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帕之交
李玉蓮看向堂外來人,那雙滿是恨意的眼睛迸發出亮光來。
「唔唔……」
來人正是她的父親李守德。
她想張口喊父親,卻因為被抹布堵住了嘴,只能發出一些細碎的嗚咽聲。
她掙扎着想跑向來人,可左右兩名衙役將她拘的緊緊的,她根本沒法掙脫開。
李守德原本正在招待趙家來的貴客,趙家此次前來,就是和李家商議李玉蓮和趙家大房長子的婚事。
李玉蓮一大早就和幾個青州城的世家子女去城東馬場打馬球去了。
李守德便派了僕人前去知會李玉蓮,可在家等了許久都不見他們回來。
直到不久前,他才知道李玉蓮在回家途中遇到了歹人,被徐縣令帶回了衙門。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來衙門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於是李守德放下了府中的貴客,親自來了衙門,想把李玉蓮帶回去。
他原本以為,徐縣令好歹收過他的禮物,肯定不會讓他的女兒吃虧。
可一踏進衙門外堂,他就看到李玉蓮頭纏白布,滿身是血。
這還不是最讓他吃驚的,最讓他吃驚的是徐縣令居然還要把李玉蓮關進衙門地牢,一年後才能放出來。
讓一個還未出嫁的閨閣女子坐牢,這跟殺人有何區別?
他聽到這話的時候,肺都快氣炸了。
「徐縣令,不知小女犯了什麼過錯?居然要被關進地牢一年,刑罰未免也太重了些!」
李守德的聲音洪亮,話語中摻雜着怒火。
他說著就想走進公堂,卻有兩名衙役過來將他攔住。
「衙門重地,縣太爺正在審案,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李守德無奈,氣急道:「徐縣令,我是玉蓮的父親,不是什麼閑雜人等,我想進去都不行嗎?」
徐弓然看了一眼小念念,見她沒有不悅,這才揮了揮手,讓衙役們把李守德放了進來。
李守德一進去就走到了李玉蓮旁邊,關切的問道:「蓮兒,蓮兒你怎麼樣了?」
「嗚嗚嗚......」李玉蓮心中委屈,卻又說不了話,急的眼淚直流。
李守德這才看見李玉蓮嘴裏還有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湊近幾分,還能聞到那上面散發出的惡臭氣息。
他嫌棄的皺緊眉頭,想把抹布抽出來,卻被衙役們攔住了。
李守德知道,這肯定是徐縣令的意思。
衙門裏的人都十分聽從徐縣令的話,若是沒有徐縣令的許可,他們是不會讓他把抹布拿掉的。
所以想要救李玉蓮,還得找徐縣令才是。
「大人!」李守德走到堂前。
公堂兩側還擺放着幾張椅子,上面坐着好幾個生面孔。
書案上還坐着一個黃毛小丫頭,他心中有些奇怪,縣令怎麼讓一個小孩子坐在書案上。
不過他此時全部的心都系在李玉蓮的身上,並沒有在意其他,直接走到正中間朝着坐在太師椅上的徐弓然跪了下去。
「大人!不知小女犯了何罪,要處以這麼重的刑罰?小女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閨閣女子,若是不懂事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手下留情,放過一馬!若是真要把小女關在地牢一年,那她這一生可就全毀了呀!」
李守德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語氣也沒有之前那麼氣憤。
李家雖然是青州城的大戶,但再怎麼說,也大不過統轄着整個青州城的徐弓然。
他剛剛是氣昏了頭才會把話說得那麼不客氣,現在冷靜了下來,說話自然好聲好氣。
徐弓然瞟了一眼台下的李守德,語氣淡漠。
「你方才沒有聽到嗎?李氏藐視公堂,欺瞞謊報,耽誤辦案,故意挑釁,只是關押一年算輕的了。」
李守德急道:「大人!小女雖然跋扈了一些,可為人還算本分,該懂的道理都懂,怎麼會藐視公堂,更不會故意挑釁呀,大人是不是搞錯了,我看......」
徐弓然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這話是說本官糊塗了,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了是嗎?」
他的聲音中滿是不悅,教人聽了心裏發寒。
李守德嚇得磕了一個響頭,「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李如蘭坐在堂內,聽着熟悉的聲音,睫毛輕輕顫了顫。
李守德的聲音,她已有十二年未曾聽過。
乍一聽到,又讓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
李守德比她大五歲,自她出生起就慣愛欺負捉弄她,讓她苦不堪言。
她要是敢去找父親告狀,李守德就會欺負得更狠。
可以說,她在李家的那十八年,都是活在李守德的陰影之下。
直到遇到沈正文,她才慢慢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如今,她已經能正視那道的陰影,並且想要打敗那道陰影。
十二年過去了,李守德還是這副德行。
欺軟怕硬,不知悔改,死到臨頭了還要狡辯。
看着堂中李守德那卑微的模樣,李如蘭只覺得十分好笑。
「呵......」
看着看着,她竟真的輕笑出聲。
她的笑聲很輕,但在這空蕩寂靜的公堂內,眾人都聽到了。
李守德聽到這笑聲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聲音,怎麼那麼像多年前的一個人,一個被他用手段趕出李家的人。
他抬起頭看向四周,想看看是誰在笑他。
當他看到目帶譏諷的李如蘭時,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
他確實沒有聽錯,這道笑聲,真的是被他趕出李家的那人發出來的。
十二年過去,李如蘭的容顏卻不減當年。
雖然穿着的是素色粗布棉衣,發間也只簪着一朵藍色珠花,可整個人看起來卻更加的清新脫俗。
李守德聽說她嫁到鄉下山溝溝里去了,鄉下的女人要和男人一樣下地勞作。
按理說在常年的風吹雨打下,李如蘭應該跟鄉下那些農民一樣皮膚黝黑,滿臉滄桑。
可此時的她,皮膚白皙通透,氣色比那些養在深宅內院裏的大家夫人還要好。
她這模樣,完全不像三十來歲的人。
就算是和十七歲的李玉蓮站在一起也絲毫不遜色,反而還多了一絲獨特的韻味,讓人看了還想再看。
再看向她旁邊那身材魁梧、面貌俊朗的男人,兩人親密的坐在一起,看似不是普通的關係。
而他們旁邊還坐着五個小子,個個容貌都生的很好,和李如蘭有五分相似。
李守德想也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了。
他的眸子暗了暗,開口沉聲問道:「如蘭?你怎麼也在這裏?」
李如蘭居高臨下淡淡瞟了跪在堂下的李守德一眼,語氣譏諷:「這位官人還請自重,你我二人毫無關係,我的閨名,豈是你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