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溫清蘭擦了眼淚，然後握住裴雲的小手手。
裴雲「啊」了一聲，以示安慰；
溫清蘭明白裴雲的心思：“真是貼心的小傢伙。”
裴雲在心裏道：“是的是的，我最貼心啦。”
溫清蘭心情稍微好一點。
忽然一陣風吹過來。
溫清蘭立刻護着裴雲的小身子，道：“雲兒，天有點涼了，我們進屋吧。”
“啊。”裴雲答應。
進了屋裏，溫清蘭把裴雲放下，洗掉臉上的淚痕。
可是眼中還是含着化不開的思念，一晚上都沒有睡好，做夢還在喊着「楓兒楓兒」的，眼淚流了一大把。
第二天精神便不太好。
裴雲一眼看出來。
宮人也關心詢問：“娘娘，你是不是身體不適？”
“怎麼了？”溫清蘭反問。
宮人道：“你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請太醫？”
“不必了。”溫清蘭摸摸臉頰道：“可能昨晚睡的不太好。”
宮人伸出雙手要抱裴云：“那奴婢來照顧九皇子，娘娘歇息歇息吧。”
“沒關係，我來，你們忙你們的。”溫清蘭是真的疼愛裴雲，她沒有像其他妃嬪那樣，把孩子交給奶娘或者宮人，她從裴雲出生那一刻起，凡事都是親力親為，實在不行，才會讓宮人們幫忙。
宮人只好收回手：“是。”
溫清蘭給裴雲穿好了衣裳，喂一些母乳，又配一些輔食。
裴雲卻吃的心不在焉。
他從昨晚就開始思考如何把六皇子裴楓給弄回來，至少是回來過個中秋，設想了很多種辦法，都因為自己年紀太小太小而無法實施。
“雲兒。”溫清蘭喊一聲。
裴雲回神兒，清澈明亮的眼睛，望向溫清蘭。
“不吃了嗎？”溫清蘭手裏拿着勺子。
“啊啊。”他還沒有吃飽呢。
“還要吃啊？”溫清蘭問。
裴雲張開紅紅的小嘴：“啊——”一副求投喂的樣子。
“好好好，給你吃。”溫清蘭笑着喂裴雲。
裴雲吃飽了就要出去走一走，想要出去看一看周圍有沒有什麼機會，可以把六皇子弄回來，於是衝著外面啊啊叫起來。
溫清蘭向來是最懂裴雲的，問：“雲兒要出去走走啊？”
裴雲心道：“是的媽媽，多出去走走，你健康，我也健康。”
“好，我們出去走一走。”
溫清蘭抱着裴雲出了流霞閣。
中秋時節後宮各個園子雖然有些蕭條，但是天空蔚藍高遠，空氣清新涼爽，時不時還有陣陣桂花香氣撲鼻，讓人心曠神怡。
裴雲實在是喜歡秋天。
溫清蘭心情也舒暢很多：“天氣真不錯。”
“啊啊。”裴雲繼續叫。
溫清蘭問：“雲兒要到處走走看看啊？”
“啊啊。”
溫清蘭笑道：“那我們就到處走一走。”
“啊啊。”
溫清蘭悠悠閑閑地走着，道：“雲兒，看，秋天也有一些花兒開了呢。”
“啊啊。”裴雲歪站小腦袋看。
溫清蘭伸手指着道：“這是月季花。”
“啊。”裴雲認識。
“這是喇叭花，好像快凋謝了。”
“啊。”
“呃……”溫清蘭雖然心裏牽挂着大兒子，但是她照顧小兒子一點兒都不含糊，溫柔耐心地告訴裴雲路邊花花草草的名稱，並說出一些習性。
“啊啊。”裴雲指了一種沒見過的草詢問。
“這個……母妃也不知道。”溫清蘭很誠實。
裴雲望向溫清蘭，黑溜溜的眼睛眨巴兩下，特別萌。
溫清蘭心裏一軟，笑道：“雲兒，母妃確實不知道，天下很大，母妃一個閨中婦人，本來就知之甚少，等雲兒長大了，多多開眼界，可以教教母妃啊。”
“啊。”裴雲表示沒問題，不但教，還帶母妃多多看世界。
溫清蘭在裴雲小臉上親一親。
裴雲咯咯笑兩聲，忽然聽到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轉頭看過去，目光穿過稀疏的綠植，看到一個身着花里胡哨錦衣的小孩子正蹲在牆角，像是在忙乎着什麼，身邊站在兩個宮人。
“五皇子，你慢點，仔細弄髒了衣裳。”宮人道。
啊，又有一個皇子出現。
是五皇子。
裴雲知道五皇子今年五歲，比六皇子大兩個月，是楊妃的兒子，就是不知道五皇子是什麼樣子的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他就盯着五皇子的小背影看。
五皇子像是察覺到什麼，回過來道：“什麼人？”
溫清蘭這時候才注意到園子還有其他人。
定睛看去是臨華宮裏的五皇子，她只是小小一個貴人，位份低於任何一個皇子公主，於是按照大魏朝的禮數，遠遠地向五皇子微行一禮：“臣妾流霞閣蘭貴人，見過五皇子。”
“流霞閣的？”五皇子聲音奶乎乎的。
“是。”溫清蘭應。
五皇子道：“流霞閣本殿知曉，裏面有棵合歡樹。”
“呃……”居然記住的是流霞閣里的合歡樹。
“你起來吧。”五皇子很有派頭地說道。
溫清蘭緩緩起身：“謝五皇子。”
“你懷裏抱什麼東西？”五皇子看到溫清蘭懷裏抱着一個小胖糰子，好奇地問。
東西？
從哪兒看上去是東西？
明明是個可愛的小寶寶！
裴雲狂怒，並且發出「啊啊啊」的小奶腔。
