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43章 第43章

臨近畢業,專業課漸漸收尾,現在集中開設的是一些枯燥的理論拓展課,課程對畢業升學和就業沒有多大幫助,要說最大的用處只有給畢業生湊學分。

謝星舟還差一個學分,正巧選了這門課,但沒想到課程的枯燥程度,讓一向認真的他都覺得枯燥無味。

課程進行到一半,謝星舟頻頻望着窗外出神。

早上教學樓外的鬧劇已經平息,窗外圍觀的人群散去后,幾個學生志願者拿着清理工具,清掃那個瘋女人沿途打砸壞的花瓶盆栽。

花瓶的陶瓷碎片被倒進收納的鐵桶里,距離隔得很遠,但謝星舟彷彿能聽見碎片在鐵壁砸碎的呲啦聲,讓他頻頻心悸。

紅衣瘋女人可憐又可悲的模樣浮現,謝星舟不適皺眉,筆尖戳破了筆記本粗糙厚重的紙張。

他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段靜程,聽說她的病情已經愈加嚴重,清醒的時間屈指可數。

謝星舟不敢細想,怕哪一天段靜程會徹底變成那個女人一樣,昔日女強人的光輝散盡,成了人人口中的瘋子,傳聞里的女鬼。

他更怕段季澤得知關於段靜程的事。

段季澤縱使想不起母子之情,也會盡相應的孝心,只不過恐怕更多的是無盡的自責——為自己的“死”自責。

可他們總要相見的,謝星舟沒有資格阻止他們母子相見,只是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做。

是誰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謝星舟苦澀一笑,下課後撥通了孟思怡的電話。

孟思怡剛進自家的企業實習,倍受親戚領導的“照拂”,日日忙得腳不沾地。

聽謝星舟問起段靜程,她隨即從忙碌的工作中抽身,躲去公司的衛生間。

“你這段時間忙着搞畢設,我就沒告訴你,段姨前段時間已經被轉去了洛海市分院……不是我做的決定,是被段哥救的那位……等我這段時間忙完,我會申請調到洛海市來,那個時候再和你一起去看段姨。”

轉院不是一件小事,如果詢問謝星舟的意見,他不會同意,但對方先斬後奏已成了定局。

他沒說什麼:“知道了。”

孟思怡嘆了一口氣:“星舟,沒提前告訴你,是怕你分心,而且那位沒有惡意,這麼多年,他對段姨的照顧不比我們少,想必哥還在,也做不到他那種地步。”

“不要拿他和哥比,哥不是不想照顧,哥是有苦衷!”謝星舟突然情緒激動。

孟思怡愣了半晌,驚詫的聲音才從話筒里傳出來:“星舟,你這是什麼意思,哥他已經……我怎麼可能怪他不能照顧段姨……”

“沒事。”謝星舟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下來,“我剛剛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他太亂了,怎麼忘了孟思怡還不知道段季澤的事。

“星舟,你壓力太大了。”孟思怡語氣肯定,當下做出了決定,“哥的生日快到了,等給他過了生日,我就來洛海市,我們一起去看段姨,如果你覺得有任何不妥,我幫你和那位談。”

謝星舟微愣,拿下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10月21日,離段季澤的生日不到四天。

往常段季澤的生日,謝星舟都要飛回首都,去常青樹下陪他整整一夜。但今年不用了,他可以親口對段季澤說一句“生日快樂”。

欣喜之情如海浪般,煎鹽疊雪地奔騰而來,融掉心頭的陰霾。

謝星舟迫不及待開口:“今年哥生日,我就不回去了。”

“也好。”孟思怡點頭,“對這些儀式感的適當變通,是放下芥蒂的開始。”

他的芥蒂放下了嗎?謝星舟不置可否,只是掛斷電話前,又對孟思怡說了一句對不起。

今早接走被瘋女人打傷的學生的救護車,在下午又來了一趟,只是這一次直奔體育館,接走的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校籃球隊烏泱泱跟去了一波人,被救護車拒載,又自己開車追着救護車跑。

江穆野醒過來,見床頭圍了一群人,無語地扯了扯嘴角,抓起枕頭朝最近的楊子傲砸去。

“操,哭個屁啊,我他媽還活着!”

房間裏抽抽搭搭的哽咽聲停住,楊子傲嚇得後退一步,期期艾艾地叫他:“隊長……”

江穆野皺眉,一臉不耐煩:“滾,別煩我!”

