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何曼曼心中狂跳，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驀然之間竟然產生了一種非常害怕的感覺。
明明小時候媽媽也是愛過她的，可離婚之後那愛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她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甚少想起來自己的大女兒，起初何曼曼主動給她打電話，總是被敷衍，後來再打她開始不接或者掛斷。
這個人，明明是她的親媽，卻冷漠得連親戚都不如。
時至今日她找上門來是為了什麼，何曼曼心裏清楚。
但當著章嚴，她不希望自己最難堪的一面展露出來，因此她溫柔地笑道：“媽，您怎麼來了？”
劉芬看何曼曼態度還不錯，只顧着走了進來，卻蹙眉看着章嚴：“你剛買的房子怎麼有個男人？”
章嚴立即解釋：“阿姨好，我是曼曼的同事……”
何曼曼立即抓住劉芬的胳膊，笑道：“媽，您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請您出去吃吧，我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飯店特別好吃！”
她笑着把劉芬往外帶，章嚴卻靜靜地看着他們母女的身影，總覺得似乎哪裏不對。
何曼曼很快帶着劉芬出去了，而章嚴也收到了她抽空發來的消息：“我帶我媽出去吃，午飯你自己吃吧。”
章嚴回復了個“好的”，而後坐下來吃飯，卻總覺得心裏不安。
而何曼曼帶着劉芬到了一家連鎖飯店，劉芬皺眉：“你說的就這個地方啊？我還以為是星級大酒店呢？請人吃飯哪裏有不去大酒店的？”
何曼曼一邊拿餐巾紙擦着面前的桌子，一邊說：“媽，我剛買了房子，借了很多錢，暫時沒有那麼多錢請你去大酒店吃。我自己也沒有去過的。”
劉芬冷笑一聲：“人家像你這麼大的女孩，要麼嫁人了給了父母幾十萬彩禮，要麼就是讀了清華北大，出來年薪就是幾十萬，工資全部交給父母拿着。你呢，一年到頭一個電話都沒有，現在我也不期待你請我吃飯了，你弟弟是要來這邊讀書的，就住在你的房子裏，戶口也跟着遷過來……”
何曼曼心中積壓着火，她想到章嚴，再想到自己的媽媽，她知道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劉芬也是個女人，卻比誰都重男輕女，始終認為兒子才能靠得住。
如果把何曼曼殺了能讓她的兒子過的更好，劉芬只怕都不會猶豫。
可她呢？她何曼曼的人生，就活該只有孤零零的心酸么？
明明她這麼努力地試圖爬出泥淖，明明她鼓起勇氣想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為什麼還會這樣？
何曼曼機械地擦着面前的桌子：“媽，戶口遷過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何況他的學籍一直都在別的城市，讀書都是要積分的。還有，這邊的生活費，學費都更高。”
劉芬提高聲音：“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就不打算管你弟弟了？我白養活你這麼大！還有，剛剛你那房子裏的男人到底是誰？是不是你男朋友？彩禮談妥了嗎？”
何曼曼心酸至極，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他不是我男朋友，沒有人會看得上我的，我這樣的家庭，誰娶了我還不是會被當成奴隸一樣吸血？正常人誰會看得上我啊？”
劉芬瞬間炸毛：“那你讓人去你住的地方？你要不要臉啊？我告訴你，不管你怎麼想的，你那房子只能留給你弟弟！你結婚之前必須過戶給你弟弟！”
何曼曼定定地說：“你想都別想。”
劉芬把水杯重重一頓，店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她冷笑起來：“是嗎？那我就帶你弟弟搬過來，就住你門口，我看看你丟不丟人啊！”
