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太后和劉嬤嬤二人走到床前。

太后看向劉嬤嬤。

劉嬤嬤心領神會,趕緊上前鋪床。

太后抱着裴雲在床邊等待。

“好了。”劉嬤嬤回頭做口型。

太後走到床頭，想要把熟睡的裴雲放下，可是她自從隆慶帝長大和身子受損起,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抱過孩子了,一時間手忙腳亂的。

裴雲不舒服地「哼唧」一聲。

太后嚇的不敢動。

劉嬤嬤幾乎是用氣聲道：“太后,奴婢來。”

太后聲音極低問：“你怎麼來？”

“太后別動。”劉嬤嬤指揮。

太后彆扭地抱着裴雲。

劉嬤嬤是抱過裴應齊韓爭鳴,但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動作有些生澀地接過裴雲，輕輕地放到床上，給裴雲脫掉鞋子,蓋上毯子。

“好了？”太后問。

“好了。”劉嬤嬤應。

太后不放心地盯着裴雲看，在心裏感嘆，這孩子長得就是惹人疼的樣子，又乖又軟又可愛又聰明又有孝心，簡直就是按照她的喜好長的。

見太後站在床前不動,劉嬤嬤小聲提醒道：“太后，我們出去吧。”

太後點點頭。

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出內屋。

韓爭鳴開口便問：“姑祖母，小雲兒——”

“你聲音小點。”太后低聲呵斥。

韓爭鳴轉頭問裴應齊：“我聲音大嗎？”

韓爭鳴也就是正常說話音量，可是裴雲正在睡覺,不能受干擾,知道太后是關心裴雲，裴應齊高興地點頭：“大。”

韓爭鳴語塞。

裴應齊放低聲音問：“皇祖母，九弟弟睡了嗎？”

太後點點頭。

裴應齊道：“那皇祖母也午休吧,孫兒回去了。”

太后道：“你明日還要進太學,下午就不用過來了。”

“孫兒下午可以過來了。”

“不用過來了,你好好休息吧。”

“呃……”裴應齊下午想過來和裴雲玩的,可是太后都拒絕了,他只好道：“是，皇祖母，孫兒走了。”

太后笑着點頭。

裴應齊離開了。

太后看向韓爭鳴道：“你過幾日也該入太學了。”

“我知道，我都準備好了。”大魏朝的太學裏除了有大魏朝的皇子公主和王公大臣的孩子，還有其他國家的皇子公主，韓爭鳴這次來皇宮，除了看太后外，也是為了入太學念書。

太后囑咐：“切不可調皮了。”

“我知道的姑祖母，九弟弟什麼時候入學？”

“他早呢。”

“他那麼聰明，不能早點入學嗎？”

“入學那麼累，晚點好。”太后道。

“呃……”太后之前都是和他說「早點入學」的，行吧，韓爭鳴算是明白自己徹底失寵了，可是他很快調整了心態，轉而問：“九弟弟睡熟了吧，我去看看。”

“他都睡熟了，你看什麼？”

“睡熟的小孩子好看。”

“不許去，你也去午休。”

韓爭鳴見太后表情嚴肅，也不敢忤逆，乖乖地去午休了。

劉嬤嬤道：“太后，你也午休一會兒吧。”

太後點點頭：“你也休息休息。”

“是。”

兩刻鐘之後，太后醒了。

劉嬤嬤上前問：“太后，可起？”

太后道：“起啊。”

聽出太后心情不錯的樣子，劉嬤嬤邊拉開幔帳，邊問：“太后今日睡的如何？”

太后道：“睡的極好，好久沒有睡那麼久了，感覺身子特別舒展，這是怎麼回事兒？”

“必是跟着九皇子到處走動，身子熱乎了。”

太后肯定地點頭，問：“雲兒醒了嗎？”

劉嬤嬤笑着道：“還沒有，奴婢剛才去看了一眼，九皇子睡得可香了，一定是把這兒當家了。”