孔瑞辦好住院手續,擠開人群走到江穆野床前,神色凝重地看着他:“穆野,醫生說你現在需要住院觀察,可能近半年內不能劇烈運動了。”

江穆野沒吭聲,孔瑞擺手讓圍作一團的隊員們都出去。

等走在最後的關承把門帶上,孔瑞才尋了一張凳子坐下,嘆氣道:“穆野,身體要緊,我認真考慮了一下,你也馬上要畢業了,本科專業也不是專攻體育的,最後還是得回首都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江穆野聽到這裏,終於扭頭看向面前的教練,眼底淬着暗涌的火。

孔瑞繼續道:“本來想讓你帶着子傲幾個小子練半年,但是醫生的話不能不聽,不能拿身體冒險,為了少些挂念,不如就提前退隊好好養病吧,你如果有鐘意的隊長人選,可以告訴我,我都聽你的意見。”

江穆野瞳孔微縮,開口想說些什麼。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他不耐地拿過手機,摁開屏幕看見江文山的名字。

“你接電話,我先出去了,你想好了之後告訴我。”孔瑞站起身道。

手機連振三次,江穆野一一掛斷,隨後叫住了剛走到門口的孔瑞。

“就關承吧,他畢業留在本地。”

孔瑞腳步微頓,轉身點了點頭,拉開門把門外推推嚷嚷的一群人放進來。

江穆野頭疼得厲害,全又給轟了出去。

這病房他前天才來過,床號一樣,主治醫師一樣,連心臟監護儀的編號都一樣。

江文山打了三個電話無果后,不再堅持。

放在手邊的手機有些發燙,江穆野百無聊賴地翻出來,手指停在撥號頁面“謝星舟”三個字上,片刻后又移開,把手機扔到了一旁。

.

謝星舟上完夜裏最後一節課,跟着人群走出美院教學樓。

早上信誓旦旦說要接送他上下學的人不見蹤影,謝星舟在美院外的榕樹下停了幾步,幾個毛躁的學生不小心撞到他的脊背,匆匆跟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謝星舟回神,扯着嘴角笑了笑,跟着嬉鬧的人群離開了學校。

10月23日晚,謝星舟去了一家有名的蛋糕店,親自在起好的蛋糕胚上抹奶油。

店員用誇讚的語氣和他搭話:“你是學美術的吧,手這麼穩!很漂亮。”

“謝謝。”謝星舟禮貌一下,轉身換了一種顏色的奶油。

他想寫一句生日快樂,後來又覺得俗氣,便只畫了一株君子蘭和一朵洋桔梗。

做完蛋糕從店裏出來已經是兩個小時后了,距離24號段季澤的生日還差四個小時。

這個點,想必一品書屋已經打烊,謝星舟看了一眼時間,拎着蛋nanfeng糕打車回出租屋。

他剛上車,手機收到了江穆野的消息。

【我明天出院。】

謝星舟微愣,他甚至不知道江穆野什麼時候住的院,有些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不想理會,剛準備摁滅手機,江穆野又很快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江穆野一隻扎着留置針的手出鏡,對面是那台心臟監護儀,監護儀上的日期是今天。

【沒騙你。】

【今晚要不要來看我?】

謝星舟一隻手拎着蛋糕,一隻手拿着手機,他多看了一會兒新收到的兩條消息。

他覺得以江穆野的性子,不應該問他要不要去,而是直接命令他去。

只不過詢問也好,命令也罷,他都不會去。

謝星舟收起手機,沒回。

段季澤來開門時,屋子裏冷冷清清的,於堂堂出門買零食了。

因為謝星舟提前說今天日子特殊,要來家裏一起吃宵夜,所以於堂堂很高興,要用自己的零花錢請謝星舟吃零食,段季澤也由着他去了。

“怎麼還帶了蛋糕?”段季澤接過謝星舟手裏的東西,讓他去客廳坐,說廚房煮着烏冬面,一會兒宵夜一起吃。

謝星舟沒立即說出蛋糕的寓意,只說是他自己做的,說這個特殊的日子就應該吃蛋糕。

段季澤溫和地笑着,把蛋糕放在餐桌上,進廚房端出一大碗熱騰騰的烏冬面。

蛋糕盒子就放在烏冬面旁邊,怕不小心弄壞了謝星舟親手做的蛋糕,段季澤小心翼翼地拎起蛋糕往旁邊放。

蛋糕盒是透明的,段季澤看見了蛋糕上的君子蘭和洋桔梗。

他愣了愣,盯着蛋糕看了好一會兒,扭頭問謝星舟:“星舟,這是……”