何曼曼瞬間睜大眼，而後，她挫敗地說：“你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你錢，行不行？”
劉芬陰陽怪氣地說：“給多少？”
“我給你……一萬。”
“一萬？我是要飯的嗎？你弟弟馬上就要升學了，至少五萬八萬的才夠用！”
何曼曼想到當初自己高考報名費都沒有，此時只覺得可笑，她看着眼前唾沫亂飛的劉芬，整個人麻木又悲涼。
最終，她只說道：“好，我給你八萬，但是要年終獎的時候才能給，也就是一月底，現在我沒有錢。你要是不願意的話，就帶着你兒子來我門口住着，到時候我一毛錢不給你，你想怎麼鬧怎麼鬧。”
劉芬眼珠子一轉，同意了。
而這頓飯何曼曼沒吃，她給劉芬點了飯菜，付款之後起身就走了。
一個人在大街上轉了半天，她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只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自然沒有什麼錢給劉芬養兒子，所謂的年終獎只是託詞，她只希望這幾個月可以過得平靜一點。
至少能維持一種假象，一種她與章嚴和平相處的假象。
或許這一生，只有這幾個月。
等他裝修完畢搬出去，他們會再次成為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他住他的豪宅，她住她的小房子。
何曼曼去了一趟那家著名的會員制超市，她心情不好，花了三百塊辦了一張會員卡推着購物車進去了。
這家超市比較貴，但東西質量的確不錯，好吃的非常多。
想到章嚴這個人生活品質高，她就盡量挑好的買，什麼進口有機蔬菜水果，和牛神戶牛排，進口牛奶等等，家裏的紙巾也盡量換成了質量好一點的。
買東西的時候難免想起來許多從前的事情。
那時候讀高中，父母鬧離婚的時候她就經常不吃飯，有時候餓得狠了，上課的時候臉色蒼白，肚子疼胃疼。
後來章嚴不知道為什麼就總是帶小零食去學校，什麼曲奇餅乾，水果乾，小麵包小蛋糕之類的，時不時地拿出來分給周圍的人吃，大家都能分到，何曼曼自然也不例外。
那時候小小的一塊蛋糕，往往就緩解了她的不適。
章嚴給的每一樣零食都很好吃，而她後來也試過買同樣牌子的零食，卻發現自己買的，怎麼都不是章嚴給的那個味道。
何曼曼看着貨架上一整排的水果乾，忍不住笑了出來，心情好了很多，她分別拿了黃桃干，草莓干，芒果乾，在購物車裏擺好，想着章嚴總是加班到深夜，或許能吃到，回頭她就把這些零食放到客廳里的茶几里。
剛擺好零食，何曼曼肩膀就被人一拍，她抬頭一看就發現竟然遇到了楊麗！
楊麗開心得不行，問道：“那天喝酒沒事吧？大家都太嗨了，我聽她們說你男朋友來接你的？”
何曼曼含糊一句：“沒事。楊麗姐你也出來買東西？”
楊麗笑得爽朗：“是啊，出來逛逛，這家超市的東西新鮮又好吃，我女兒喜歡吃這家的泡芙，不過你猜猜看我剛剛碰到了誰？”
何曼曼對上楊麗的視線，楊麗低笑起來，湊到她耳邊說：“章總的媽媽！也就是咱們的大老闆娘章太太，她好像跟那位銀行行長的女兒徐小姐一起出來逛街哎。”
這讓何曼曼心裏一驚，下意識握緊購物車的車把：“楊麗姐，你怎麼知道那個徐小姐長什麼樣子？”
楊麗哈哈大笑：“你當然不知道，我上次去二十三樓開會無意中跟他們八卦，有人給我看了照片，畢竟如果將來章總跟徐小姐結婚的話，徐小姐說不定就要空降瑞恆，誰不事先調查一番看看哪？甚至有人都開始跟徐小姐套近乎了。不過這些跟你們都沒什麼關係的，都是他們那些高層的人么蛾子多。”
何曼曼沒說話，楊麗笑吟吟的：“你瞧，又遇見她們了，章太太跟自己的準兒媳正挑酸奶呢。”
不遠處，酸奶櫃枱旁，身穿一套香奈兒套裙氣質嫻雅的徐小姐拿起來一瓶酸奶笑說：“阿姨，章嚴應該適合這種無糖的酸奶。”
章太太笑吟吟的：“對對，他不太喜歡吃甜的，平時什麼零食都不愛吃，這種酸奶也就無糖的他會吃一點。”
何曼曼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購物車裏，她剛剛擺好的水果乾，哪一袋不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