太后聽了高興。

劉嬤嬤伺候太后穿衣。

兩個人從屋內出來，就聽到裴雲所在的屋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兩個人好奇地走到窗前，看見裴雲正趴在床上，小短腿向下夠地面。

一觸到地面，他站直了小身體，然後找到床邊的鞋子，坐在這邊的腳凳上，自己穿鞋子。

那麼小的孩子自己穿鞋子！

劉嬤嬤看向太后，等待太后指示。

太后搖搖頭，示意劉嬤嬤不要說話。

裴雲吭哧吭哧地穿好了鞋子，獃獃地朝門口望，奶乎乎地喚：“皇祖母。”

“九皇子醒了。”宮人過來。

“我皇祖母呢？”裴雲一副很依戀太后的樣子。

太后趕緊走過窗子，走進了屋內：“雲兒，醒了啊？”

“皇祖母，我睡着遼啊？”裴雲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小臉獃獃的。

太后越發覺得裴雲可愛：“是啊，你睡著了。”

“那我母妃幾道嗎？”

“知道的，皇祖母派人和你母妃說了。”太后拉着裴雲的手，道：“剛剛醒來，先喝口水。”

“嗯，皇祖母，我喝口水、就肥去。”裴雲道。

“這麼急？”太后問。

“嗯，母妃說，早點肥去，不然不然，她擔心。”

走到桌前，劉嬤嬤遞給太后一碗水，太后又遞給裴雲，裴雲兩隻小手捧着，咕嚕嚕地喝光了，太后這才扯了扯裴雲歪歪扭扭的衣裳，問道：“雲兒什麼時候過來？”

“不幾道。”裴雲回答。

太后問：“那你不想皇祖母？”

“想的。”裴雲覺得太后是個很好的老太太。

太后攏了攏裴雲的頭髮道：“既然想皇祖母，那就過來啊。”

裴雲搖搖頭：“不行的。”

“為何？”太后不解。

裴雲誠實在說道：“母妃不讓、不讓我過來。”

太后一聽，臉色沉了下來。

劉嬤嬤也跟着警惕起來。

裴雲也看出來太后的變化，不愧是皇太后，臉色一變，威嚴就出來了，一般人看着就是會害怕，不過他裝作沒有看見，繼續道：“母妃說，說，我小，不懂事，會惹皇祖母生氣，說皇祖母身子不好，不能鬧、鬧皇祖母。”

原來蘭貴人是這麼想的。

是從太后的立場出發想事情，太后心裏舒服了，臉色也緩和了。

劉嬤嬤鬆了一口氣。

裴雲接着吐槽道：“母妃膽小小。”

太后笑道：“對，你母妃就是膽小，皇祖母問你，你願不願意天天過來找皇祖母？”

“願意！”裴雲毫不猶豫地回答。

太后聽了心裏極為熨貼，問：“為什麼願意？”

“因為因為皇祖母是奶奶。”

“奶奶？你也知道奶奶？”太后驚訝裴雲這麼小，也沒有去過宮外，竟然知道「奶奶」這個詞兒。

“幾道，五哥哥書里說，說，奶奶系好人，奶奶疼孫兒，奶奶和孫兒一起看星星，一起吃飯飯，一起種地。”裴雲說的這些東西，確實存在於五皇子亂七八糟的書里。

太后終於明白裴云為何對她那麼親近了，都是受這些書籍的影響，她笑着道：“沒錯，皇祖母就是奶奶，那奶奶和你母妃說一說，讓你每日都來慈安宮，好不好？”

裴雲沒有立刻答應，還想要幾個免罪口諭，於是問：“每日來，就闊以見到皇祖母嗎？”

“對。”太後點頭。

“那皇祖母不會煩我？”

太后笑出聲：“你想的可真多，奶奶怎麼會煩你呢，不會的。”

“那我闊以在這兒踢球嗎？”裴雲指着院外問。

“可以啊。”太后道。

裴雲繼續問：“闊以坐鞦韆嗎？”