君子蘭和洋桔梗不過是普通的花,如果不是想起了什麼,段季澤不會如此詫異。

謝星舟幾乎時一瞬間紅了眼眶,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段季澤旁邊。

“哥,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我……”段季澤太陽穴感到一陣鈍痛,一時間彎下了腰,撐在餐桌上。

謝星舟一驚,扶住他的胳膊,不敢再逼問了。

段季澤緩了很久,才慢慢抬頭看向身邊的人。

他藏在碎發后的眼神溫柔又熱忱,說的話更是讓謝星舟心頭一悸。

“我看見一棵樹和樹下的鞦韆,還有……你坐在鞦韆上對我笑,說還不夠高。”

“哥……”

毫無預備的,一行熱淚滾下來,謝星舟激動到失了聲,他手指在控制不住地微顫。

直到落入一個溫熱且純潔的懷抱,段季澤微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對不起,我現在才想起這些。”

謝星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哥,你都想起來了嗎?”

“……只想起了這些。”段季澤微微鬆開他,溫柔且坦誠。

擁抱轉瞬即逝,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哪裏抵得上滿腔的情愫,謝星舟不甘心,又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砰——”門口傳來一陣響動,於堂堂臉色唰白地站在門口,懷裏的零食灑了一地。

謝星舟聞聲扭頭看他,他卻拔腿跑了。

“堂堂!”段季澤一愣,毫不猶豫地把謝星舟推開,抬腳追了出去。

謝星舟手下一空,也追了兩步。

“哥!”

段季澤回頭看他,謝星舟看不清段季澤口罩下的表情,但卻莫名讀出了一絲責怪。

謝星舟心口感到一陣鈍痛,眼睜睜看着段季澤追着於堂堂出門,他才遲緩地對着空蕩蕩的門口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可回應他的只有門板微晃的聲音。

一切太過於突然,原本應該熱熱鬧鬧的出租屋突然變得空蕩,不知過了多久,謝星舟才順着餐桌旁的板凳坐下來。

對面的掛鐘一分一秒地轉動,他保持着最初的姿勢呆坐了兩個小時,一動不動。

直到手機響起,段季澤給他打了電話。

謝星舟手忙腳亂地接起,忙問:“哥,堂堂他怎麼樣了?”

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謝星舟以為對方不小心摁錯了號碼,段季澤的聲音才傳來——

“星舟,抱歉,堂堂他有點接受不了。我找到他了,但他不願意回家,你先回去吧,我再帶他回來。至於這段時間,我們就暫時不要再見了……”

“哥,你說的是什麼意思?”謝星舟聲音空洞,腦子一片空白。

段季澤那邊又傳來一陣雜音,還有於堂堂的哭鬧聲,車聲,江灘的水聲……情況似乎十分緊急。

段季澤匆忙卻又嚴肅道:“謝星舟,對不起,等我全部想起來,我會盡一切可能補償你,但我……不能沒有於堂堂。”

不能沒有於堂堂。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也不能沒有你……

謝星舟張了張嘴,很想大聲質問對面的人,可是眼淚全流進了嘴裏,他一個音也發不出來,到最後只剩哽咽的嗚聲。

不知道是誰先掛斷了電話。

謝星舟恍惚地從凳子上站起來,面前的烏冬面已經涼透了,他睚眥欲裂,第一次這麼失態,很想砸了面前的一切。

可是他忍住了。

最後只拎上那個沒能送出去的蛋糕,一個人狼狽地滾出了這間屋子。

夜裏的街道空曠蕭條,只有大排檔留着白天的熱鬧。

謝星舟心裏寒得快碎了,急需什麼東西暖一暖。

他在雜亂的大排檔坐下,六神無主地點了一整箱啤酒,一直喝到鄰桌換了兩撥人,才付了酒錢站起來。

他醉得厲害,搖搖晃晃地拎着蛋糕,漫無目的地繼續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謝星舟被眼前紅十字的燈牌晃了眼,他停下來,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建築。

他竟不知不覺跨越了半個城市,走到了市醫院門口。

【我明天出院,你今晚要不要來看看我?】

這是江穆野住院的醫院,現在江穆野就在裏面。

謝星舟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抬手把眼淚抹掉,然後掏出手機,手忙腳亂地給江穆野打電話。

因為醉得厲害,他好幾次險些摁錯。

那邊很快接起,江穆野語氣輕快,顯然因為這通電話心情不錯。

“怎麼了謝星舟,這麼晚了,真要來看我?”

“我……”謝星舟哽咽着,慢慢蹲下身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向電話那頭的人發出求救信號。

“江穆野,我好難受,你能不能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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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渣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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