“哇，是個小孩子！”五皇子驚喜地說道。
“沒錯，是九皇子。”溫清蘭回道。
“本殿看一看。”
不等溫清蘭向前走，五皇子大模大樣地走過來，到底是五歲小娃娃，個子不高，昂着小臉也看不到裴雲的模樣。
裴雲居高臨下地看着五皇子，長得還不錯，有點隆慶帝的影子，卻是他見過皇子公主里最胖乎的小胖墩。
見小胖墩一直看不到裴雲，溫清蘭體貼地蹲下身來，讓五皇子看一看裴雲。
裴雲因為「東西」二字不高興，小臉扭到一旁，不給看。
五皇子非要看一看裴雲，噔噔地跑到裴雲面前。
裴雲又扭向另一邊，給你看後腦勺。
五皇子噔噔又跑到裴雲面前。
裴雲繼續扭向另一邊，再給你看後腦勺。
五皇子繼續噔噔地跑到裴雲面前，必須得看到小胖糰子。
這小孩子真煩人。
裴雲不想理五皇子，五皇子偏偏在他面前繞來繞去。
他正想推開推開五皇子，余光中瞥見五皇子手裏拿着什麼東西，定睛看去，是一把不知名的蘑菇。
蘑菇身是淺黃色的，橘色的蘑菇頭上點綴着粉紅色的小點點，他不知道這是什麼蘑菇，但是憑藉他上輩子看新聞看紀錄片的經歷判斷，這一定是毒蘑菇。
可是五皇子和宮人們卻是不知的樣子。
萬一五皇子接下來揉揉眼睛摸摸嘴巴，一不小心就會中毒，輕則嘔吐腹瀉，重了可能會危機性命。
他雖然不喜歡五皇子叫他「東西」，可是五皇子還是個孩子啊，也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壞事，受傷甚至丟了性命就不好了。
可是他太小了，沒辦法表達自己的意思，那他只能付出行動，於是毫無預兆地抓過五皇子手裏的蘑菇。
五皇子一愣，着實沒想到九皇子動作這麼快，這麼霸道。
溫清蘭也驚詫：“雲兒，你抓五哥哥蘑菇幹什麼？”
裴雲二話不說，把蘑菇扔在地上。
五皇子撿起來問：“你幹什麼？”
裴雲伸手又搶過來，繼續扔！
五皇子再次抓起來，指着裴雲道：“九皇子，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是本殿剛剛採的，再鬧我就打你！”
看的出來五皇子生氣了，溫清蘭也不想和五皇子起衝突，趕緊把裴雲抱起來，想要遠離五皇子。
聰明的裴雲順勢又搶過來蘑菇，扔到更遠的草叢前。
五皇子撿不到了，他一寸寸地轉頭看向裴雲，心裏瀰漫著一股怒火，突然沖向裴云：“我要打哭你！”
溫清蘭嚇了趕緊摟緊裴雲，向旁邊閃去，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五皇子，不要生氣，是弟弟調皮，你不要在意，臣妾馬上幫你撿蘑菇。”
裴雲倒是不害怕，五皇子是皇子，他也是皇子，有宮人在，他和媽媽都不會受到傷害。
果然宮人們抱住了五皇子。
五皇子沒有辦法近溫清蘭的身，便在宮人們懷裏撲騰着嗷嗷叫：“我要打哭你！我要打哭你！”
溫清蘭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裴雲安靜地看着，內心毫無波瀾。
“發生什麼事情？”宜嬪突然出現，身旁其他妃嬪。
“（九）弟弟！”六公主七公主趕緊跑向裴雲，護着裴雲。
“參見宜嬪。”宮人們向宜嬪行禮。
五皇子的宮人向宜嬪說明情況，言語之間就是說裴雲無理取鬧，搶了五皇子的蘑菇，才促使五皇子發火。
宜嬪心裏偏向裴雲，就覺得是小孩子鬧着玩，並不是什麼大事兒，可是她身旁跟着的妃嬪，卻覺得裴雲這孩子過於無禮，一個個都議論起來。
“是九皇子惹了五皇子啊。”
“一次次搶五皇子的蘑菇啊，有點無禮呀。”
“九皇子才多大啊？”
“七八個月吧。”
“七八個月就這麼凶的嗎？”
“五皇子好歹是個哥哥，九皇子會不會過分了？”
“對，蘭貴人是怎麼教的啊？”
“太沒有禮貌了。”
“不會又是個六皇子吧。”
“指不定以後是個什麼樣子的。”
“真是。”
“呃……”這些嘁嘁促促的說話聲，都落入溫清蘭的耳中，她雖然聽不清楚她們說的什麼，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她的六皇子已經因為流言蜚語去了佛堂，她的九皇子不能再被流言蜚語傷害。
一向軟弱的她張嘴正要反駁，忽然聽到五皇子痛苦的大叫出聲：“啊！本殿的眼睛！好疼！好癢！”
“五皇子，五皇子！”宮人們紛紛喊。
宜嬪等妃嬪聞聲看去。
五皇子不停地用小手撓眼睛，越撓越用力，小臉上已經出現了一道紅痕，再深一些就要抓破了。
“不要讓他撓。”宜嬪趕緊道。
宮人們立刻制住五皇子，把五皇子的小手扒拉下來。
眾人赫然看到五皇子的眼睛紅腫的像兩個核桃一樣，上面還有星星紅點，像極了蘑菇的傘面，有點恐怖。
溫清蘭嚇了一跳。
宜嬪倒抽了一口涼氣。
妃嬪們驚的說不出來話。
六公主七公主也呆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