拍江穆野的肩膀,轉身往屋裏走,聲音蒼老了許多,“你媽媽離開了我十幾年,幸好你小子命大被人救回來。那個女人是個可憐人,咱們江家人不做忘恩負義之徒,替我好好看望她。”

“嗯。”江穆野應聲,沒在家停留多久,就去了紅府區療養院。

這家療養院是江家的公益項目,分為兩個園區,分別是精神療養院和老年療養院。

江穆野要看望的人在精神療養院。

精神療養院107病房內,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穿着病號服坐在輪椅上,懷裏抱着個穿着白襯衫的男人偶娃娃,正笑吟吟地盯着看。

護工端着一碗飯守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喊她:“太太,吃口飯吧,吃口飯再玩兒。”

女人聞聲抱着娃娃回頭,突然撲過來搶走護工手裏的飯,往懷裏的娃娃上倒,卻倒了自己一身。

她嘴裏瘋魔般地碎碎念着:“給我兒子吃,我兒子餓了,我兒子要吃飯了……”

護工嚇了一跳,知道她又犯病了,忙拿毛巾給她擦拭,安慰她:“太太別急,他吃過了,已經吃過了……”

女人卻一把將護工推開,笑着哭出來,胡言亂語道,“我兒子不在了,我兒子是不是不在了?”

護工把人偶塞進她懷裏,說:“在的,在這兒,太太您抱着吧。”

女人低頭看着懷裏的人偶娃娃,娃娃臉上還粘着飯漬,她只安靜了一會兒,又把娃娃扔開,抱着頭瘋鬧,“這不是,這不是我兒子,我兒子不是布娃娃……”

護工見勸不下來,起身準備出門叫療養院的專業醫生。

走到門口時,她迎面撞上一個高大的人影。

“您來了?”護工愣了愣,忙朝江穆野微微欠身,讓開路讓他進去。

江穆野朝門內看了一眼,表情嚴肅地走進去,彎腰把地上的女人扶起來。

女人掙扎了一下,扭頭看見他的臉,突然就安靜了。

“兒子,我的乖兒子,你來了,你終於來見媽媽了……”女人欣喜地笑着,從地上站起來,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飯漬,拉着江穆野的手往病房陽台走。

江穆野任由她拉着,目光柔和下來。

女人指着陽台上一株假的盆栽,對他說:“兒子你看,這是媽媽養的君子蘭,長得好不好?”

江穆野笑着點頭:“好。”

女人也跟着笑,“媽媽記得你最喜歡君子蘭,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見媽媽,媽媽好想你。”

女人說著伸手要去抱江穆野,江穆野不拒絕地扶着她的胳膊。

然而下一秒,陷在重逢喜悅里的女人突然一愣,盯着江穆野看了一會兒,發狂似的撲向他,尖利的指甲揮在他下頜處,劃開一條深深的口子,鮮血霎時順着傷口淌下來。

江穆野痛得輕嘶一聲,女人則眼神鋒利地指着他,哭喊道:“你不是我兒子,我兒子死了,我兒子就是為了救你死的!”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是我兒子!為什麼!”女人哭得泣不成聲,抓起手邊的人偶娃娃朝江穆野砸去。

江穆野偏頭躲開,娃娃砸在身後的門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療養院的醫生被驚動,一群人衝進病房,摁住了發病的女人。

護工忙將江穆野帶出病房。

身後女人凄厲的控訴聲不絕於耳,“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記住,你的命是我兒子給的,是你對不起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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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渣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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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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