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誰?
此話一出,在場的村民全都面露嫌棄,腳步紛紛向後退去。沈燁童和晴雲閣也面露心疼,兩人沒有向後退,卻在人群流動中,凸顯道前面來了。
女人一看有人出隊,絕望的神色頓時燃起了希望。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孫子!”
她飛快地向沈燁童抓來,雖然境界只有破空境五段,但為了孩子,強悍的母性本能卻讓她的速度變得飛快,沈燁童反應及時,躲開了身子,晴雲閣卻幾欲被她抓到。
然而,就在那女人的爪子即將觸碰到晴雲閣的時候,身後不知是誰,一把抓過了晴雲閣的胳膊,將他帶到了人群後方。
緊接着,35號村的村民紛紛向前,其中一人,一把抓過沈燁童就向後一扔,沈燁童在空中翻滾,穩穩落地,再一看,前方已是一道人牆。
“你們不要太過分!”其中一個村民憤怒道,“欺負不了大人,就開始欺負小孩?講不講道理!”
“就是!明明是你們自己求刺激,不做好防護就跑過來,憑什麼讓我們給你們治療啊!”
“皇室早就說過讓你們別來別來,不聽,非要來!”
“黎域這麼多毒,又不是旅遊的地方!天天把旅遊掛在嘴邊,就為了找我們背鍋對吧?”
村民們一陣憤怒,七嘴八舌地指點着女人,外表年齡在25至27歲的村民站在外圍,形成了一道堅實的人牆,將村中的孩子們,包括沈燁童和晴雲閣在內,死死護在了身後。
沈燁童和晴雲閣頓時一愣,仔細看了看將他們護在身後的村民,對視一眼,面色詭異。
這群村民……在保護他們?
什麼情況?
“你們……你們!”
女人看着面前怒火滔天,對她指指點點的村民,頓時一愣,隨即便開始了撒潑打滾耍無賴,但村民的勢壓可不是吃素的,上來幾道勢壓齊齊壓向女人,直接把她壓熄火了。
這邊七嘴八舌,小型星船的司機卻走了下來,溫和的勢壓傳遞給憤怒的村民們,安撫他們的情緒。
“阿姨,您先冷靜一下。”他走向跪在地上的祖孫二人,語氣溫和,想要勸阻一番。
“救救我的孫兒!”
便是此時,那女人彷彿抓住了希望,抱着孩子就往司機的身上撲,司機反應不及,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跌到。
“阿姨,您先冷靜一下!”
司機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忙不迭地勸說著這個情緒失控的女人,但女人彷彿沒聽進去一般,神色給予癲狂,口中念叨着:
“你一定可以救我孫兒的對吧?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對吧!”
“不是,我……”
“你救救他!”
女人根本不給司機說話的機會,歇斯底里地吼叫,跪在地上撒潑打滾,抓着司機的褲子,勢要把他留下一般。
沈燁童透過人群的縫隙,看着那女人焦急的模樣,又看了看她懷裏已經面色發紫,快要斷氣的孩子,只覺得他們可憐。
帶着孩子來旅遊,身處異鄉,不小心誤入此地,孩子中毒后,當地所有人冷眼旁觀,甚至出言指責,沒有人願意出手搭救。
這要是放在地球,這個村子第二天就要上新聞頭條。
網友會罵死他們。
但實際上,這黎域全民修毒,獵毒而成本源,無論根基、道韻、修為、境界……所有的東西都離不開毒,人們習慣了與毒共處,又有誰會研究所謂的解毒之法?
別說是運氣排毒,整個黎域,連點靈氣都沒有,黎域人運氣也是運毒於經脈,達到修鍊的效果。
讓他們給這孩子運氣,豈不是毒上加毒?
可能運氣之前,這孩子還有可能活命,但一旦有黎域人給他運氣,估計就直接見血封喉了。
雖然沈燁童不知道,黎域人本身到底怎麼想的,是想救不敢救,還是根本不想搭理,但此時這女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卻是眼見為實。
一而再再而三的撒潑打滾,原本還想好好勸一嘴的司機,此時徹底沒了脾氣,招呼了周圍的村民,三下五除二,把這對祖孫綁上了星船,司機鷂子翻身躍到駕駛位上,直接開船離開。
“這群旅遊的真討厭……”村民依舊在七嘴八舌,面露厭煩。
“可不是嘛,小的出事來老的,根本清不幹凈!”另一個女性村民仰頭,看着星船的影子逐漸遠去,轉過頭看向沈燁童和晴雲閣,面色友善地問道:
“你們沒事吧?別嚇壞了。”
沈燁童和晴雲閣一愣,對視一眼,皆是一陣尬笑。
“沒……沒事。”
“你們不用理他們!”旁邊一個男性村民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摸了摸晴雲閣的腦袋,氣鼓鼓地看着天空中的星船,口中厭煩道:
“這群旅遊的就這樣,皇室早就說過黎域不適合旅遊,旅遊者出事後果自負,他們自己無視黎域的危險,非要來這,出了事還撒潑耍皮,要我們黎域承擔他們的損失!”