太后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這麼有耐心了，不受控制地一句一句回答裴云：“可以。”

“闊以養貓貓嗎？”

“可以。”

“那好，我每日都來！”裴雲開心地道。

“嗯，就這麼定了。”太后看向劉嬤嬤。

劉嬤嬤跟着太后多年，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溫聲對裴雲道：“九皇子，奴婢送你迴流霞閣。”

“不用送，我寄幾闊以回去。”裴雲道。

太后道：“聽皇祖母的，讓劉嬤嬤送你。”

“嗯，聽皇祖母的。”裴雲乖乖答應。

太后又笑了。

“劉嬤嬤，我們走吧。”裴雲奶乎乎地道：“皇祖母再見。”

“嗯，去吧。”

裴雲跟着劉嬤嬤離開慈安宮，順順利利回到流霞閣。

劉嬤嬤道：“蘭貴人，是太后命奴婢送九皇子回來。”

溫清蘭道：“辛苦劉嬤嬤了。”

“不辛苦了，太后還說，以後九皇子想去慈安宮就去慈安宮，蘭貴人不用拘着九皇子。”

溫清蘭愣了一下。

“太后很喜歡九皇子。”

溫清蘭早就感覺到太后喜歡裴雲，可是沒想到太后喜歡裴雲到這種地步，可以令一向含蓄的劉嬤嬤直接說了「太后很喜歡九皇子」這句話。

她真是受寵若驚，忙道：“是。”

“好了，蘭貴人，九皇子安全到這兒了，奴婢就走了。”

“慢走。”裴雲溫清蘭送了送劉嬤嬤。

劉嬤嬤離開。

溫清蘭看向裴雲道：“你怎麼那麼惹人喜歡？”

裴雲昂着小臉嘚瑟道：“我好看！”

“瞧你小樣兒！”溫清蘭抱起裴云：“和母妃說說，你是如何惹太后喜歡的。”

裴雲真的就說了。

溫清蘭也覺得自家兒子惹人疼，可是她向來謹慎，就讓裴雲不要太失禮了，裴雲當然知道了，他這些天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他得讓太后付出越來越多，這樣就能越來越喜歡他，於是他開始每天都去慈安宮，在慈安宮吃，在慈安宮喝，在慈安宮玩，在慈安宮睡，好像慈安宮就是他的第二個家一樣。

太后劉嬤嬤和宮人越發關愛他。

“雲兒，快來。”正在踢藤球的裴雲，聽到太后的喊聲。

裴雲立刻噔噔地跑到太後身前。

太后從宮人端着的托盤裏拿過一件華服，道：“看，皇祖母命人給你做的新衣裳，快試試。”

“嗯。”裴雲沒有客氣地答應了。

劉嬤嬤伺候裴雲穿了新衣裳。

新衣服的布料、做工、裝飾都是流霞閣比不了，越發顯得裴雲白嫩好看。

“好看好看，真好看。”太后道。

裴雲點頭：“穿着、舒乎！”

“舒服。”

“舒乎！”

太后笑着摸摸裴雲的小臉。

裴雲伸手開始衣裳。

太后疑惑地問：“雲兒，你脫掉做什麼？”

裴雲道：“我要去踢球，會弄髒的。”

“沒關係，就穿着這衣裳坐，弄髒了再做。”

“不行的，這系皇祖母、第一次給的衣裳，不能弄髒。”裴雲一臉認真地說道。

太后臉上笑意更濃了，道：“好，這件收起來，皇祖母讓人再給你做，你再穿着踢球。”

“皇祖母真好！”裴雲由衷地說道。

太后微笑着：“去玩吧。”

裴雲又跑出去踢球，聽到太后劉嬤嬤又在殿裏誇他了，他很滿意，繼續和宮人踢球。

踢着踢着，聽到慈安宮外傳來鬼祟又雜亂的腳步聲。

他轉頭看去，看見慈安宮門口探出來四個圓乎乎的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