“就是,趕都趕不走,散播謠言,敲詐、黑道、製造恐慌……各種手段都用了,根本清不幹凈!”
“小的死了來老的,老的死了來老祖,還好黎域有虛空老祖坐鎮,他們才不敢進來……”
晴雲閣頓時愣怔,他沒想過村民會對他們這麼友善,此時低下頭,看了看沈燁童,卻發現她也一樣面色驚愕,聽着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眨了眨眼,紫色的大眼睛中,滿是不敢置信。
原來……黎域的人是這麼想的嗎?
他們突然有些理解,為什麼黎域一般不收外來人的黎域錢幣,為什麼不賣給外來人黎域本土的衣服,為什麼外面會傳言黎域人狡猾,皇室都不管,放任流言發酵。
黎域是頂流大國,不可能強行閉關鎖國,不允許外來人進入,這隻會妨礙黎域自己的外交。
但黎域根本不適合旅遊,更不適合民間交流,漫天滿地的毒物,連錢幣晶源都是毒本源晶源,若放人外人進入,接觸和使用黎域的錢幣,在黎域亂走,只會害死那些外來者。
黎域一直在用各種軟方式抑制外人來到這裏,除卻保護黎域自身,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在保護外來人。
兩人相互對視,看了看身上這一大堆來路不正的行頭,面色有些愧疚。
那些黎域的村民,真的是把他們當成肥羊,要宰他們一頓嗎?
還是說,他們只是威懾,想把他們趕回去而已?
黎域……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不堪。
鬧劇過去,沈燁童和晴雲閣走到了一處旅館,開了兩間上等房,兩人便上樓休息去了。路上還聽到有人談論那對祖孫,關注那艘小型星船的動向。
星船將祖孫兩人送到了帕特里克王國的邊境,一處沒有毒的地方,好心的司機還幫他們找了醫生,為孩子解毒。
但是無奈,由於女子在村子裏撒潑打滾,拖得時間太久,那孩子已經不行了,醫生強行將毒氣排出體外的時候,孩子的本源早已被毒素瓦解,魂飛魄散,只留下一具支離破碎的軀殼。
司機回來的時候一臉沉痛,村民也紛紛圍上去關心,告訴他不要自責。
但此事又能怪得了誰呢?
哪裏可以走,哪裏不能走,哪裏的毒可以防,該怎麼防,旅遊手冊上寫得清清楚楚,條條陳列,全都是黎域的地域專家親手撰寫,甚至還有三維立體講述空間,手把手教你怎麼防毒。
他們自己不看,不聽,非要跑過來,出了事還撒潑打滾,胡攪蠻纏。
村民人事已盡,怨不得別人。
“黎域人也是為了避免麻煩,才驅趕外來人的吧?”沈燁童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圍着司機安慰的村民,心中有些複雜。
“一個頂流國度,之所以成為頂流,一定有其可取之處。”晴雲閣擺弄着手中的玉佩,彷彿想要洞悉其中的什麼奧妙,口中隨意地道,“但不管他們村民好不好,煽動戰爭總是不對的。”
“大國之間都會為了利益爭鬥,沒有誰對誰錯,既然是敵人,就不要手軟。”
沈燁童一愣,看向晴雲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色複雜地搖了搖頭。
“國政如此,其民何辜?我們不能把政治決策代入百姓。”
“哦,是嗎?”晴雲閣聽罷,眉毛上揚起,嘴角揚起一個戲謔地弧度,好笑地看向沈燁童,“那殿下可知,黎域每年可以通過戰爭獲利多少資源,戰爭獲利的資源,又有多少用於百姓?”
沈燁童一愣,頓時沉默。
她自然是知道的。
“黎域地處毒區死地,其內既然危險,定然也有資源。”晴雲閣低低一笑,幽幽開口,“但是他們基本不開採自己的資源,他們會引導外面的戰爭,在其他國度低價買入資源,在戰亂區高價賣出。”
“倒賣所得,九成九用於百姓生計和福利,而黎域皇室向來勤儉,與百姓吃穿同用,所用自然不多。”
導遊雖然脾氣差,不靠譜,但所說的東西中,還是有一定的參考性的。
“黎域為何要糟踐自己的附屬國……”沈燁童眉頭緊皺,雖然理智上已經認同了晴雲閣的觀點,但還是不甘心認輸。
“糟蹋自己的附屬國?”晴雲閣眉毛一挑,彷彿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
“你確定,西倫比亞是黎域的附屬國?”
沈燁童一愣,猛地抬頭,看向晴雲閣,一雙紫色的大眼睛滿是震驚,彷彿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現在的西倫比亞,確實附屬黎域,但在其建國最初,他們可是齊天國的功臣,受齊天國軍功世襲,才建立的國度。
後來齊天國內亂,他們見勢不妙,脫離齊天國避禍,這才轉投黎域。
“黎域是專門抓這種叛逃的附屬國,利用他們?”沈燁童目光驚異,越想越心驚,細思極恐,“他們接受西倫比亞的投誠,仗着他們走投無路,威脅他們發動戰爭,然後從中獲利?”
“這樣,即便他們黎域再搞小動作,在其他國度眼裏,都是西倫比亞在引導戰爭,發動侵略,甚至不顧百姓安危非要打仗。”
“沒錯。”晴雲閣嘴角上揚,看着沈燁童,滿意地點了點頭,似乎對小丫頭一點就通非常開心,“好處黎域拿,西倫比亞頂罪,既保全了黎域的大國威嚴,又能從中獲去暴利,塵緣因果,全都算在西倫比亞頭上。”
“那我們去劫軍火,害的……是西倫比亞?”沈燁童面色焦急,站起身來,在房間中來回走動,腳步急促。
“這怎麼可以!”她語氣焦急,甚至有些衝動。
“怎麼不可以?”晴雲閣見沈燁童如此焦急,頓時翻了個白眼,語氣中滿是不屑,“你若不去劫那批軍火,挨打的可就是齊天國前線了,幫齊天國還是幫西倫比亞,你自己選。”
沈燁童沉默。
是的,以他們現在的實力,只能在這兩種選擇中,二選一。
黎域,他們動不了,即便沈燁童外掛再多也動不了。
別說是他們,就是齊天國初代皇帝沈昱親臨,帶着這個傲天、那個日天的主角光環,也得掂量掂量,耍點小心思,把底蘊存在引出去再動手。
硬剛,是真的打不過。
沈燁童面露猶豫,她不想害西倫比亞,曾經是齊天國的功臣,齊天國讓他們失望,離開本也是沒錯的,弱國無外交,被強者威脅和煽動,不得不發動戰爭,他們也很無奈。
何況,沈燁童還有另一個原因,不想動西倫比亞。
她的室友兼學長融朔,是西倫比亞皇室唯一的王子。
原本她以為,那個附屬國已經樹倒猢猻散了,根本沒往西倫比亞皇室上想,此番仔細思索,卻發現這西倫比亞皇室,無論是姓氏為融姓,還是發色為烏青色,都和融朔對得上號。
西倫比亞國王痴情,唯一的道侶又死的早,只有融朔這麼一根獨苗,齊天國和黎域前後夾擊,西倫比亞內憂外患,國王只能把融朔送到仙學院避難,乞求他平安長大。
就像沈懷陵,之於她和沈燁承一樣。
沈燁童不知道融朔怎麼看他的父親,但融朔對她很好,儒雅冷清的學長在仙學院處處照拂她和穆雷哲,西倫比亞是融朔的家,沈燁童自然不想傷害。
但若不害西倫比亞,害的就是齊天國,他們此番來到黎域,歷經坎坷,也失去了意義。
沈燁童現在腦子一團亂麻。
“殿下,你要是實在想不通,就先睡一覺,等醒了再想。”晴雲閣搖了搖手中的靈水,看着沈燁童,面色有點複雜。
他們的靈水已經所剩不多,此番必須省點喝了,晴雲閣也只能搖一搖,望梅止渴。
沈燁童看着晴雲閣手裏的靈水,裊裊的靈氣在瓶子裏繚繞,頓時吞了吞口水,對晴雲閣招了招手,想要喝一點。
晴雲閣一愣,看了看手裏的瓶子,嘴角上揚,將瓶子高舉起來,對着沈燁童搖了搖,隨後神識一動,反手便將瓶子收回了空間中,挑釁地看着沈燁童。
沈燁童沉默。
你大可以再氣人一點……
一夜無話,沈燁童在身邊貼了許多的魔法圖紙,用以恢復靈力和精神力。窗外夜鶯輕啼,爬蟲遍地,混着草木的毒香。
第二天清晨,晴雲閣醒來之後,敲開沈燁童的門,沈燁童揉着惺忪的睡眼,整理了衣裝,扭曲好相貌,兩人下樓交了房卡,準備上路。
此次兩人要乘坐的,是前往西倫比亞邊境的懸浮車,西倫比亞地處黎域附屬國範圍的最外圍,在黎域勢力和齊天國勢力的邊境。
黎域只有本土和本勢力星域有毒,附屬國和附屬勢力的星域是沒有毒的,沈燁童和晴雲閣兩人做了幾天的車,終於離開了黎域本土範圍,改坐星船,一路駛向西倫比亞。
此時,他們旁邊的座位,是一群氣勢凌厲的強者。
他們一行一共五人,外表年齡都在20出頭,膚色白皙,相貌似乎被刻意扭曲和掩飾過,但依舊能看出,他們獨屬於黎域人的妖艷的鳳眼。
沈燁童一邊吃着星船上免費的果子,一邊對那群強者留了個心眼,眼神飄飄悠悠,不停地往那邊飄。
晴雲閣顯然也注意到了那群人,直接坐在了面對他們的座位上,方便觀察。